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玄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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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禹没有回来,那黑疙瘩要留着保护他,派死士去追蒙面人实在不是明智之举。闫松明白这点,故放任云珠一行人离去。
云珠坐在鞍鞯上,心中开始计较。
她引走明禹,本以为太平道精卫五人能够对付闫松护卫,没想到来了五个死了三个。不知那柄黑疙瘩是什么东西,竟有那般威力,她的佩剑好歹也是名家之作。
“温娘子,那黑剑那般厉害,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他的佩剑被黑剑生生折断,那一幕他是如何也忘不了,至今心有余悸。
“只要那黑疙瘩在他手上,我们便没机会杀他。”
对练剑之人来说,难得一柄如意称手的兵器,那黑疙瘩如此强韧锋利,云珠倒是很有兴趣,同为练剑之人,缘何受人驱使,云珠想明禹应该是为了那柄剑才跟在闫松身边。
云珠一路跟随,发现她根本没有机会杀掉闫松,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进入武安城。恰在此时,程酉来信,指责他为何放过闫松一马。
梦娘熟识众多江湖人士,对江湖秘辛知之甚多,她早已去信打听,可时间尚短,她还没有收到回信。
对于程酉,她只能等梦娘回信后再给她答复了。
这一趟出行,费时三天,远超她向郑漪所请,云珠虽已带消息给郑漪,可心中还是忐忑。
她缓缓步向新安院,院中的仆妇一见到她便指着云珠喊道:“是云珠,云珠回来了!”
院中伺候的婢女听到声音,立马看向院外,见云珠真的回来了,忙走过去小声提醒:“云珠,你这是去哪儿了?夫人见你不回来,发了好大的脾气,甚至扬言要去报官。”
“是啊!是啊!”
“云珠在此多谢各位!”云珠心里感激,对她们作揖。
“大家姐妹一场,云珠说哪里的话!”
“云珠,夫人请你进去!”夏丹走来,容色冷淡,完全没有当初面对云珠的亲热。
云珠对她颔首,与她错身而过时听到一句话,云珠动作一滞,随即快步向前。
“云珠拜见夫人!”
郑漪拿起茶盏,使劲丢出去,骂道:“你还知道回来!”
茶杯摔在柱子上,离云珠甚远,云珠看着郑漪的神色,决定陪她做戏。
“云珠知罪,任凭夫人处罚!”
“知罪?我看你是胆大包天,来人,给我将她带出去发买。”
“夫人,不要!婢子真的知错了。”云珠跪在地上磕头,接连撞击地板,她的额头已经泛红。
郑漪怒气未消,云珠磕头认错,众婢女一进来就见到这等情形,她们忙跪下替云珠求情。
“云珠已经知错,求夫人看见平日云珠尽心伺候的份上网开一面,不要赶云珠离开!”
“怎么,如今我说的话不管用了?”郑漪一拍几案,怒问。
用力过度,郑漪的手掌胀痛发热,她立马摇着手腕扇风,不想指尖打到茶壶,疼得她冒出泪花,立马抱着自己的手指小心呵护。
她这是什么鬼运气!
郑漪疼得快哭了,没看到婢女们噤若寒蝉,将头垂得更低。
“还不带走!”郑漪出声催促,声音有些发抖,听在众人耳中俨然是怒气未消。
他们害怕受到牵连,忙押着郑漪下去,关进柴房。
看门婆子与云珠有旧怨,知道云珠受夫人惩戒,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夏桑掌钱财,她受郑漪之命与牙侩交易,将云珠交给他们。她顾念旧情,要价不高,警告牙侩的人不要随意发买云珠,尽量替她寻一个好的主家。
牙侩常与高门大户往来,知道他们的手段,自然满口答应。
在旁人眼中,云珠很幸运,想买她的那人目光清明,虽年纪稍大一些,但看衣着肯定家境不错。
云珠知道这便是郑漪的安排,她需要云珠在府外帮她做一些她不想旁人知道的事。
郑漪原本不想用这种方式让云珠出府,可世事难料,她近日发现夏云行事怪异,希望云珠可在府外好好查查她!
