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河边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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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林玄仲清净一点，李牧还特意招呼那些有行动能力的人下车，以便给林玄仲创造更加安静的环境。

下车之前，张齐叹了一口气，又不放心地交代林玄仲道：“林风，你别忘了，水莲临死前嘱咐过你要好好活着。”说完张齐也一脸悲伤地下了马车，要说面对叶云等人的事，他自己同样难以释怀。

“大哥，什么时候出发？”车厢外面，李牧一瘸一拐地走到石磐面前，因为伤势严重，他的气色还不如车厢里的林玄仲。

“明早就走，大家抓紧时间休息，”一眼扫过李牧等人，石磐想都不想直接给出答复。

“是，”齐齐答应一声，众人对石磐的决定并无异议，只是一个个神色异样地看向车队前面的那处区域，那里驻扎着另一支佣军队伍，先前石磐已经与那个队伍的领队交涉过，接下来两个队伍会结伴而行。

远远望去，那边到处都是武修的身影，一个个分散在车队周围休息，在那车队中间位置，一个年龄四十左右的高大男子身上系着披风，神态冷峻，正是那支佣军队伍的首领柳安。

柳安旁边还站着一个年龄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穿着一身皮甲，一脸俏皮模样，此刻正在和柳安说话。

抛开柳安那边的情况不提，李牧等人下车后，车厢里，林玄仲再压抑不住那悲伤的情绪放声痛哭起来，哭了好长时间，他的情绪才有所稳定，想起妇人临死之前交代他的话，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不再那么哀伤。

等情绪更稳定一点后，林玄仲特意查看了一下自身状况，那天晚上体力透支过度，即便睡了一天一夜，还是浑身无力，现在连调运元气都让他感到一阵乏力，无奈之下，他只能放慢运气的速度，等元力正常在体内流转几个周天后，他才确定自己只是受了点外伤。

再试着去碰那些受伤部位，只有轻微的痛感，显然伤口并不深，他的主要问题还是体力透支严重，只要多休息一段时间自会没事，确认自身状况后，林玄仲又仔细去听外面的声音，异常喧闹，吵的他根本静不下心。

由于身体乏力，费了好大功夫，他才勉强弯腰起来，从车上下去的过程更是费力，正如张齐所言他的身体太过虚弱，还需好好休息，奈何他实在无法安心休息，因为他脑海里满是那天晚上的事，或许找一个空旷的地方待一会会好一点。

“林风，你怎么不好好休息？”林玄仲才下马车，张齐就一脸担心地走了过来。

“我想到河边坐坐，”下车时，林玄仲就发现了离马车不远的那条河，河边不见人影，他想去河边待一会。

“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最好不要四处走动。”

“张大哥，别说了，我只是想到河边坐坐，”周围太吵了，林玄仲又像以前一样，每当难受的时候就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默默待着。

“那好，外面风大，你把我的衣服披上，”没想到林玄仲如此固执，张齐干脆脱下身上衣服给林玄仲披上，然后才扶着林玄仲一步一步往河边走去。

“林风，你还好吧？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可以和你燕姨说说，不要自己憋着，”在林玄仲被张齐搀扶着向河边走去时，那叫大燕的妇人走了过来，一脸关切地问了一声。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林玄仲倍感亲切，再一看妇人一切如常，他脸上终于浮现一抹开心的笑容：“燕姨，我没事，只是想到河边坐坐。”

“燕子，快去忙你的事吧，那么多兄弟等着你给他们换药，林风就交给我来照顾吧，”紧接着，张齐也跟着说了一句。

“好，”答应一声，那妇人又嘱咐林玄仲道：“林风，你现在身子还很弱，一定要好好休息。”

本来队伍里有四名女性成员，现在只有大燕一人还活着，水莲和另外两名妇人都在那天晚上死在那些强匪手里，现在还活着的算上林玄仲只有三十人，而且其中有一半身受重伤，虽然经过一天的休整，但众人的情况并没有好上多少。

不管怎样，在那妇人去照顾其他人后，林玄仲则在张齐的搀扶下继续朝河边走去，不一时，远处的一些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当他一个劲地往那边瞧时，张齐的声音传了过来：“那些人是风云佣军队伍的成员，昨天下午刚到此地，在大哥的请求下，他们已经答应与我们同行，作为回报，大哥会分些货物给他们。”

