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百官跪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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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皇帝继位初期，东林党也一度权倾朝野，但很快便被打压下去。
崇祯对此是不理解的，他一度认为，大明之所以会逐渐衰败，就是因为兄长重用阉党，所以他继位后，立即便废了阉党，然后启用东林党。
鞑子围困京师后，崇祯对东林党彻底失望，于是重组内阁，重用打压东林党的周延儒。
崇祯也知道阉党和厂卫是毒瘤，所以他铲除魏忠贤后，便立即废了阉党和厂卫，但大明依旧朝着亡国的道路狂奔，于是崇祯想做一些改变——重组内阁和重用南京锦衣卫虽然冒险，但值得一拼。
大明最大的困境就是缺钱，大明最有钱的地方就是江南，所以崇祯才想放飞锦衣卫，让他们帮忙弄点钱——崇祯现在已经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对皇权而言、大奸大恶的两厂一卫未必无用，以君子、清流自居的东林党未必有用！
崇祯原本以为内阁和勋贵可以帮自己对抗东林党的舆论压力，但没想到内阁和勋贵迅速和东林党抱团，崇祯自己则成了孤家寡人。
天启皇帝之所以敢胡作非为，是因为有自己的爪牙，但崇祯没有，所以崇祯不敢硬钢。
“放肆！这天下是他们的，还是朕的？”崇祯伸手一推、桌上的奏折全都飞了出去。
“陛下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曹化淳跪在地上后，四周的太监也都跪了下来。
“朕也不想用厂卫，可钱从那里来。鞑子围城时，朕想犒赏三军都没有钱。九边的军饷、京营的军饷、文武百官的俸禄，那里都缺钱，朕也不多要他们的钱，只要他们把该交的钱都交了，这也不行吗？”崇祯现在不知道该用谁、也不知道该信谁——铲除阉党后、崇祯以为东林党能帮他中兴大明，结果崩盘了，于是崇祯开始打压东林党、扶植以周延儒为首的政治势力，结果周延儒也和自己不是一条心。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太监和宫女大气都不敢出。
“让他们立即离开，朕会下旨让黄道周和王承恩彻查，若锦衣卫镇抚使王鹏君果真胡作非为，朕绝不轻饶。”阁老和六部尚书告病，百官跪午门，崇祯已经准备找台阶了。
曹化淳领命离去，半个时辰后，曹化淳满脸都是沮丧之色的走了进来——这已经是他第五次去宣读皇上的口谕，但百官铁了心要崇祯立即下旨杀王鹏君，无论如何都不肯起来。
“把钱谦益和徐权拉下去杖五十。”这两人是牵头人，若不是他们两人四处串联，动静绝对不会这么大。
“陛下息怒。”曹化淳忙跪下求情。
崇祯冷着脸，没有说话。
今日不同往日，崇祯若敢杖毙这两人，不仅东南会和朝廷彻底离心，肯怕文官集团也会和朝廷离心。
梦中的世界，崇祯后期动不动就杀朝廷大员，这其实是皇权失控的一种体现——做臣子的已经没有几个愿意替皇上尽忠了！
“陛下，南直隶来的加密密折。”杜勋快速的走了进来。
内阁集体叛变后，崇祯对南京锦衣卫已经不抱希望了，在崇祯看来，没有朝廷的支持，南京锦衣卫肯定斗不过南直隶士绅。
南京锦衣卫要抛弃，内阁也要抛弃——周延儒不可靠，关键时刻顶不住！
一边开小差，一边看奏折的崇祯忽然瞪大了眼睛，然后瞬间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几步后，又拿起折子仔细看了一遍——南直隶士绅的嘴是最硬的，竟然也有服软的时候，崇祯简直不敢相信！
“摆驾午门。”崇祯忽然斗志昂扬，曹化淳和杜勋都有些好奇，但却没有多问。
曹化淳和杜勋迅速准备好仪仗，然后陪着崇祯赶往午门。
“南京镇抚使犯了何罪？”崇祯语气平静的问道。
这个时候谁答话谁就是出头鸟，必然被天子忌恨，所以领头羊钱谦益当之无愧的站了出来：“陛下，南京镇抚使冒领军功、勾结盗匪袭击百姓、捏造证据陷害南京工部侍郎文子贤。”
京师的东林党都认为文子贤是无辜的，有罪的是文子贤的儿子，文子贤顶多就是教子不严、没有约束好自己的儿子，罪不至死！
“当如何处置。”
“当抄家灭族。”中旨也是皇帝的旨意，虽然文官不认，但也不能当着皇帝说中旨无效、更不能说领中旨就是有罪。
在文官集团看来，这三项重罪就足以让王鹏君抄家灭族，犯不着在找其它的罪名。
“把南直隶送过来的折子给钱侍郎看看。”
曹化淳拿着奏折走到钱谦益的面前，跪在地上的钱谦益接过奏折后，快速的浏览了一遍，然后又仔细的看了一遍。
