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章 新星与冥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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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天本就是黑色
熟悉的铃声不知第几次在耳边重复叫嚣,伸手按掉的同时,远方遥遥传来一声清晰的机械化的“走读生”,钻进刚开始运转的耳朵。
模糊的意识像是突然被锋利的刀剖开的水果表皮——汁水四溅般地清醒过来,偏头再一看钟表,6:58。猛地掀开凉被跳下床冲进洗手间,无数个这样的早晨,构成了高中生活的每一天。
闫一半耷拉着眼皮,眼前排列整齐的一串串英文字母漂浮扭动着,教室里一片静默,只有偶尔的翻页声音支撑着他沉重的脑袋不至于磕到桌子上。
“噗嘶噗嘶——”熟悉却有点令人烦躁的暗号从身旁传来,闫一仿佛老僧入定,充耳不闻。“…仔!一仔!仔儿!”
“我睡着了。”闫一头也不抬,眨巴了下稍微睁开了些的双眼。
“我信了。”好友的声音又近了些许,嗡嗡地像是3d环绕音效:“今儿周五,你懂得,我上钻一就指望你了。”
“……晓得了。”闫一朝他小幅度摆了摆手,眼睛飞快的绕教室一周,而后偏头示意他别靠这么近,窗外有眼。
可惜好友并未接收到他的暗示信号,反而凑的更近了,“哎我说你,态度能不能积极一点!你这个样子,我不好展开我的上分状态——”话未完句,窗外的“眼”就闪现进了教室,并且伴随着让无数学生同时掉血的狮吼技能:“乐正林!你给我站出来!”
被点名的男生倒也不露怵,像是早已习惯了,换上一副笑脸眯着眼就起身向外走去,嘴里还应着:“来咯来咯老班,您别气,我跟闫一就是就那个状语从句的几种形式进行了一番深入讨论。”
年近五十的班主任不吃他这一套,指了指办公室的方向便不在看他,眼睛如雷达一般扫射了一番教室,“都给我好好背单词,一会儿上课听写!”教师里一片寂静,待到老班拎着乐正林远去,才出现一片唏嘘声。
闫一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把扭动的英文字体塞进混沌的脑子里去。他可不像乐正那家伙,双商,颜值在线,家世背景惊人,属于是妥妥的让人羡慕到发恨的“学神+班草+富二代”级别。除了平日里穿的叫不出名字的名牌衣服鞋子,他也是早早的就用上了刚上市贵的令人发指的苹果牌智能手机,并且对这种平民百姓艳羡不已的高科技产品也并不太在乎,班上的同学无论谁来找他借着玩游戏他都随手借给他们,不小心磕了碰了也无所谓。所以他的人缘啊异性缘啊都还挺不错的。
“乐正林上次月考好像是,年级第二吧?”
“是啊,理综二百八十七,数学一百四十五,就很离谱!离大谱!”
“这么强?!那第一是谁?”
“七班那个理科女神啊,展梦云。两个人总分分数其实也就差三五分。”
“她啊,那怪不得,她语文很牛。”
“不过展梦云是真学霸,她室友我认识,听说她天天学习到凌晨,早上六点就起来背书。相比之下,咱们班乐正可就是真学神了,基本上上课都没见他认真听过……”
“唉,没法跟人家比,我们还是赶紧背单词吧。”
后排讨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闫一左手不停地写写画画抄着单词,耳朵却把这些话一字不落地全听进去了。他面无表情,心里却是默默吐槽着,别说乐正平常上课不听作业不写了,你们是不知道他课后那更是玩的肆无忌惮。
为了打造自己满意的电竞房间,他家里人先是直接在离学校最近的公寓买下一套三室一厅,然后隔天就拉来了一套全新的家电,当然包括了两套顶配的电脑和游戏机设备。所以不说周末放假,就是平时下晚自习,乐正林都能回家通宵达旦,然后第二天上课埋头瞌睡,但次次考试却永远能名列前茅,叫人无话可说。所以行为上只要不出格的太过分,老师们就算是恨的牙痒痒,平时对他也基本上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用闫一的话说,乐正的存在就是来让他们这些普通的平民百姓嫉妒却又无可奈何的。
“你说你,平时上课没事别老打扰你同桌,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办公室里,老班看着眼前站着笑嘻嘻的乐正林,头疼地叹息,他的职业生涯已经二十余年,还是头一回遇上这么一个他收拾不了的学生,要是他只是成绩好,他这个老班也能好好教育的,但偏偏这孩子的家庭背景……
“老班这您放心,期末之前我指定给闫一好好补习,他这孩子挺聪明的其实,给他讲题经常是一点就通。”
“……”老班捧着茶杯的手顿在了空中,愣是呆了有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你是老师还是我是老师??怎么感觉你说话比我还老成??”
