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妇人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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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都是阉党,但王鹏君和李文静在阉党中的地位是天与地的距离,李文静若出了事,阉党多半不会放在心上,但如果王鹏君为李文静站台,那么杜勋等人必定死保李文静。
争夺天下,本质上是人才的比拼,李文静在梦中的世界属于无名之辈,但从锦衣卫在汝宁府收集的情报来看,他还是有些能力的。
王鹏君在士子这个群体,属于臭大街的存在。王鹏君想招揽一个士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今有人主动投靠,他自然不会放过!
三军易得、一将难求。王鹏君之所以来信阳州见李文静,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红娘子!
无论是梦中的世界,还是收集的情报,都证明红娘子有成为名将的资格,所以王鹏君自然存了招揽的心思。
王鹏君一边安排人联络红娘子,一边微服出访体察河南的民情——河南藩王太多,所以河南的百姓也大多在生死线上挣扎,河南烽烟四起只是时间问题,用不了多久,闯王的人就会杀入河南。
“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一个小男孩边敲锣边大声呼喊,很快便聚集了一大堆人。
小男孩的身后,平地立起数丈高竿,竿顶系粗绳斜垂而下,牢牢的拴在地面上。
“大人,那边要表演绳技了,我们去看看。”赵二最喜欢看戏法和杂技,所以第一时间便招呼王鹏君去看热闹。
“传闻红娘子擅长此道。”王鹏君一边走一边看向郭震戎——这段时间郭震戎一直在负责收集红娘子的相关情报。
“她的外号就戏法绳技红娘子,据说其在绳索之上可以如履平地,官军围剿她时,她曾凭借绳技从数十丈的悬崖直溜而下、从而成功逃出升天。”郭震戎答道。
王鹏君等人赶至时,一名十四岁左右的少年正沿着高竿攀爬,少年爬到竿顶后,倒悬身体,直溜而下,迅捷如飞,四周立刻响起一片喝彩声和铜钱落地的声音。
王鹏君直接扔过去一块碎银,小孩见状冲着王鹏君的方向连连抱拳致谢。
少年落地后,反复表演了三四次绳技,才换别的节目。
这个杂技团一共有六人,表演的节目非常丰富——顶碗、吞刀、吐火等等,每换一个节目、王鹏君都赏一块碎银,所以杂技团那边干劲十足。
“让开,让开……”王鹏君看得正兴起时,几个露出一只胳膊的大汉走了过来。
杂技团一名五十多岁的老头忙上前打招呼。
“瞎了你的狗眼,来这混饭吃,竟然敢不来三爷这里拜码头。”一名大汉一把抓住老头的衣领,满脸凶神恶煞的把老头丢了出去。
“三爷见谅,是小的们不长眼,三爷拿去喝杯茶,消消气。”老头忙双手捧起一块碎银恭敬的送到那个叫三爷的男子面前。
“打花叫花子呢?”三爷一脚直接把老头踹飞。
杂技团的几名年轻人当即抄起家伙准备动手,但却被老头拉住。
老头又从布袋里拿出一块碎银递了过去。
“都拿来。”一名大汉伸手抢走老头的布袋,然后恭敬的递给三爷。
“把钱留下,马上滚蛋。”王鹏君穿过人群走到三爷的面前。
“那里来的小兔崽子,竟然敢来老子面子装大爷。”三爷从口音判断出王鹏君是外地人、从服饰判断出王鹏君是没权没势的普通人。
三爷是信阳州判官的白手套,在信阳州、即便是有头有脸的士绅,也要给他几分面子,所以他自然不会把一个普通的外地人放在眼里。
三爷砂锅大的拳头砸向王鹏君时,赵二如同猛虎一般瞬间扑了过去。
三爷等混混虽然都是有功夫底子的狠人,但在赵二面前依旧不够看,几个回合就全躺在地上哀嚎。
王鹏君把钱袋子捡起来丢给杂技团的人后,转身离去。
“兄台,你不是在帮他们,而是在害他们。”一个眉清目秀的公子哥追上王鹏君等人后开口说道。
“你是说我应该看着他们把钱抢走。”王鹏君自然知道公子哥说的是什么意思,如果王鹏君是见义勇为的游侠儿,那么的确会害了杂技团的人,但王鹏君不是——王鹏君事后肯定会通知李文静处理三爷,所以杂技团的人是安全的。
“那些人都是狗官的爪牙,不仅他们有危险,兄台可能也难逃一劫。”
“你是说官府会帮他们出头。”王鹏君问道。
“自然,若不是你刚好碰见我家公子,你就等着秋后问斩吧!啥也不懂,还学人家行侠仗义。”公子哥身边的一个小丫头给了王鹏君一个白眼。
“信阳州这么乱吗?”