“钱侍郎，该以何罪杀南京镇抚使。”崇祯的语气忽然严厉起来。
“臣万死。”南直隶的士绅突然发疯，把王鹏君洗得清清白白，钱谦益只能认栽。
“言官有风闻奏事之权，他们指鹿为马也就算了，卿可是礼部侍郎，谁给你的胆子胡言乱语？谁给你的胆子构陷罪名诬告朝廷官员？道听途说得来的消息，你就敢领着群臣逼宫，要不要朕把皇位禅让给你。”崇祯的声音越来越大。
“臣万死。”脸色苍白的钱谦益，压根就不敢解释。
崇祯没有答话，直接转身离开。
天子的仪仗走了后，跪在地上的官员纷纷起身去看钱谦益手里的奏折。
南直隶士绅是东林党的根基，结果突然反水，东林党自然大惊。
东林党之外的官员看完奏折后，全都破口大骂——南直隶士绅卖队友卖得如此彻底，众人自然怒火滔天。
众人刚准备离开，太监忽然捧着中旨走了过来。
钱谦益杖三十、削籍归乡！
到了这一步，即便崇祯不吭声，钱谦益也会引咎撤职，退一万步讲，即便钱谦益不知进退，也可以用正式的圣旨撤掉钱谦益的官职，但崇祯偏偏选择了中旨，这无疑是赤裸裸的羞辱——文官一向以不接中旨为荣，所以崇祯刻意颁了一道中旨。
东林党颜面扫地，身为首领的钱谦益自然首当其冲，所以这个时候没人敢替他说情。
这种情况下拒接中旨，不仅体现不了风骨，反而会惹来崇祯的怒火，所以钱谦益老老实实接了中旨！
崇祯一点体面都不给钱谦益的举动，显然是为了杀鸡给猴看。
文官集团这一次丢脸丢大发了，闹这么大阵仗，结果自己却成了反派。
周延儒、温体仁等人都后悔不已，原本以为可以擒贼先擒王，所以就忽视了中旨、金牌信符、赐服，早知道还不如直接针这几样东西进行弹劾。
亡羊补牢犹未晚矣，无论是先斩后奏之权、还是中旨、金牌信符和赐服，都已经超越了文官集团的底线，所以该弹劾还是得弹劾。
就在周延儒、温体仁等人准备在次发起攻势时，崇祯宣布明年的京察提前一年举行——京察刚开始时，并没有固定时间，所以常被用来充当政治工具，有时候三年一次，有时候十年一次，但如今都是固定六年一次。
文官集团提出反对意见时，崇祯给出了理由——满朝官员是非不分，有人构陷朝廷官员，竟然一窝蜂跟随，所以自然得好好查查，除了让京察提前外，崇祯还提议内阁增加一名阁老，此举表明崇祯已经对周延儒、温体仁等人严重不满，已经有踢周延儒和温体仁出内阁的想法，温体仁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缩了！
文官怼皇帝那是常有的事，周延儒和温体仁实在没想到崇祯的反应会这么大。
群臣开始曲线救国，不在逼迫崇祯杀王鹏君、而是和他讲道理，让崇祯意识到放权给王鹏君的危害。
京察非升即走，血雨腥风，影响的可不仅仅是仕途，还有名声，如果京察不合格，会记录下来成为历史的一部分，会直接影响人的名声，儒家最在乎的就是名声，所以京察一开始、文官们那里还有心情管什么南京锦衣卫。
这个入阁的名额显然是崇祯替赵德业量身定做的——赵德业和东林党虽然因为王鹏君的原因出现了一些隔阂，但双方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在加上吏部尚书主管京察、所以这次入阁他的希望最大。
赵德业虽然是王鹏君的岳父，但其名声一向很好，所以文官集团都认为他会大义灭亲——文官集团弹劾王鹏君时，他就选择了附议，所以文官集团并没有因为王鹏君就把赵德业认定为阉党。
东林党由于受到内阁打压的缘故，仕途升迁受到严重的影响，若不是赵德业帮忙说话，东林党在京师的处境会更惨！
钱谦益被赶走后，东林党在朝堂上的重量级人物只剩下兵部侍郎侯恂，但侯恂已经被首辅盯死，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王鹏君这样的人，长久不了。只要一个合适的时机，就能让他万劫不复。当务之急是圣眷和京察。”温体仁深怕周延儒一意孤行，牵连到自己。
“一个南京锦衣卫而已，即便成了祸害，祸害的也只是南直隶，他们都不急，我急什么！放心，我知道轻重的。我担心的是陛下会扶植出一个魏忠贤。”周延儒显然也暂时放弃了针对王鹏君的想法。
“若真到了那一步，老夫绝不会惜身，无论如何也要劝阻陛下。依我看，陛下之所以重用南京锦衣卫因该是为了钱，江南那边闹得太过分了。”温体仁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你说的对，是老夫多虑了。陛下不是不听劝的人，只要财政危机得到缓解，想铲除王鹏君，并不是难事。”在周延儒看来，王鹏君这样的天子爪牙，生死都掌握在天子手里，天子想杀他们是一件很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