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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物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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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月白虽然听了温荆的话,乖乖抬了头,却觉着身上的僵硬感更重了。

自己模样这般狼狈,他竟然也不嫌脏了自己的帕子,竟然将她面上的血迹,灰尘都悉数沾了去。

安月白不过才十三岁,离温荆这般近,不禁感觉有些可怖。她不得不承认,她是怕的。这宦官,方才竟杀了安风,眼神都不带变的;果然阉人都……

安月白脑子想着这些,温荆却是看她半侧着身,擦干净了脸儿,看上去确实明媚。纵然发丝沾了灰尘,面容却是着实出尘,难怪高澜点了,非安月白不可。

“公公……月白污了公公的帕子……”安月白有些发抖,不禁撤远了一些,不敢看温荆。

呵。好一个污了。听上去,倒是她在自贬,觉得自己脏;这谁还不知道,姑娘媳妇儿的,都觉得宦官手脏呢。

本就是个脏人,动人姑娘面颊。温荆眼神暗了暗,将帕子一丢,正好丢在安月白的前胸,那帕子划过安月白微微隆起的胸膛,又跌落在地,染尽尘埃。

“姑娘不过是个物件儿。”温荆嘴角一勾,眼神锐得直逼安月白,让她再说不出一句话,“拿帕子擦了物件儿,帕子污了便污了,算不得什么紧。”

他说罢,瞧着安月白一张俏脸瞬间血色顿失,剧烈地发起抖来。她看着他时,他定定瞧着她瞳孔紧缩的模样。

温荆早就习惯了。这么多年,人看宦官,不都是怕的,厌的,又怕又厌的,他太习惯安月白这种眼神了。

也不计较会不会将人惊住,将人弄痛,温荆真好似将安月白当做一物件儿,随手一按,便驾马奔向了太傅府。

身后的太监们,侍卫们紧跟着,互相交换了眼色。目前除了高澜高公公,这温荆可不就是司礼监名副其实的一把手儿。温荆是高澜一手带出来的,谁不晓得!

这小丫头,上来第一句话便是惹了温荆,只怕死得会比前几个献给高澜的丫头还要早。

安月白确实被温荆勒的有些生疼,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她是怕温荆的,却未觉着温荆是个恶心的阉人。只是这温荆,确实喜怒无常……

罢了。此番出逃失败,自己也该认命了。

温荆说得对呵。她不过是个物件儿,送进了高澜的门儿,便是连再出来的命都没了,还有什么资格说什么呢?

她失神着,也不发抖了,只觉得有些想笑。于是,她微笑着,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去。

温荆揽着她,觉出了她的崩溃,倒也没什么情绪起伏。不过是个物件儿,还只能用一次。他只需把这丫头送入高澜的门儿,以后都不会再见这丫头,连哄都不必。

何况,他温荆,也不是个善茬儿,不是个和善的大善人,能有耐心去安抚这样一个丫头。

到了太傅府,温荆下了马,便拽了安月白下来。

安月白一个不稳,竟直接跪坐在地,手本能地划过温荆的下衣摆,却又飞快地缩回去。温荆冷冷地看着她,看她的眼神就如她是一具死尸一般。

安月白狼狈起身,咬着唇,低着眼。

温荆不再盯着她,转身走进了太傅府门。安月白有些失神,大大的日头下,她看着府门上冷冷的大字,不觉有些唏嘘。

月白,押输了。输了,就要堵上一切……

“安姑娘,您快请儿吧。”后面的几个太监也下了马,到了安月白身边,有些许嘲讽的意味:“您再不进去,只怕惹了温公公不喜,他另挑了人献给高公公,您可就得一个人给您义父圆谎了……”

谁还看不出来,安月白这是逃跑未遂,被安风抓住。要是温荆把她扔在这太傅府,安京杨绝不会轻易放了她。

伺候高澜惨,被扔在太傅府只怕是更惨。

这安京杨对义女的手段,历来是让宫中人都觉得有趣的。

“是。多谢公公提醒。”安月白轻声道,抬眸看了一眼刚刚出言的太监,转身进了太傅府。

她的语调,听不出喜悲。也该无喜无悲了,已经走进了死局,不是么。

众宦官也看多了女子这样的态度。这样的女子很多,拼尽一切逃离,最后希望破灭,不就是这般无悲无喜?他们苦,女子苦,不过都是物件儿,谁比谁高些许么。

安月白一边走,一边暗嘲自己。纵是刚刚被宦官嘲讽又如何呢,人家虽是残了,好歹有官衔,有权有钱。虽活的小心,却终究比自己活的自在。自己呢,一无所有,只怕是几月后,连看看碧天都不能够。

如此,自己还在乎什么呢。

已经被当做了物件儿,也该认了。被人看轻,也便无所谓了。

安月白自嘲了一下,一阵碎步,跟上了温荆那些人。腿已经有些乏力,安月白攥紧了拳,长长的指甲嵌入了手心。

安京杨出了堂屋迎接温荆,满脸笑容。他派安风暗中盯着安月白,安风未归,八成就是安月白逃了,让安风抓了个正着。

高澜来不了,便让温荆来。只是这温荆来,也是为了接安月白走。现在这样,算怎么个说法?

未等安京杨想明白,就看见温荆脸色黑如锅底。

“太傅管教女儿,想必向来是比较不上心的?”温荆摩挲着手指,缓缓发问。他这个动作,让安京杨心里一咯噔,这是……温荆碰到安月白了?

下一刻,安月白已是到了安京杨面前,未出一言,便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月白,你……你今日跑到哪去了,让温公公看了笑话去!”安京杨声色很沉,安月白的心沉了下去。

“月白,月白今日……”安月白唇瓣颤动着,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不说,众人也都明白,她定是逃跑未遂。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还有什么……

“太傅。”温荆开了口,不看地上的安月白,幽幽叹道:“师父让杂家带月白姑娘走,太傅莫非是不当回事么?”

安京杨的冷汗都快要下来了,“……公公,您这是何意?”

“姑娘要去镇口逛逛,太傅府的下人也能冲上去,同姑娘撕扯?”温荆笑了,竟有些许温和的错觉,映得面容如玉:“姑娘再轻贱,有师父高公公调教,何至于沦落至此,倒让一个下人上手?”

听温荆提安风,安京杨冷汗簌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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