“如今那里不乱,兄台去我那住几天,等风头过后,在离开信阳。”
“那就多谢公子了!”王鹏君迟疑了数息的时间后点头应许。
“我叫吴慕阳,不知兄台如何称呼。”公子哥领着王鹏君七拐八拐的穿过了几条街道。
“真是缘分,我也姓吴,单名一个君字。”王鹏君身边虽然只有赵二等两名亲卫,但暗处却跟着数十人,所以并不担心安全问题。
吴慕阳对信阳显然异常熟悉,王鹏君问啥他都能迅速给出答案,两人聊的特别投机。
吴慕阳把王鹏君带至一座院子后,便转身离去、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回来。
“大人,三爷等人被人做掉了。”收到消息后的郭震戎、第一时间便跑来告诉王鹏君。
“是他们的人吗?”
“是他们的人,三爷是在去衙门的路上被人做掉的,那帮人手法干净利落,看来是老手,要不要逮人?”
“不要轻举妄动,查清楚他们的来路即可。衙门那边你去打声招呼,不要为难那群卖艺的人。”王鹏君虽然是官,但也没有见盗匪就抓的心思。
三爷即然衙门里有人,那么他出了事,衙门肯定要查一查的,所以即便他没有把消息成功传递给衙门里的人,最终也会查到王鹏君和卖艺人的身上。
王鹏君等了两日,吴慕阳才在次出现。
“让吴兄久等了!那个三爷看来也就是个嘴上咋呼的小混混,衙门那边多半没拿他当回事,连我都被他唬住了。”吴慕阳的人做了三爷后,等了半天都没有动静,于是便派内应打探了一下消息,结果根本就没有大人物打招呼,都是普通的胥吏在处理。
这个时期的信阳州、盗匪横行,死几个混混而已,若是没有大人物打招呼,三班衙役自然不会较真。
“这次多亏了贤弟,要不然我就要吃大亏了。”王鹏君忙拱手答谢。
“信阳如今盗匪横行,吴兄怎么挑这个时间来信阳,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吴慕阳开口问道。
“我父亲本是信阳卫所的军户,当年在信阳活不下去后,便逃去了南直隶。我这次回来是帮先君了结一些旧账,未成想那人已经去世。”王鹏君迅速编了一个理由,让自己站在明廷的对立面。
“吴兄在南直隶做什么营生的。”吴慕阳闻言面露喜色。
“替人看家护院的。”
“我观吴兄身手不凡,何不出去闯一闯。大乱将至,吾辈当放手一搏方不负此生。”吴慕阳就是鸡公山的红娘子,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招兵买马,虽然帐下已经聚众数千人,但有本事的没几个,所以红娘子才起了招揽王鹏君的心思。
红娘子在有本事,也不得不受制于这个时代,身为女子,她始终无法让自己的部下获得安全感。
红娘子之所以急于寻找佳婿,一方面是她年龄不小了,她自己也希望尽快成家,二是她的队伍需要一个男性首领。
“我亦曾想一刀一枪搏一个前程,但世道浑浊、奸臣当道,投身沙场、也未必能混一个前程。”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吴兄又何必只盯着朝廷。”
“我不是迂腐之人,闯王在北方崛起后,我亦曾关注过此人,但此人不是能成大事的人。”王鹏君的判断大多是来自于梦中世界的经历——梦中的世界虽然和王鹏君所处的世界有所区别,但大体上却是一致的。
“吴兄何出此言。”红娘子露出认真的神色。
