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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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龙无首,败局已定。
负隅顽抗者,皆死于屠刀之下,诚心归降者,捡回一条性命。
一场意料之中的大胜,齐晟打算顺势出击,攻陷武安。
早收到莫雄战败的消息,为平安,群臣敞开城门,立于城下,夹道恭迎。
没有欢呼,只有无边的寂静与严肃。
齐晟打马而来,群臣跪地,礼官奉国玺于阵前。
“你们这是做什么?”齐晟一脸惊吓,忙下马扶起礼官。
见他站起,转向去搀扶跪地的大臣。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诸位是我南齐肱骨,纵晟身为皇室宗亲,亦承受不起这般大礼。”男人容色和善,着实谦逊。
见齐晟不如传言一般粗俗蛮横,群臣暂时放松警惕,借他的臂膀起身。
“陛下可还平安?”
你在说什么?他怎样你不知?群臣怀疑耳朵出了问题,齐刷刷望向齐晟,见他一脸真诚,似真在等待答案。
动情者,拱手悲泣,正想象是怎样一幅人间惨剧,谁料他说出的内容出乎意料。
“陛下,我的陛下啊!....”男人涕泗横流,打着哭嗝,好不狼狈。
齐晟眉头微皱,缓步轻移,借打听消息之名,避免泪洒战甲。
他来到一男人身侧,轻问:“陛下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人叹息一声,说:“齐贼攻城那日,陛下自高处被摔下,当场身亡。”
“怎么会!”齐晟一脸震惊,神色慢慢流露出哀伤自责,转身面向宫城,跪地一拜,声音悲怆,老泪纵横。
“陛下,是臣来晚了!臣来晚了!”
齐晟与齐勇之间的君臣之情让人动容,心有所感者埋首默哀,感情丰沛者手持衣袖拭泪。
齐勇的子嗣尽数被屠,加之齐肇以强权威逼,使尽手段,臣工只得尊他为南齐之主。
本以为齐晟的来临会为武安带混乱与压迫,没想到它言行如一,是厉帝(齐勇)忠实的拥趸。
齐勇一脉绝嗣,齐晟坐收渔利,没必要做出一副叛臣的嘴脸,以他坐拥的兵力,说服宗室与朝中老臣,不在话下。
齐晟有此把握,还因为邻国对南齐虎视眈眈。若不快速择出帝王,恐怕南齐将内乱不断;外扰不休。
近期,战争于武安频发,投石火烧,城楼是一片残垣,要想恢复往昔,需要一段时间。
城中守卫空虚,齐晟将自身兵力调出,既为保障武安防卫,又能时刻洞悉城中情况。
齐晟领兵进入宫城,故地重游,望着堂中的尊位,一时百感交集。
南齐宗室与老臣汇聚于议事堂,对于继位人选进行商讨,本是各抒己见,谁想他们争得面红耳赤。齐晟游离于人群之外,端着一张温和的脸,笑意盈盈地观察。
“齐牧,你说该选谁?”
一时争不出结果,只得将目光投向“局外人”。
“诸君看我可行?”齐晟嘴角的弧度加深,笑问。
非嫡非长,承位简直是痴人说梦!群臣心知肚明,但忌惮齐晟手中兵权,不敢直言,面面相觑,十分犹豫。
“怎么,我不行?”齐晟反问,目光看向某位大臣,“你推举齐擘,一个不满七岁的孩子……”
男人冷笑,质问:“他是能领兵作战?还是批阅奏折?亦或是你……”他逼近,寸步不让,“想架空帝位,把持朝政?”
这话明显刺中臣子的隐秘心思,他恼羞成怒,道:“胡言乱语,不知所云…”他一甩衣袖,“这事我不管了。”
一人退却,而齐晟未退,他继续进攻:“还是你!”
“听闻齐稼日啖百金,如此骄奢,宗主推举他,是觉得他所为是常态?还是觊觎国库金银?”
“恕我直言,宗主德不配位,枉尊高位!”
齐晟转身,直言不讳道:“以择帝之名,行窃国之实,不怪南齐国力渐微。”
“你……你……”齐晟的话太过,众人气得想反驳,奈何讲不出站得住脚的说法。
“吾知尔等皆替齐肇出过力,若论罪处,等同叛国。”齐晟顿住,转身四顾,打量在场诸臣。
话音刚落,立于殿外的将士立马提枪入场,将群臣围困。
本以为齐晟温良恭俭,毫无锋芒,没想到他竟敢在朝堂之上发难,群臣只觉得匪夷所思,怒而大斥他的举动,甚至以谋逆问罪。
“谋逆?晟忠于南齐,忠于先帝,问心无愧!倒是在场诸位,贪生怕死,卖主求荣,有何资格对我妄加批判?”齐晟轻抬头颅,蔑视在场诸臣。
“世人皆知我齐晟是为勤王而来,若大殿染血,必非我之过。”男人不掩恶意,拔剑出鞘,与此同时,大殿之上,出鞘声震耳欲聋。
有人被明晃晃的剑光吓得瘫软跪地;有人吓得呆愣当场;还有人气得吹胡子瞪眼,怒指齐晟.......
