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佛间花事,金铃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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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情是齐国出了名的甜酒，既甜又烈，却不醉人，哪怕喝上了几壶，也不过是微醺。

清风半缕绕廊，檐角琳琅作响，似绽万枝浓艳，如星落水波。月色倾泻于水泛起淙淙银光，卿惠赤脚踩在青石砖上，脚腕处的金铃叮当作响，卿朗只知道那是她在塞外所得，却不知其中深意。

卿朗借着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以欲加之罪定了凤华的生死，千刀万剐之刑，碎尸万段，是比凌迟还要严重的惩罚，摄政王退位之后处在江湖之远，等到他得知消息之时早已经是为时已晚。

卿朗借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由头，将凤华碎尸万段，分散在各地，卿惠顺着侍卫兵的脚步，花了足足一年的时间在各处寻找凤华的枯骨。在那塞上风雪里，她瞧见了状若癫狂，高声长吟的摄政王，那是凤华的养父，也是她的叔父。

“千秋功过谁评说，一抔黄土掩风流。那满纸的荒唐言，哪有一句是凤华应当受的？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卿惠自心口处的绳结里拿出那一枚完整的虎符，虎符自古以来都是兵权的象征，先帝本就想让她继承王位，又怕她年纪尚小容易意气用事，便将一枚虎符分作两份，一份交由摄政王卿敬保管，一份交由卿惠保管，先帝临终前曾有交代，让她先收好那虎符，不让任何人知道，于是哪怕是卿惠与卿朗再亲近，卿惠也遵照父皇的交代，没有向卿朗透露半分。

卿朗一直以为摄政王掌握了虎符，摄政王退位后又将虎符交给了凤华，他以为卿惠可以号令三军，是因为昭和长公主的威名在外，是他的圣旨册封有名，却不知她手里有半枚虎符的存在。凤华死后卿朗几经搜查兰若寺，也没有瞧见虎符的半点影子。他能找到才有鬼。凤华早在竹林之约时便将虎符交还给卿惠，说是本就属于她，只是物归原主罢了。卿惠本想让凤华用完整的虎符，完整的兵权，换取一纸婚书，凤华不愿，她便没有再提，只是将那可以执掌天下兵权的东西收起。

只是卿惠也没有想到，悬挂在心口处的虎符，再次显于人前时，是这般境地。卿敬瞧见虎符全貌，终于肯正眼看她，缓身回望的那个瞬间，卿惠仿佛看见了凤华那不屈的铮铮铁骨。

“惠丫头，既然凤华将这个给了你，你便收好，这江山阿，盛世难再，若你有诏，卿敬必率私兵相助，虽远必至，绝不有半句怨言。”

卿惠盈盈一礼，满腔的情绪不知向谁诉，最后只是一句道谢称是。

卿惠花费整整一年的时间走访原本属于她的大好河山，从春花秋月到夏残冬雪，从大漠孤烟到江南蜀地，她将凤华的枯骨汇聚在一处，烧成灰烬，融在十五岁及笄那年风华送她的金簪里，名工巧匠汇聚一堂，耗时七七四十九日，打造而成那枚攀枝错节的金铃，她将金铃戴在脚腕上，一步一响，也是一步一想。

女子的脚腕是最不能视于人前的，这世上除了父母之外，唯有凤华是她认定的夫婿，此生未得见，微盼来世有缘。仟仟尛哾

卿惠是在卿朗走后两个时辰在睁开的眼，她的眼底是一片清明。她自小跟随父皇徜徉在兵营，连纯正的窖藏酒都能喝上三两，别说是这区区相思情，不过是三分醉，七分演罢了。

卿朗最是了解她，可是卿朗也最容易被她蒙蔽，落入她设下的陷阱。卿朗拉着她说了半夜的话，来来回回不过是这些年的所作作为。红颜未老恩未断，最是无情帝王家。卿朗口口声声说爱极了她，却从未断过对六宫的恩宠，六宫的妃御来来往往，春去秋来，替换了一批又一批。弱水三千，他取三千，哪有什么对她的情根深种？不过是得不到的结果最是揪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