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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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直接出了城门朝西奔去，没有特意赶行程，日落时，他们在南阳郡边界的一个县里停了下来。
阿陶将马车停在了一户宅邸前，宅前已经有人等在那里，待四人站定，朝他们行了个礼，把人都迎了进去了。
“这里的主人杨公是我的朋友，我们可以在这里留宿一晚。”蒙毅解释，他平日好交朋友，友人遍布天南海北，因而每次外出的行程安排都是由他来做主的。
说着仆人已经领着他们到了大厅前，蒙毅所说的杨公是当地一富，杨家布置的华丽精美，主人杨公更是一身绫罗绸缎，挺着个富态的大肚子，一见蒙毅就喜笑颜开地迎了上去。
“哎呀，蒙兄，你来信说要来，我这是日夜盼着，可把你盼来了，这几位就是你说的朋友吧，看这身姿不凡的，真是令我这里蓬荜生辉啊。”杨公拉着蒙毅，注意到他身后的三人，半夏和阿陶不提，扶苏这素衣都挡不住的贵气一看就不是简单的人，杨公活了多少年了，这点眼力见都没有还怎么做生意。
“杨兄，这位是苏公子，这两位是半夏和阿陶。”蒙毅抬手替杨公介绍三人，唯有扶苏以公子敬称。
杨公是聪明人，瞬间了解蒙毅的意思，冲着扶苏的方向拜了一礼：“杨某久仰公子之名，今日终于得见啊。”
“杨公客气了，在下也听闻杨公之善名，早有结交之意。”扶苏同样客气回道，这也是嬴氏一脉的其他弟子难以做到的，待一低贱商贾如此客气。
不过扶苏也确实是真心的，杨公富甲一方但不吝啬，平日乐善好施，这四周郡县皆知杨公之名，连当地县令都对其敬重三分。
扶苏这话杨公听着很舒心，当即对扶苏的好感飙到了最高，脸上笑得见牙不见眼：“知道诸位一路舟车劳顿，老夫已经备好了饭食与各位享用，公子，请。”
“杨公先请。”扶苏先行，身后蒙毅三人跟上，杨公心了扶苏在四人中的身份。
吃饭时杨公请扶苏上主位，不过客人哪有抢主人位子的，扶苏再三推脱，先落座在主位右侧，杨公这才坐下，蒙毅见只有他们几人，就随性落座在杨公另一边，他与杨公忘年相交好友，坐的也合理，半夏就坐在扶苏的另一边，阿陶依旧跟在扶苏身后侍奉，扶苏待他再好，他也是奴才，奴才哪有上主子饭桌吃饭的，这是规矩，绝不能乱。
就这吃饭座位更能看出每个人的身份地位，杨公唯一有点意外的就是半夏坐在扶苏身边，他以为她和那阿陶一样是这苏公子身边侍女，她衣着打扮，实在不像什么千金小姐。
蒙毅在一旁很无奈，扶苏这样的，真的很难让人不喜欢，这不这会杨公当真完全忘了他还是他好友呢，全程向右侧着身子对着扶苏嘘寒问暖。
扶苏博学多才，连杨公提的经商之道都能聊上来，不时蒙毅再提一两句，甚至在某些方面的提议让杨公受益匪浅，看着扶苏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要不是扶苏的身份实在不凡，怎么他都得把人给留住了，十分遗憾的杨公只能约扶苏彻夜长谈。
半夏的生活里只有医，扶苏他们说的她也听不懂，用完膳就乖乖坐在旁边听着。
用完膳后杨公带他们来了会客厅，蒙毅望了望四周。
“杨兄，今日怎么不见嫂夫人，听闻嫂夫人是制香高手，我想可否能为我们这位半夏小姐求一盒。”蒙毅忽然提起。
杨公听蒙毅提起他夫人，笑收起来，表情郁结，重重叹了口气。
扶苏和蒙毅对视一眼，温和开口问道：“杨公可否是有难言之隐，若苏某可以帮上忙，杨公尽可以提出，苏某必全力相助。”
杨公摇摇头，当即拒绝：“老夫确实是有心烦之事，不过这事，苏公子和蒙兄，怕是帮不上忙的。”
“杨兄为何这么说，我看来啊公子可是神通广大的紧，说不定令你忧心的事，他还真的能帮上忙。”蒙毅带着高深莫测的笑。
