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非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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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慎芝就把凤芷澜唤醒了，她惺忪着眼，瞧着外面刚亮的天色问道：“天还早呢，让我多睡会。”
“二小姐，您该起身学习规矩了。”慎芝催了一会，凤芷澜才不情不愿地从床上起身。她打了个哈欠，没想到富贵人家起得比她家还早。
慎芝将凤芷澜带到凤家专门学规矩的地方，一进门礼仪嬷嬷就已经在里面等候了，礼仪嬷嬷朝着凤芷澜行礼：“二小姐，从今天起老奴便是你的礼仪嬷嬷了，二小姐若不嫌弃可以唤我吴嬷嬷。”
凤芷澜脑袋懵懵的，点点头：“吴嬷嬷好，我叫凤芷澜。咦，姐姐也在。”凤遇菲笑着点头，并没有说话。
“二小姐”吴嬷嬷厉声呵斥，严肃的样子让还在瞌睡的凤芷澜一下就打起精神，“二小姐，您方才举止不恰当。老奴今日与二小姐是第一次见面，应行一拜礼，日后行揖礼。而大小姐是你的长辈，应行揖礼，不可直呼。”
凤芷澜被吓得浑身哆嗦，看向在场的人并没有提出什么，只能规规矩矩的行礼。
“二小姐，姿势不对！”吴嬷嬷大声斥责，凤芷澜害怕得不敢说话，只能偷偷掉几滴眼泪。
一整个早上，凤芷澜都在被吴嬷嬷挨骂，时不时就能听到吴嬷嬷左一句的二小姐右一句的二小姐，到了午膳的时候才停歇。
凤芷澜唉声叹气，她怎么也没想到刚来第一天就被人挨骂，不是说她礼仪不行，就是说她说话不标准。原以为成为富贵人家应该是大把的好日子，却没想到还有规矩这种东西的存在。
“瞧见了吗？那新来的二小姐。”凤芷澜突然听到有人在说她，连忙躲在一旁偷听。
“当然啦。吴嬷嬷说了一早上，想不知道都难。”凤芷澜半露着头，眼瞧着前面有两位奴婢一边扫地一边说她。
“真是长了见识，我还是第一次瞧见有人行礼成那个样子。吴嬷嬷可是宫里最好的礼仪嬷嬷，能把她气成这样，二小姐也是个厉害的。”其中一个青衣丫鬟说道。
“可不是。听说二小姐是从南岭来的村姑，礼仪规矩这东西属实是为难她了。这个二小姐没准更擅长种地喂猪呢”另一个白衣丫鬟接话，两个丫鬟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嘲笑凤芷澜。
“那二小姐还不识字呢。吴嬷嬷让她看《礼制》学礼仪，二小姐看了半天说自己看不懂呢，不会吧还有人不识字呢。我这个当奴婢的都认得上面写了啥，她堂堂小姐连字都认不得。”
“本以为大小姐只是出彩了些，和二小姐这么一比较，一个是天上的云，一个是地上的泥巴，云泥之别。最可怜的还是我们啊，二小姐那样都能被老爷夫人收为养女，我们还得伺候村姑，对她毕恭毕敬的，什么时候这种好运我也能拥有。”
两个丫鬟越说越起劲，将凤芷澜从头到脚贬得连地上的蚂蚁都不如，又把她和凤遇菲作比较。
凤芷澜听了心里自然不舒服，气得牙痒痒，手中的帕子早就被她揉成乱七八糟。她是想过自己不被人接受，却没想到自己会被这么嘲笑！说她是村姑，不识字，没规矩，还骂她阿爹阿娘。
这岂是凤芷澜所能容忍的！她当即就站出来骂道：“你们在说些什么？”
那两个丫鬟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八卦人被正主抓了包。不过她们显然不畏惧这个半路出家的二小姐，嗤笑一声：“奴婢在说什么？自然在说二小姐你呀。”
“早上没太仔细瞧，现在凑近瞧了才发现二小姐一身土气。这张牙舞爪的模样，二小姐教教奴婢怎么获得老爷夫人欢心的？没准奴婢明日也成了二小姐的妹妹了。”
面对两个丫鬟直面而来的嘲笑，凤芷澜气的哆嗦，指着那两个丫鬟说道：“你们两个贱婢胡说些什么？”
“胡说？奴婢可没胡说。二小姐不是村姑？不是大字都不识得？不是连半点礼仪规矩都没有，不过是个运气好的麻雀罢了。”
“说什么麻雀呢？麻雀飞上枝头还能变凤凰呢！这二小姐怎么飞都只能在地上爬。和大小姐一比，啧啧”
凤芷澜气得伸手就要打她们两个，那两个丫鬟虽然是丫鬟，可力气是比不过凤芷澜的，她在南岭每天拎的水桶都比这两个丫鬟重。
“哎呀！救命啊！二小姐打人了！”