“北边依旧有劲旅,文武百官依旧愿意为朝廷效死,世家大族并没有和朝廷彻底离心,最重要的是闯王无人主之姿。”王鹏君已经开始着手建立情报系统,对高迎祥、李自成和张献忠等人的了解,并不仅仅是来自于梦中的世界。
“还望吴兄教我。”红娘子满脸都是崇拜的表情。
“高迎祥已经称王,但身边可有能够谋国的大才?昔日太祖称王时,身边人才济济,而高迎祥称王时,身边可有谋主。两军争锋,高迎祥足矣,但若想谋一国,高迎祥远远不够。”在这个时代,要想谋夺天下,必须获得部分士族精英的支持。
红娘子闻言,低头沉默不语。
高迎祥称王后,各地有野心的豪杰全都开始有了小心思,红娘子也是其中之一,红娘子的计划是在河南拉起一支强大的义军,然后投靠高迎祥。
“吴兄,三爷此人之所以能作恶多端,皆因其背后站着信阳州判官,我意欲为民除害,兄长可否助我一臂之力。”红娘子见王鹏君是同道中人,便有了让王鹏君纳投名状的想法。
“我自然愿意帮忙,但这里毕竟是信阳州州府所在之地,就怕事后我们逃不出去。”锦衣卫那边已经把信阳州判官查了个底朝天,这家伙是信阳州黑白通吃的坐地虎,如果王鹏君真的是普通人、说不定还真得把命丢在这里。
“自然不会在城里动手,这家伙明天会出城。”红娘子这一次来信阳州,一是为了打探锦衣卫的行踪、二是为了信阳州判官张伯良。
张伯良好做新郎——别人结婚时,他会用权势逼迫新郎一家人允许他冒充新郎,有不从者、他甚至会冒充强盗直接杀人放火、强行玷污新娘。
红娘子帐下的一名头目便是被张伯良欺凌过的人,张伯良杀了他的家人、玷污了他的妻子,他也是侥幸才逃过一命。
“那就没有问题了。”王鹏君虽然不知道张伯良是人渣中的战斗机,但却知道这人死有余辜。
由于梦中世界的缘故,王鹏君对所谓的江湖充满了好奇心,所以他对红娘子等人的行动特别有兴趣。
红娘子等人暴露自己对官府的态度后,对王鹏君等人的行动便多了几分限制。
辛平祖上曾出过进士,是方圆百里有名的士族,但到了他祖父这一代、辛家开始败落。辛平父亲无任何功名、又不擅长理财,辛平爷爷去世后不到三年,辛平父亲就败光了家业。
辛平自从父亲去世后,三天饿五顿,那里还有时间读书,如果不出意外、指不定那天他就得饿死。
在辛平最落魄的时候,张伯良出现了,张伯良不仅资助其读书、而且还是他科举道路上的护道人——辛平之所以十六岁就能中秀才,是因为他提前知道了考题,而这一切都是张伯良的功劳。
辛平中了秀才后,被王氏看中,把嫡女许配给她为妻。王氏祖上曾担任过礼部侍郎,但如今也没落了,已经三代没有出过进士,不过王氏依旧是大富之家——王氏是信州第二大粮商。
官场上没人自然是不行的,所以王氏这些年一边积极培养家族子弟,一边与有前途的士子联姻,信州拔尖的读书人,王氏都会主动联姻。
辛平能娶王氏女,张伯良是出了大力的,所以辛平一度视其若父。
当张伯良提出要代其做一晚新郎时,辛平先是怒火滔天、随后又浑身冰凉——他有太多的把柄在辛平手上,若是敢反抗、不仅富贵会丢失,而且命也保不住。
辛平一度想反抗,但最终懦弱的选择了接受。
“何故做妇人之姿!女人如衣服,我又不是要夜夜做新郎,若无老夫相助,别说王氏女了,即便你们村里的农妇也看不上你。”喝了点酒的张伯良满脸都是兴奋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