杨公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再次重重叹了口气，将事情与几人一说。
原来杨公与夫人有一爱女名为珠儿，多年前杨夫人生其时伤了身子，不能再有孕，因而二人极宠这位独女，不料数月前珠儿时常感觉胸肋闷胀而且时常头晕，请医师看过服药后气色刚有几天回复就再次病倒，反反复复，直到如今彻底卧床不起，杨夫人更是爱女心切，一直照顾左右，整个人都累瘦了一圈。
扶苏笑：“为小姐治病确实不是在下所擅之事。”
听扶苏如此说，杨公虽然失望，也在意料之中，爱女病后他遍访名医可珠儿的病仍无起色，心里早就不抱希望了。
“不过杨公可以让我身边这位半夏姑娘去试看看。”不料扶苏话机一转，将身旁听了半天早就跃跃欲试的半夏引荐出来。
半夏对扶苏坚定一点头，她可能没有杨公找的名医经验丰富，但夏无且倾力精心教导数年，她敢夸口不输于那些名医。
半夏？杨公看向扶苏身旁的小姑娘，确实带着个药囊，是会医的，可年龄实在是太小了，杨公明显是不信她的，不过身边扶苏蒙毅对其似乎都颇为信任，杨公不好意思明说，只能朝半夏微微抱拳：“先前没看出姑娘竟然是位名医，是杨某走眼，不知半夏姑娘行医几年了，医治过几位病人？”
杨公这问题让半夏一愣，她下意识看向扶苏，一直都是跟着夏无且学习的，真提治疗过的人，算起来，只有扶苏这一个，这怎么跟杨公说，说她没行过医还只治过一个人吗？
王宫是通过严格的考试，考过便可以入宫当医官，夏无且说过她目前的医术水平医官考核不成问题，可民间，要想确定一个医师的水平，大多数人都会以其行医的年限和数量来评断其医术水平，二者也有好处又各有不足之处，半夏显然是不合民间对好医师的定义标准的。
“啊，杨兄，你别看半夏年弱，她可是名师之高徒，想来你女儿的病也是手到擒来。”蒙毅接话。
杨公懂了，没有行医年岁也没治过多少人，还是个新入行的，至于名师高徒，杨公也只当蒙毅夸张了。
“还是要先看过病人才行。”半夏没有蒙毅那么胸有成竹，不了解病情，她不能确定能不能治。
“既然如此，那就请半夏姑娘试试吧。”尽管杨公还是不信，还是带几人去了珠儿的住处。
珠儿住处与半夏不同，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整个院落富丽堂皇，花团锦簇，还有一带水池，里面数尾锦鱼游着欢快。四面门是雕空玲珑木板，或山水奇志，或翎毛花卉，皆是名手雕镂，五彩销金嵌宝的。比起宫中亦不逊色，入内书房琴棋书画样样具备，不过苦涩药味笼罩着整个房间，实在与这房间不和。
扶苏蒙毅阿陶毕竟是男子，在院外停下，向杨府下人借了副棋，边下边等候半夏出来。
看向另一边，精美紫檀木雕花床上，可见一女子惨白着脸着中衣半倚着，与靠床边坐着的妇人低言聊着什么，听到动静，二人都回头望向进来的两人。
“杨郎。”“爹。”杨夫人起身，珠儿实在动不了，捂着胸口只弱弱喊了声杨公。
“娘子，珠儿如何了？”杨公上前扶住杨夫人，他二人成婚多年，依旧恩爱如初，也是世间难得。
“还是如此，李医师说只怕珠儿……”杨夫人制香高人，杨家产业一半都是由她撑起的，是远近有名的铁娘子，因女儿之病，雷厉风行的她憔悴了不少，“不是说蒙兄弟来了吗，你怎么有空来这边，莫非蒙兄弟已经走了。”
杨公摇头：“蒙兄与同行的苏公子正在院外候着，他们听说珠儿病重，特推出一人为珠儿试诊。”
杨夫人听到后大喜：“既然是蒙兄弟推荐之人，那一定可以救我女，杨郎，蒙兄弟推的那位高人在哪，你快去将他请来为珠儿诊治。”说着杨夫人急了，立即就催起杨公了。
杨公叹气，将身后的半夏露了出来：“夫人不用费心，人已经请来了。”
“你不会说是她吧，”杨夫人不敢置信，指着稚嫩的半夏，又得到杨公点头肯定，当场大怒，“你与那蒙毅相交数载，如今你爱女重病，他竟然还有心与你开这种玩笑，派如此小儿羞辱我女，他人在哪，我要与他论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