云珠跟着那中年男人离开。他是绣坊掌柜,将云珠安置在家中,对外宣称她是新请回来的绣娘。
掌柜姓李,家有贤妻美妾,贤妻育有二女一子,那妾室生有一子。
料想是掌柜早有交代,几人对她嘘寒问暖,很是和善。
云珠一直笑着答话,脸都僵硬了,李夫人还想送她回去,可被云珠拒绝。
若她想活下去,就必须低调,最好是所有人都忘记她这个人的存在。
之后,郑漪在李掌柜的安排下成为了绣坊中一名可有可无的绣娘,众人当她与李掌柜有什么亲密关系,并无异议,有时看到她与李掌柜一起出现时,还会好奇地瞧上几眼。
云珠自然明白她们心中所想,可固有印象很慢消除,再说她不想为她们费心。
闫松的父亲是闫丘,闫丘曾位列三公,陛下年幼时辅佐过他,如今已经身死,可门生犹存。
他给闫松留有一处祖宅,云珠这几夜前去打探过,她准备找时机去偷剑,等剑一到手,闫松的命还不是囊中之物。
说到黑剑,云珠想起了梦娘的回信。她说那是由天外玄铁打造,名唤“玄锋”,剑如其名,锐利非常。关于它的来处,并不是非常清晰,有人说它是铸剑大师翁里所造,也有人说它是普通铁匠打造…没有准确的答案。
等待了几夜,云珠攀上屋顶,借力跃下,偷偷潜入闫松存放宝器的房间。这个房间里收藏着各类兵器,随便拿出去一件都能让人争得头破血流。
云珠搜查一番,并没有找到她想要的黑疙瘩。
她又找了一遍,此次耐心用尽,可结果不如人意。云珠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准备去威逼闫松。
云珠在屋内挑走一柄轻剑,剑身厚长,虽及不上她的轻云,但也不错。
闫松宿在枫林院,此院雕栏画栋,华丽非常,更值得一提是这里严密的守卫,与她所见之最的丞相府书房,不遑多让。
云珠拔下一根头发,测试风起的方向,这决定她躺哪个方向。
她偷偷摸摸走到墙角,故意弄出声响。
听到声响,院中护卫不知道该怎么办,面面相觑,其中资历深者指挥人前去看看。
两人循音前去,四处查探后相视摇头,会合后转身,不想直面恶鬼黑洞般的眼睛,不待他们反应,那恶鬼露出獠牙,利爪直接掏出他们的心脏。
看两人晕倒,云珠连忙将他们藏起来,换上护院的衣服。
久等不归,他们正想调人出去查看或者呼唤院中巡逻的护院,不想这时,院门传来声响,他们看过去,只见一只染血的手,连忙过去查看。
夜间视野不佳,等他们走近,只见那张被鲜血染红的脸,他捂着脖子,血依旧在流,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兄弟,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家人!”
意料之外,地上躺着的人左手一扬,手心的药粉飞舞,颗粒状的粉尘被吸进鼻腔,护院来不及呼喊就陷入昏迷。
云珠亦吸入药粉,她的手脚绷直,一股力量在撕扯她的经脉,她强忍剧痛,压制着那股从心底深处涌出的破坏欲。
生来被人抛弃,为生存与疯狗争食,被人嫌弃,遭人驱赶,他们凭什么?在她快要饿死的时候,他们怎么可以笑得那般开心?她总是孤身一人,每次鼓起勇气想要与人交朋友时,他们总会嫌弃地远离,为什么?她明明不臭,为了可以与他们一起玩,她特意洗了澡…他们不曾施恩于她,不曾给她快乐,竟要吃了她。世人残忍自私,他们都该死!他们该死!
童年的记忆复苏,她又重新感受到那股蚀骨的恨意,怨念浸染她的骨血,她无力反抗。
云珠借力,身体一个翻转,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站起来。
明禹难忘他受过的挫折,自以为是地认为闫府护院不会中这种简单的计谋,没有出手,等到看到云珠时,为时已晚。
云珠一脸的血,目光锁定明禹,射出暗器,明禹轻剑一扫,暗器被击飞,她一掌劈来,明禹横剑一挡,顺势而退。
这血面人竟已成势!武功练到极致能产生宛如实质的气,称之为势。
明禹眯眼,握紧手中之剑。
云珠运气于手,手上渐渐显露出长剑的雏形,顷刻之间,剑影消失不见,她脚尖一瞪,冲向明禹,明禹运气于剑,与云珠相撞。
一时间,以二者为中心,激荡出风浪,气劲拂过周遭的林木,发出巨响,惹得府中巡逻的护院前来。
两人动作极快,肉眼根本看不清晰,他们被二者的动作所迷,害怕有所遗漏,根本不敢眨眼。正在此时,狂风卷起尘埃,迷了他们的眼,等他们再次睁眼,只看见明禹伤痕累累地躺在地上。
刺客站在屋檐之上,她的身形藏在黑暗之中,只能看见那张血面。忽然浑身一冷,他们看见那人已经跃向他们,想跑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血面越来越近。
云珠勉强压制住心中的暴虐,将手中剑劈向别处,残留的气劲将“看热闹”的护院击倒。
血面听到一声尖叫,扭头看过去,有女人,还有男人。
长剑在血面的手上成型,她一个冲刺,闫松立即将身边的女子拉在身前,正要落下一剑时,明禹现身,一脚飞踹。血面依靠本能接下一脚,受力后撤几步。
血面再次俯冲,不知疲倦地继续战斗。
明禹败势已成,闫松逃回屋中,吹起玉笛。
笛声尖锐,血面受到刺激,抛下明禹,冲向室内,明禹一剑拦住了她。
杀!杀!杀!血面已经陷入癫狂,手上的动作毫无理智,反抗皆来源于本能。
死士受闫松召唤而来,为首者拔出黑剑,血面在剑刃拔出时感受一股极大的怨念,他在呼唤她,呼唤她进行无尽的掠夺与杀戮。
血面受到蛊惑,抛下明禹,攻击死士,意在夺剑。
玄锋在死士手中,与血面的长剑相撞,血面手中的无形之刃,竟被黑刃重击溃散。
数年之功不敌兵器!众人睁大眼睛见证着这一幕,震惊的同时对那柄黑剑生了好奇之心。
她战得太久,药效渐渐退却,开始不敌。
云珠全力一击,逮准时机撤退,死士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