“原来如此，”在张齐的及时解释下，林玄仲明白了周围为什么会多出那么多人。

不一会，来到河边后，林玄仲又问张齐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本来大哥是想让我们多休息两天，不过风云佣军队还要正常赶路，所以大哥决定明早和他们一同出发。”

“哦，”原先还想去埋葬叶云他们的地方看看，可听张齐这么说后，林玄仲只能放弃原先的想法。

“放心吧，与风云佣军队同行后，我们就不会再遇到危险了，以后有足够的时间休整，”见林玄仲突然之间又变得情绪低沉，张齐还以为是林玄仲不想这么快离开，只好再次宽慰一句。

“原来是这样，”依据张齐的回答，林玄仲已然明白虽然对方愿意帮助他们，但并不想因为他们耽误时间，不过能与一个大型佣军队伍同行对众人来说的确是一件好事，他知道其他人都会离开，他也不会例外。

“张大哥，你先回去吧，我在河边待一会，”没什么其他的事要和张齐说，怕张齐冻着，林玄仲便想让张齐回去找件衣服穿。

“那好，我先回去，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直接喊我一声就行，”知道林玄仲是想一个人独处，张齐并不多言，一个转身离去后，独留林玄仲在岸边。

阵阵秋风吹拂，或许是因为坐在河边的关系，尽管是中午时分，林玄仲还是能感受到风中的一丝清冷，但他并不太在意，清澈的河水缓缓流淌，闲适自然，随着河水的流动，他的内心愈发平静。

不知长长的河流通向何方，下游还有一些人正在捕鱼，熟悉的画面让林玄仲想起之前他同叶云一起抓鱼的事，一阵感伤下，他又迅速从那个方位移开目光。

河岸对面是一条山岭，山岭上林木葱翠，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景色比之前他们经过的那片苍凉的丘陵区域要好很多，可惜现在的他并无心情欣赏。

从今以后叶云那爽朗的笑声、关切的目光，以及那熟悉的面孔都将成为他的回忆，而这一切变化都因为那些无恶不作的强匪，若不是那些强匪手段卑鄙，那些不好的事情不会发生，想起妇人为救她而死一幕，再想想聂龙请众人吃雪梨糕时的情景，林玄仲心情复杂。

对于常人来说生命只有一次，但像聂龙那样的恶人只要还活着一定会再做恶很多次，不知道还会有多少无辜的人将因他们而死，怀着一颗善良的心，林玄仲对那些强匪的愤恨越来越深，尤其是在想到聂龙那张伪善的面孔后，他恨不得立刻将对方碎尸万段。

人心险恶，正如当初叶云教导他时那样，这个世界处处充满危险，若不是亲身经历，他绝不会有如此深刻的认知。

明明是他们好心助人，结果却害了自己，那天晚上，叶云下车时那副与平常一样的神态犹在眼前，一瞬间，林玄仲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受到剧烈的冲击般，下一刻，他的内心痛苦到难以言喻，但眼泪却怎么都流不下来，似乎在痛苦中想明白一些事情会让痛苦都变了味道。

不管当时他为什么没有中毒，在被其他人误会时，他心里异常难受，以至于在种种因素影响下和那个强匪交手时，他一点信心都无，其实如果从一开始他就拼命，也许最后他能救下更多的人，只是当时的他太过软弱，缺乏斗志，现在想想，他只能痛恨自己无能。

另外，叶云他们是因为他才吃了那么多的雪梨糕，如果叶云他们少吃一点，或许同张齐一样最后能活下来，这样一想，他心里又萌生一种负罪感，愈发强烈，直到他心中充满悔恨。

可惜再怎么自责都已无用，最终他只能再次为叶云等人的死悲伤一阵，情绪剧烈波动下，随着时间推移，他的意志饱受摧残，极大延长了他那种痛苦的状态。

那天晚上的一些画面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中，回想起当时他被那个强匪压制到毫无反击之力的情况，那种完全丧失信心的感觉，即使此刻回想起来依旧让他无比绝望。

一直到妇人为了救他牺牲，情绪再次剧烈波动，他才脱离了那种意志混淆的状态，所有的畏惧顷刻消失，当时只剩下要与那些强匪拼命的念头，想了许久，林玄仲总算明白一个道理，有时候有些事不是他想不想做，也不需要管能不能成功，而是必须拼尽一切去做，哪怕最后的结局糟糕至极，也好过什么都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