“您这是风采不减,年轻依旧。”乐正滴水不漏,靠墙站的笔直。
“少来。”老班看都不看他,半晌,叹了口气朝他挥了挥手:“回去吧,下次月考给我把年级第一拿到手。”
乐正林朝他敬了个少先队礼,“得令!”
周五总是让人连续几天起早贪黑的学生们按耐不住,即便是已经临近高二下学期期末,还是想要享受短暂的周末。
“快快快,gogogo!”乐正林率先跳起来,拎起早就收好的书包,催促着一旁还在慢腾腾收拾的闫一。
“今天不去你家,我得回家。”
听到他说要先回家,乐正林撇了撇嘴,道:“你回趟家不得一俩小时啊,这多耽误时间,就去我家呗,晚上请你吃宵夜。”
“我哥明儿回来,我得回去,不会耽误你上分的。”闫一摇摇头,少见地直接拒绝了平日里一般不会说不的邀请。乐正林也有些意外,他飞快地皱了下眉,随即挥手道:“好吧好吧,那你赶快点回去,我等你。”
闫一抱着没装两本书的空书包费劲地挤上了公交车,在嘈杂的人群和不算好闻的混乱气味中掏出耳机线,猛按了几下手中老式翻盖手机侧边的音量+键,试图用喜欢的歌让自己抽离这个糟糕的现实环境。
其实乐正之前的邀约他不是不心动,如果不回家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已经舒舒服服坐在空调房间里,喝着冰镇汽水,吃着炒面烧烤啥的,进入游戏界面。可是前几天,他突然收到了他表哥的短信说周末会回家一趟有要事商量,表哥叫黎本天,是他姨妈的儿子,在闫一初中的时候,他的妈妈和姨妈二人不幸在火灾中丧生,此后家中再无别的亲人的兄弟俩就一直生活在一起。
所以黎本天说回家有事找他,他是一定要回去的。
“还差一把了,冲啊!”
耳机那头传来乐正激动的叫喊,闫一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屏幕上。
最后上分的这一局你来我往地跟对面纠缠了近四十分钟才在一波团战中险胜,乐正已经激动到跳了起来,口中直呼“不愧是你,不愧是一仔”!相比起来闫一就淡定了许多,他甚至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都两点了,收工。”
“好嘞!那明儿晚上继续?咱再往上冲冲。”
“看情况吧,明天在联系。”
乐正林正为终于上钻石高兴着,口中连连答应:“行!那你去睡,我再玩一会儿,周天来了请你吃大餐!”
“行,记着啊。”闫一也懒得跟他客气:“下了,拜拜。”
电脑屏幕回到了蓝色天空和绿色草原,闫一收拾了下桌上的泡面桶,免得被明天回来的表哥念叨不好好吃饭。
当年出事时正碰上表哥大学快毕业,家中存款不多,为了往后二人的生存和还没还完的房贷,他放弃了本校的保研机会,转而选择了一家承诺了他高薪的外地企业。虽然家里和公司两头跑很累,黎本天还是坚持每周末不加班就要回家一趟,闫一觉得太麻烦,就说自己周末都在学校宿舍住着,等什么时候有三五天的小长假再回家。两人争了几回,有几次闫一干脆周末就真没回去,最后黎本天也就由着他了,只说好在有重要事情的时候才会联系双方周末回家。
闫一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让自己进入梦乡——就是不知道这次黎本天回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跟他商量,难道是介绍未来嫂子给自己认识?
“嘀嗒——”
“嘀嗒——”
不知过了多久,完全安静下来的黑夜让厨房关不紧的水龙头声响格外刺耳,闫一烦躁地抓过被单蒙住头,试图隔绝自己与那坏心眼的水龙头。
“嘀嗒——”
“嗡嗡嗡——”
可惜薄薄的被单不仅没能隔音,反而还多了一个更惹人烦的蚊子声。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嘀嗒——嘀嗒——
“嗡嗡嗡嗡嗡——”
“我c——”无法继续装聋的少年愤怒地掀开被单,发誓要与这只蚊子你死我活,可他抬起的手臂还没打开台灯,余光猛地瞄见自己的床尾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形黑影。
“!!!”
闫一呆在了原地,手臂还保持着去够台灯开关的姿势,刹那间脑海里翻腾过无数想法,试图回忆是不是自己睡前把外套挂起来导致现在看着像个人影站着,想了半天发现这大夏天的谁特么还会穿外套啊!
他愣神间不过两三秒,然后相当迅速地反手去摸枕头底下的剪刀,憋着一股劲朝黑影刺过去:“跟你拼了——”
“阿燊,是我!”黑影啪的一下捏住他的手腕,大喊一声,打开了屋里的顶灯。
“哥?!”听到熟悉的声音和称呼,闫一抻着脖子眼睛瞪的溜圆,“你大晚上在这干啥呢?!”
