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病急如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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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医师毕竟行医多年，如果没有他，虞秋只怕连这个晚上都撑不过去。
“怎么样？”她号脉时，虞子期向庞医师解释过了，庞医师对建议他留下的半夏有印象，就没有阻止半夏，等她松了手才急急问道。
他旁边站着的虞子期虽然没说话，那掩盖不住的殷切目光已经在替他说出心里话了。
沉默，半夏眉头紧锁，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而是好像在思考犹豫着什么。
凝望着与薛医师如出一辙的凝重神色，虞子期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在虞子期将要绝望时，半夏抬头看向了庞医师问道：“庞先生，您对虞儿病情有多大把握。”
庞医师摇摇头，叹了口气说：“如今不到一成了。”
不到一成，相当于没有，现在他再想不出什么手段能用了。
对虞子期来说，这无异于天塌下来。
“如果我说我有五成希望，两位可信我。”
一语，惊呆二人，不可置信望过去看到对方那双亮的可怕的眼睛，正闪着不同的光芒。
五成，庞医师最开始给虞秋治病时都没有这么大的把握，现在面前这个不到二十的姑娘，说她有一半的希望能治虞秋？
这该不会是骗人的吧，两个人同时在心里怀疑。
“荒唐，人命关天，岂可如此儿戏。”庞医师甩袖怒道，他身为医师，最清楚医术大成的难度，要他相信一个没他一半大的姑娘医术比他还厉害，确实太难了。
就感情来说，虞子期很希望半夏说的是真的，但这个未免太不现实。
可是以半夏与虞秋的关系，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开玩笑。
“你说的是真的吗？”
明明铁骨铮铮的汉子，在此刻，声音带了几分哽咽。
虞子期想要相信她。
半夏坚定的点点头，五成，还是少的，从第一眼看到虞秋她就看出虞秋体带寒症。
虞秋之前她没见过先天寒体，所以还翻了好几天夏无且的笔记。
这般罕见的病症她祖父只记了一例，是他搜集别人的失败之例，亦是他未得过证明的设想方法。
她结合虞秋的病情对笔记加以改善，已经被她演练过无数次了。
“事关虞儿性命，半夏绝不玩笑！”何况治病之事，她从不开玩笑。
“你……”庞医师词穷，看着半夏，他的质疑就出不了口了。
他不是那种目中无人的人，他一直都相信人外有人的道理，比他厉害的大有人在，最多这位意外的太过了。
抱着这个想法，庞医师心态总算平衡了不少，又问道：“那现在姑娘打算怎么为虞小姐治？”
此问题半夏又沉默片刻，抓住自己的药囊肩带。
“与庞先生一样，针灸辅以汤药，药方我立即写，劳烦虞大哥差人煎了送过来，”说着她走向一边案上。
片刻，一张用清秀篆体写满药材的帛书就交到了二人手上。
看到药方的庞医师瞳孔一缩，一双眼睛睁的老大，然后又直勾勾看向面前女子：“这方子，是你自己想的？”
他的反应让一旁虞子期莫名其妙，他家有药材生意，但主要不是赚钱，而是为了虞秋的病情。
因而他对此并不了解也没什么兴趣，唯一一次去收购药材还差点被骗，之后药材方面的事被不放心的虞老爷子全权交给了吉伯处理。
半夏这药方，他实在看不出来什么不同，不都是一大堆药吗？
“先生，这方子有什么问题吗？”本着不懂就问的美德，虞子期开口问道。
庞医师对着方子小声喃喃念着什么，听虞子期这么问，颇为不悦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嫌弃他打搅了自己看方子。
这下虞子期无奈了，摸了摸鼻子不敢说话。
“妙，妙极了，老夫怎么没想到，这两味药的药性相冲，只要添一味附子就可以中和，再加上干姜，补阳消阴，这些药材一环扣一环，将毒性控制到最低，又最能发挥出各味药的药性，君臣佐使配合巧妙，这张方子，堪称完美啊！”
庞医师连连赞叹，让虞子期也重新审视地看向半夏，这小姑娘，能开出这么厉害的方子来？
被庞医师这么赞赏，半夏还是一脸平静，也难怪，毕竟她对这副方子也惊奇不已，不过看了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
这副方子，自然是夏无且创的，其他的她多多少少都有改动，唯有这副药方，她连一味药都没改过。
天下皆知夏无且游龙针法天下第一，却不知他最厉害的，当是用药才对。
对夏无且的用药手段，她可以夸下海口，当今天下除了夏无且，再没人能将药材配合到这么完美。
“这方子并不是我的，而是教我医术的长辈创出来的，庞医师如果觉得没问题，就可以照着方子抓药煎了送来。”半夏回道。
教她医术的长辈所创，显然比她自己创出来更容易让人接受。
至于问题，庞医师自己都说完美了，哪能有问题。
然后半夏环视了房里一周，除了虞子期庞医师还有数名丫鬟忙前忙后，就算虞家治家森严无人吵闹还是不够安静。
“我行针需要安静，房间里就不要留人了，留个人在外等着汤药，其他人都可以回去休息。”边说半夏边解下药囊，掏出针灸包。
房间不留人？顿时房间众人都停了动作，目光看向虞子期询问应该怎么做。
“可这些还要……”庞医师忍不住又要开口。
这次不等他说完，半夏直接望着他，目光凌厉了几分：“都停了！庞先生，您行医年份比我长，医师的行规比我这个小辈更清楚才对。”
庞医师被她的话噎住，顿时老脸一红：“老夫自然知道，那一切，就交给半夏姑娘了。”说罢率先出了房间。
有庞医师打头，其他人在虞子期的示意下陆陆续续走出房间。
走在最后的虞子期关门时忍不住抬头朝里看了一眼，就见半夏展开了针灸包，昏暗灯光下她眉目温柔，仿佛手里的东西是她挚爱。
吩咐子冉留下，虞子期追上庞医师。
看过完美药方，庞医师对半夏的医术莫名有了信任，当即打算回房间了，没想到虞子期会追过来。
“庞先生，你们刚说的行规是指什么？”虞子期好奇问道，当然，他真的只是好奇，毕竟他对医术一窍不通。
“那个啊，”庞医师面露愧色，“老夫果然是老了，竟要小辈来教规矩，我和那位姑娘说的所谓行规，是一病不二医。”
“一病不二医？”虞子期重复了一遍，觉得奇怪，一个病不能让两个医师看，那万一给他看病的是个差劲的怎么办？还要让那个医师看吗？
不说别的，给虞秋看过的医师，都不止庞医师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