这件事自然而然就闹到凤遇菲这边，她正和林菲吃午膳，巧艺进来告诉她这件事。
凤遇菲原以为那两个丫鬟不过是受了些轻伤，安抚几句赏些银子也就过去了，没想到凤芷澜的气力那么大，那两个丫鬟脸上鼻青脸肿，看得吓人恐怖。
“夫人，大小姐，奴婢不过是说二小姐早上的事，二小姐恼羞成怒竟伸手打了我们。”
“姐姐，娘亲，是这两个丫鬟在背后议论我，被我听见后还当着我的面嘲笑我，我气不过才动手的。”凤芷澜见那两个丫鬟开始诉苦，她也不甘示弱。
凤遇菲开始头疼了，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先不提这两个丫鬟背后怎么议论凤芷澜的，就当凤芷澜出手打了这两个丫鬟，还打成这个模样就已经难办了。这要是传出去，凤芷澜定要被外头人说道的，被人瞧不起的。
凤遇菲松了口气，幸好今日母亲在家，这件事可以交给母亲处理。
林菲皱紧了眉头，将凤芷澜的双手握在手心：“澜儿可打疼了？不过是丫鬟罢了，何必伸手去打？随便打发了就行。”
凤遇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方才林菲说的那话震惊了她。她是想过母亲会疼爱自己的亲生孩子，可也不是这么疼爱的，这简直是要害了凤芷澜。大齐重礼，女子最重要的品质是德。你可以无才无貌，但绝对不能德行有亏。
凤芷澜出手打丫鬟，就算她占理，旁人也不会去关注的。他们只会看到凤芷澜打人了，品德不行，然后在背后说她。大齐对女子德行的看重，她不相信林菲不清楚。
“母亲，我瞧着这两个丫鬟伤得不轻，不如让府里的大夫看看。”凤遇菲还想能够让林菲有那么一丝理智善存。旁的世家不注重声名也就罢了，可凤家是极为注重名声的。凤芷澜今日之事传了出去，明日祖父怕是都要上门了。
“看什么看？这两个贱婢在背后说澜儿的不好，直接打发出去。”林菲厌恶地看了底下的丫鬟，她的女儿岂能被两个丫鬟给欺负了。
凤遇菲沉默了一下，她怎么就忘了，母亲她本人对这方面并不注重。好在这么些年来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再加上平日里也不去那些宴会，外人也抓不到什么把柄。
凤遇菲轻叹口气：“母亲，明年妹妹就要说亲了，可找好人家了？”
这下林菲才反应过来，明年就要选秀了，这时候传出这种名声，德智评定是一定过不了的。林菲这才冷静下来说道：“这两个丫鬟让大夫好好看看，别出什么问题了，回头再赏几两银子。不过要记住了，二小姐是主子，不可在背后议论主子。”
“是，夫人。”
凤遇菲这下才彻底放心了，补充说道：“今日之事不可外传，若是听见了便直接发卖了。”
“姐姐，姐姐，你方才为何要帮那两个丫鬟？那个嘴碎的东西，直接扔出府。”事情一结束，凤芷澜就拉着凤遇菲说起这事。
“妹妹，你要知道这两个丫鬟真出去了，妹妹你的闺誉难免会沾染上不好的。”见凤芷澜不明白，凤遇菲耐着性子给她解释：“凤家重名声，祖父是不喜欢德行有亏的。妹妹你今日让那两个丫鬟出府，那丫鬟转头添油加醋一说，明日妹妹你就沦为那些世家夫人的谈资了。”
“可明明就是她们的错。”凤芷澜越说越觉得委屈，她明明没有半点错误的，还不是那两个丫鬟说她坏话的，她才没忍住。
“但旁人不在乎呀，外头人哪里会关心事情的对错，只觉得妹妹你好生无礼，还敢打人。”这事确实是凤芷澜受委屈了，可也没办法，要是一个普通的世家也就算了，偏偏在凤家，祖父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凤芷澜咬着下唇，幽怨地看了一眼凤遇菲。她只觉得这个姐姐没有为她考虑，明明这件事就是那两个丫鬟的错，居然还要给那两个丫鬟看伤势赏银子。要她看来就应该把这两个丫鬟扔出凤家，好好修理一顿才能明白谁才是主子。
凤芷澜的脑海中不禁回想起那两个丫鬟说的话，说什么姐姐是天上的云她是地上的泥，在她看来她这个姐姐也不过是惯会做好人，披着一副大家都好的虚伪面具，让大家都喜欢，背地里估计也骂她是乡野村姑呢。
还说什么这才是为她好，为她名声着想。哪里有那么多的讲究，不过是借着这件事让大家觉得她是好人，让别人更瞧不起她。
什么天上的云？她偏要把这云扯下来染染地上的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