原来黑影就是喊他周末必须回家一趟的表哥——黎本天,他站着的身后打开的窗户让人不难怀疑他是从哪里爬进来的。闫一还未适应由黑转明的眼睛注意到黎本天另一只手里似乎是握着一把透着妖异红光的长刀。
“你把家门反锁了,我打不开门,你说我怎么进来。”黎本天轻松夺过闫一手里的剪子,若无其事地将手里的长刀插回背后挂着的刀鞘中。
后者的目光随着紧紧跟随着那把刀,刚松开的眉毛又皱紧,“哥,你这刀……是怎么回事?”
黎本天轻叹了口气,道:“这就是我让你这周回家的原因。”他伸手解开绑在胸膛上的刀带,将刀递给他,“我想,与其跟你前后解释一堆,不如你先自己直接感受来的快。”
闫一狐疑地接过长刀,轻飘飘的好似把玩具,但刀鞘上面繁杂又显古朴的雕纹让他直觉这刀应该不是什么仿真玩具刀。
“怎么样?”
闫一反复打量了一圈刀鞘,有点不确定:“这刀要是把真货,那是属于管制刀具了吧?”黎本天笑了一下,道:“你出鞘看看?”闫一见他语气虽是开玩笑一般,但紧紧盯着自己手的眼底却透露出几分认真,便半信半疑地将刀横在胸前,轻轻一拔。
“???”
出现在眼前的连街边文具店都不屑进货的廉价红色塑料刀片像是再嘲讽他刚刚提起的谨慎劲儿,闫一无语地把刀扔回黎本天手里,没好气道:“太幼稚了吧哥,还大半夜提着把玩具刀站我床边吓人。”
黎本天却没笑,面对表弟的质疑,他接过玩具般的刀柄,手掌握住的瞬间那廉价感十足的塑料刀片竟真的缓缓转化成了一把泛着鲜艳红光的长刀。
“这——”这数秒实实在在的不可思议的变化出现在眼前,闫一难以置信地惊道:“怎么可能,我记得刚刚明明——”
“这把刀叫奉行。它会按照握刀之人的气性变幻。”黎本天示意他坐下来耐心解释道:“也就是说,如果普通人握住奉行出鞘,那就会是把普通的玩具刀。而气性特殊的人握住,就会有所变化。就像你刚刚看见的那样。”
闫一沉默良久,想了又想,还是没能完全说服自己:“不是,我怎么还是觉得你在忽悠我呢?你是不是上班的时候新学了什么魔术?”
听到意料之中的质疑,黎本天也没含糊,直接将长刀在自己的手掌上飞快地划了一下,红色的液体顿时从伤口中溢出。
“!”
黎本天摊开手掌给他看,掌心之上那层红光妖冶却不是流淌的血液,而是像是镀了一层赤色的结晶。
“这是什么?”闫一本能地从那层结晶上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克制住了伸手去摸的冲动。黎本天快速动了动手掌将结晶消散,道:“这些结晶是我的气源所化,你千万别碰,非常危险。”
闫一点点头。
“这些事情你一时间难以接受也是正常的,毕竟…”
“毕竟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
黎本天含糊其辞故作神秘,闫一想了想,没有纠结下去,他盯着那鲜血和泛红的刀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舔了舔嘴唇,眼睛里突然涌上了从未有过的跃跃欲试和期盼。
“如果按哥你刚刚说的,特殊的人握住这把刀会有变化,那——我可以再试试看吗?”
黎本天没有拒绝。
于是闫一再次接过刀,敏锐地发觉这刀明显不似之前那样轻巧,手里沉甸甸的,握住刀柄的同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脚底窜起了一股奇异的凉意,在这炎炎夏日中感受十分明显。
他攥紧刀柄,沉住气缓缓拔开,刀鞘在他浑身流窜的凉意中也散发出了阵阵冷气,随即出现的刀身更是如同寒冬雪山一般洁白无比,连整个房间的温度都连带着有所下降。
“竟然——!阿燊,你竟然是跟我是完全不同属性的气源!怪不得,怪不得第一次拔刀‘奉行’会没有变化。”黎本天又惊又喜,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雪刃,眼里接连闪过好几种看不明白的情绪。
“是吗?”闫一好奇又惊异,反反复复打量了好几遍手里的刀,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黎本天点头,他很快隐藏了自己的情绪,整理好思绪严肃道:“是的,不过这也有点麻烦,因为所属的源属性不同,你的气源类型会是什么我也无从知晓,也没法指导你的训练……但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必须牢牢地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