其中,有一人不惧剑光,立于群臣之前,拱手朝齐晟一拜,道:”晁平恭迎新帝。”
齐晟扬唇,冰冷威严的目光依旧巡视着堂上众臣,直至全数臣服,他顺势登上帝位。
新帝即位的消息由朝堂传至殿外,由宫墙之内传至民间,武安之内,无不跪地以示恭迎。
正是此时,为博新帝好感,礼官进献玉玺。
木匣被捧至齐晟案上,近侍揭开,不想匣中只有一块顽石,他正想拔剑问礼官罪,不想齐晟用眼神拦住她。
近侍不解,然听命退下。
齐晟即皇帝位已成定局,诸臣收起不满,尽心辅佐,在堂上提起近日来收到的奏报,其中最为严重的便是外敌侵扰边境。
这是逼迫莫老将军行动的假消息,齐晟一派心知肚明,他们不会揭露,但世有万一,齐晟清楚此事发生的可能性极高,他与朝臣商讨对策——求和还是迎战。
齐晟听着,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刻,他有自己的想法,听群臣辩论,只不过是评估他们的为人与能力。
讨论到一定阶段,齐晟一锤定音,放群臣离去。
之后,在随侍的护卫下,他来到高处,注视着远去的众人。
“那女人呢?”短暂的安静之后,齐晟忽然问道。
.......
一路静默,群臣于宫门前散去,礼官上桥,行至少人处,他被兵将带至齐晟亲信面前,未等开口,迎接他的就是一顿酷刑。
礼官很懵,思索朝堂之上,他不认为他得罪过新帝,那唯一的解释是他所为引起某些人的忌惮。
“将军,饶命!”染上血污的手伸出,未触及人影而无力垂落。
”玉玺可是你在保管?”将军来到礼官一侧,问。
礼官心中疑惑,不过还是实诚道:“是,确是下官保管!”
“那就没错了!玉玺失窃,不找你找谁。说吧!玉玺哪去了?或者说,玉玺都被你给过谁?”
礼官知道玉玺失窃是大事,不说他的能力,就说他也没那份抄家灭族的决心与胆量,于是大呼冤枉。
”不是我,我不知情。”
“不知?”将军觉得好笑,“失职在前,如今说不知情就想撇清,这就是你的为官之道?那这顿刑罚你受的不冤。”
”你可要好好想清楚,真不知道吗?”将军做最后的提醒。
礼官回忆今日发生的一切,他记得早晨亲手将玉玺放进木匣,之后是一刻也不敢离身,除了..除了...
瞬间,礼官恍悟。
除了去往城门路上遇到的乱子,他曾被绊倒在地,木匣亦掉落,不过很快被拾起,他想要检查,但好似还没行动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之后,他想换一身干净的衣裳,那时木匣在哪儿......好像被他顺手递给了随侍.....随侍伺候他数载,忠心耿耿,绝对不可能背叛。
“不会是他!”礼官一身狼狈,摇头否认。
.......
雪花飘扬,天地浑然一色,无瑕之中有一道绯红的身影,双膝深陷雪地,对着紧闭的房门哀求道:“阿姆,我只是想救一人!”
“此为朔之愿,求阿姆成全。”男子被冻得面色苍白,躬身叩拜。
......
男子不顾身体的动作气得屋中妇人无法旁观,她命人打开房门,冷冷嘲讽:“既已下定决心,我同不同意又有什么所谓。”
“求阿姆成全!这是儿子欠她的。”男子自知理亏,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人去死,遂埋头。
见孩子心意已决,貌美妇人闭目平息愤怒,道:“罢了!钱财乃身外物,你想做便去做。”
“多谢阿姆!”
“儿女都是债!”妇人叹气,让婢子将儿子扶进屋中。
……
那女人?谁?
很快,男人反应过来,道:“卫娘子早已离开。”
“谁下令放她离开的?”齐晟扭头怒问。
近侍跪下请罪。
“卫娘子一身好功夫,那群庸碌之辈可拦不住她。陛下不愿放她离开,可是有意将她纳入宫中?”
“以卫娘子的才貌,赐昭仪、婕妤之位,实至名归。”周则(字幼衡)试探道。
齐晟笑着摇头。
“她的用处……可远比那些女子更妙。”
周则不解。
齐晟面上的笑意更深。
那女子着实胆大,竟单枪匹马闯入他的军帐,只为谈一场交易。
她说不愿看到手足相残,想救同门性命,可他从她的举动中只看到她的狂妄与野心。
那女人想利用他,接管太平道的残余势力。
失去自以为是的正统身份,以女子之能,篡位是空谈,那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权利还是财富?亦或是谋乱?救人,别说他不信,世人趋利,耗费心力为他人做嫁衣,哪来舍己为人的情操。
他有的是时间等她暴露真实目的,看太平道是不是真能如她所言。
不过两日,边疆传来西秦军队蠢蠢欲动的消息,祸不单行,沙域扶羌部已攻陷堡圩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