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内心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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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雄的“理想人生”虚拟视频终于看完了。
余子风真的没有想到别人的“理想人生”体验竟然是如此的精彩。
他似乎能够理解刘大雄为什么在做完这个体验之后会出现双重人格。
在没有参加这场体验之前，刘大雄或许只有一个想成为科学家的梦想，无非是想在平生发明个东西，证明自己是会发明和制造工具的人，而不是只会使用工具的猴子。
这应该就是刘大雄最初的心结。
当然，他这个心结的始作俑者就是现实中蝉联三次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刘永亮在现实中说了那个获奖感言。
刘大雄在现实中一定也努力过。
只有努力过而不可得时候才会理直气壮地埋怨命运的不公。
为了解开自己这个心结，他决定负债二百多万，通过“理想人生”这种虚拟手段来满足自己的愿望。
结果，原本一个小的愿望，却在“理想人生”中被无限放大。
不再是只是想搞一个小小的发明，也不再是能够和刘永亮比肩。
原本一个欲望的萌芽在“理想人生”之中，逐渐被放大成了可以控制全人类的痴心妄想。
“理想人生”里的美好体验不光没有了结刘大雄的心结，反而把它系得更紧更大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个单身三十多年的老光棍，本来想找个差不多的女的结婚算了，结果去酒吧里被一个漂亮女富婆抛媚眼。
这下估计至少又能多单身十年了。
难怪那些普通老百姓多是在自己晚年才去体验“理想人生”。
这不仅仅是他们在这个年纪才攒够了能够体验一次的钱，或许有更深层次的原由。
就像文学家叶二玲说得那样“人的欲望像黑洞”。
“理想人生”并不会像广告里的说得那样“让人生不留遗憾”，而是让人内心的欲望疯狂成长为永远无法满足的黑洞。
俗话说得好“飞得越高，摔得越疼”。
本来一个人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飞很高，但“理想人生”可以“揠苗助长”。
当你在体验仓里重新醒来之后，那种现实中的落差感，会让你感到工作和生活更加乏味无聊。
而内心里茁壮成长起来的欲望黑洞会越长越大，在现实世界中得不到满足。
唯一能够满足这个内心黑洞的或许只有下一次更刺激的“理想人生”。
但，一个普通人根本没有经济条件再去体验第二次。
晚年之人，会带着自己内心的那个黑洞一起进入棺材，被埋葬。
而青年之人，很有可能被这内心之中放大过的黑洞拉扯得精神分裂。
怪不得，网上有那么多人抨击“‘理想人生’是最大的精神鸦片。”
怪不得，心理医生乔欣为什么会有种“痛恨”这家公司的情绪。
余子风现在有些感同身受了。
他现在也开始庆幸自己上次免费体验的时候并没有得到最用心的服务。
如果，自己那次体验的剧情也和刘大雄这般精妙绝伦，余子风不知道自己会以怎样的复杂心情来面对最后在体验仓里醒来时的这段黑暗。
……
余子风感觉自己意识已经在视频中脱离出来，准备睁开眼，来继续回答心理医生乔欣的诊问。
但他其实并没有听见开水的“咕嘟”声。
余子风觉得自己已经睁开了眼，却发现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
他赶紧挥动自己的双手，却感觉整个身体仿佛被浸泡在了某种液体之中。
这种感觉就像自己真的是躺在“理想人生”的体验舱的“深海富氧液”里。
那是一种参考人了人体羊水，多由四氟化碳构成的一种液体，里面溶解进和空气相当的氧气，人可以在这种液体中直接呼吸。
这原本是发明出来用于人类深海探索的，但在“理想人生”的体验仓里是用来屏蔽现实感知的一部分。
但自己是在“安灵心理诊所”啊？
之前自己只是一直闭着眼在用意识观看乔医生发给自己关于病友刘大雄的“理想人生”体验场景还原视频。
为什么自己睁开眼之后确实一片黑暗，身体还被浸泡在“深海富氧液”里？
难道自己经历的这一切其实都是在体验“理想人生”？
自己从去年拿着那张“理想人生”免费体验券进入体验仓里就没出来？
还是，自己的那个噩梦在这时候开始了？
余子风愈发惊慌起来，腿脚不停地挣扎。
他感觉自己仿佛正在那粘稠的黑暗之中不断向下沉。
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那种不断下沉的感觉始终都在，他仿佛掉进了一个充满“深海富氧液”的深渊里。
他感觉自己头皮发麻，越发惊恐起来。
“乔医生，乔医生，救我！快救我！”余子风嘶吼起来。
……
然而，现实之中，“安灵心理诊所”9号问诊室里，那壶水一直开着，发出“咕嘟”的声音。
这期间，阿云家政机器人已经又加了两次水。
余子风整个身体瘫在那个舒服的沙发里，嘴角上一直挂着微笑和哈喇子，在那里体验那段视频。
为了不让他弄脏沙发，乔医生还抽出纸巾给他擦过两回。
当然，也是在暗示语的加持之下，让余子风根本觉察不到。
而到了视频的最后，他却突然脑袋一歪，变得一动不动，除了急促地呼吸，意识跟死过去了一样。
但他的身体并没有任何挣扎，也没有嘶吼。
乔欣原本也靠在椅背上的身体立刻挺直起来，一副如临大敌的严肃神态。
她伸手关了热水壶的开关。
……
余子风的意识里仍然是一片黑暗。
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其实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感觉。
虽然余子风正常的时候总是不会记得那些让自己不敢睡眠的噩梦里都是什么内容。
但当他每次进入那个噩梦的时候又会想起自己曾经梦境里的场景。
果然，黑暗之中开始出现一些点点的淡蓝色光芒，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飘荡的幽灵。
然后，渐渐的会有一个巨大的蓝色发光物出现。
像是一个蓝色的月亮。
在这个蓝色月光之下，自己会看到一个类似于生物实验室里的场景。
那些案板上是各种残缺不全的人类还一些不知名生物的肢体。
它们被切得整整齐齐，错乱中又带着某种秩序。
即便是淡蓝色的光源之下，也依然能够看到那被半剥皮的骷髅死前的狰狞表情。
而自己是被关在实验室里一个透明的器皿之中，里面充满“深海富氧液”。
像是一只在水盆里待宰的鲤鱼。
这时候，总会有个人走过来。
当他走进之后，自己会看到他的那张脸。
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那种真实的感觉让余子风甚至分不清这些场景是在噩梦之中。
还是现实才是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