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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温荆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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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已然长眠。她年岁已大,安月白虽知她早晚皆有此日,但此刻突闻此讯,可谓又受一击。

古婧灵刚传意罢那句,安月白又听有人门外叩门:“青蓝姑娘,小黎、小棠承亲王妃之命,重回姑娘身旁侍奉,现请入内!”

此时紫宅下人俱不在此处,安月白出言道:“…进来。”便是有人经过,她此刻心下大乱,亦顾不得那许多了。

这一开嗓,方知今日诸事齐发,急火攻心,嗓儿早已哑了去。

小黎小棠得了安月白的话,忙进来阖了门。小黎三步并作两步,赶至安月白身前,复杂道:

“此时无人,姑娘可开口讲话了……姑娘,古老太君她……”

安月白一扬手,示意小黎不必再说,“我已听灵姐姐说罢。”

“姑娘已然知道了?王妃她托我二人来此,问姑娘可要去送老太太最后一程?若姑娘愿意,她……”小黎恳道,小棠亦向二人处行来。

安月白闻言,缓缓摇了摇头,喑哑道:“自那日大喜后,世上便只她一人是古玥欢了。”

“我已不孝,不配再去为祖母送行,倒教她泉下难安,我……”安月白话至此处,终是破了音,清泪瞬下。

小棠忙抽帕为她沾去,一面道:“姑娘……今日之事,我二人已然听说了。”

“亲王妃本感念姑娘成全,今日是莫棋仙来问她掌印复命日期,她如实相告了去,却不想因而加深了误会,害了姑娘和掌印。”小棠道,“她亦深愧此事。”

“她让我二人来,一是放我二人重侍旧主,稍作弥补;二是让我二人还姑娘一物。”小黎道,那面小棠取出一雕花玉盒给了安月白:“姑娘。”

安月白听至此处,开口道:“她让你二人带的,可是传意蛊。”

“……是。”黎棠二人应道,见安月白无言开盒,挥袖收蛊,又听她道:“……果然,若不还此物与我,亦不必让你二人来传话了。”

想来是今日莫棋仙与她说话时,她求莫棋仙取出此蛊还她的。

“姑娘……亲王妃求莫棋仙取蛊,是因前几日查出了身孕,担心影响腹中孩儿。”小棠低声道。

安月白点头道:“我已助她嫁入府,今日她有了孕还了蛊,便是互不相欠了。”

“你们传话回去,她如今是古玥欢,当送老太君最后一程。”安月白似是乏了,转过身不看黎棠二人,重望向床上温荆:

“掌印一日未醒,我一日不离他身侧。”

床上,温荆出了密密一层汗来,应是极为不适。安月白抬腕为温荆拭汗,小棠道:“姑娘,您眼底已然泛红,奴婢替您看会罢!”

安月白摇头,“我一人看着就是了。”

一面对黎棠二人道:“二位姐姐重回紫宅,便劳烦你们,内相醒前,请务必守于此屋门前。”

“任何人来送汤药,你们递进来便是,却不许旁人入内。”

黎棠二人应道:“是,姑娘!”

“下去罢。”安月白说着,再次为温荆诊脉。黎棠二人相视一眼,应了声便一齐退至门外,为温荆安月白守门。

此夜,安月白看顾温荆至天明。中途莫棋仙送药来,小棠端了进来,小黎仍拒绝其入内。

莫棋仙知安月白性子,终是未发一言,默默离开,再与翟青一道为温荆计划恢复的膳食。

安月白接了药,试过了无毒,却并未给温荆饮下。温荆因莫棋仙而不得不提前渡蛊,本就凶险,她如何一时半会便原谅了去。

半夜时,安月白又让小黎小棠叫了柳儿,命柳儿去煎了药来,喂温荆服下。

第二日里,翟青来房前传话,说皇上已然体恤掌印,要他好生调理身体,无虞后再入宫。

第二、三日,翟青与莫棋仙二人陆续来此送药、送饭,皆是物入人不入,安月白亦皆是夜深时命柳儿去重煎了药来。

这几日里,安月白几乎不入饭食,柳儿为她送饭来,却总是不见她动筷,不由心急如焚。

“姑娘总是不用饭,如何是好?”柳儿望着黎棠二人,一面已然下了泪:“姑娘,柳儿求您了姑娘……”

“您多少吃些,若您垮了去,谁人来照顾掌印?换了旁人,您如何放心得下呀……”柳儿几度哽咽,双眼殷红。

此言一出,过了半刻,才见门扉一开,柳儿与黎棠二人才见着安月白。

只一眼,柳儿却是泪意更甚。她的姑娘,只短短几日,竟清瘦憔悴得不成样子。

青丝无光,取了发饰,仍是温荆出事那日的发型,已然有些松弛;面色苍白,双唇开裂,竟是连水亦未进几口。

温荆未醒,祖母辞世。两事同落向她肩,安月白只凭一口气强撑着身子。

她无心用饭,亦不知困乏,就这般日日夜夜守着温荆。夜里又强力保持清醒,唯恐他醒时自个儿睡去,不好第一时间照顾他。

安月白踏出门扉,向柳儿伸出手,吐出二字:“给我。”

柳儿闻言,知安月白听去了她的话,是打算用些饭了。她来不及拭泪,要递给安月白时却又犹豫了:

“姑娘,饭食已然凉了,我再去给您热热罢!”

“给我。”安月白仍是这二字,柳儿终是递给了她。虽是冷饭,可总归姑娘是有物下腹了……

自那日后,安月白便亦叼一两口,却只为撑着不倒,好照顾温荆。这般又过两日,终是在第四日夜里,见温荆醒了来。

温荆醒时,正见安月白拿发簪强戳手心,力图保持清醒。他不由忙握上其腕,“阿白……”

此二字一出,安月白是彻然清醒了。她忙扶了温荆坐好,又问:“公公,义父……您醒了?渴了罢?我、我去为您倒杯水润润喉。”

温荆闻言,却是下意识拉住了安月白,“……先不急。”

他刚醒来,出言亦有些沙哑,却道:“让我、让我再看看你……”

安月白闻言瞬然下了泪,坐于床畔,望向温荆泪眼带笑,“好,好……义父想看多久就多久,月白就在此处。”

温荆以手捧上少女面颊,只觉她消瘦不少,不由心疼,“纵然要顾我,亦须好生用饭,姑娘如今瘦成甚么样儿了……咳。”

他剧烈咳嗽起来,安月白扶他起来,拍着其背:“哪顾得上那些,月白只想您早些醒来。”

话音刚落,却被温荆拥入怀中,听他于耳畔嗔她:“哪里的话,若真醒不来,姑娘如此,可真让杂家走也走不安生了。”

“若您不醒,定然是有的心疼呢。”安月白带了哭音,却仍是笑着道:“但您醒了,便罚您日后补偿月白罢。”

她顺势回拥,温荆怀抱甚暖,教她不愿放手。

温荆拥她愈发珍惜,只心道上苍慈悯,留他此命无虞。抱着她,觉着万般苦痛都是值得,只为此重拥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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