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天下震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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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
吴王僚带着公子庆忌来找苏澈。
庆忌是吴王僚长子,他天生神力,勇武过人,还未成年,便有吴国第一勇士之称。
他为练骑射,经常外出打猎,踏越山峦峡谷,穿行瀑布溪流,折熊扼虎,斗豹搏貆。
他曾经与犀牛搏斗,生生把它擒获,因为他的勇武,成了许多青年猎手的楷模,连邻国的不少猎人、力士都愿投靠他的门下。
这样一个猛人,吴王僚却很担心他成为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葬送了吴国的霸业,所以专门带他过来,想让他跟随在苏澈的身边,多看看,多学学,长长脑子,不要整天光想着打猎。
庆忌对于苏澈还是很崇敬的,尊敬的朝着苏澈行礼,因为他听说了苏澈的战绩,讨伐卿大夫的时候,苏澈都是身先士卒,冲在第一位,斩杀无数,一手可以通神的剑法,杀人不见血!
庆忌很期待,苏澈能将这一手通神的剑法教给自己……
“他虽勇武,却没有什么谋略,做什么事情都是脑袋一热便要去做,根本不过脑子想一想,我很担心他的未来,所以请太宰帮我教导一下,希望太宰能收下这个不成器的弟子。”吴王僚认真说道。
“个人的勇猛,就算再厉害,也无法成大事,如果庆忌能在您的身边,学会您半分谋略,不再一味地只知道好勇斗狠,那我也就能放心了。”
听着吴王僚这一番话,苏澈点了点头说:“那就将他交给我吧,我会教导他的,大王放心好了。”
这话一出,吴王僚不由得露出了笑容,他拍了拍庆忌的脑袋。
庆忌连忙将准备好的礼物送出,这是“束修”,是学生给老师的见面礼,是这个时代的基本礼节。
庆忌露出讨好的笑容,说:“老师,这都是我猎到的野兽,有野牛,有鹿,熊,虎,小小礼物,还请笑纳。”
苏澈接过这束修,扫了一眼篮子里的诸多兽肉,不少兽肉中,还富含着淡淡灵气,并非凡肉。
苏澈点了点头,随手取出一把宝剑,作为回礼,送给了公子庆忌。
庆忌得了剑,难免欣喜,连忙拔出,只见剑身寒光闪现,剑刃锋锐,吹毛便断,这是不可多得的宝剑!
得了这样珍贵的宝物,庆忌顿时欣喜若狂:“多谢老师赐剑!这把剑有名字吗?”
苏澈笑了笑说:“这把剑是凿茨山,泄其溪,取铁英,通过反复锻造,最终铸成的一把宝剑,剑名龙泉。”
“龙泉剑?”庆忌忍不住感叹,“真是好名,真是好剑!”
苏澈笑了笑,问:“你了解剑?”
“这是自然,我对于如何用剑,非常精通,也懂得看一把剑的好坏!”庆忌点了点头说道。
“那我考考你,你可知道,这一把剑和其他剑的本质区别是什么?”苏澈问着。
“这把剑是宝剑,其他的剑很是一般,这就是差别?”庆忌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说着。
“非也,我问的是本质区别。”苏澈摇了摇头。
“这……学生还真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吗?”庆忌问着。
“区别就在于,这把剑是铁英铸造的剑,和青铜剑的材质并不同,这就本质的差别。”苏澈缓缓说着。
“材质不同?”庆忌瞪大了双眼:“这就是这把宝剑如此锋锐的原因?”
“对。”苏澈点了点头。
“青铜剑的关键是在冶炼时,向铜里加入多少锡。锡少了,剑太软;锡多了,剑太硬,但容易折断。所以青铜剑大都是含锡较高的青铜做刃,用含锡较低的青铜做剑脊,以制刃坚硬,脊柔韧的剑。”
“青铜剑的发展轨迹,在于越来越长,起初的青铜剑很短,不过十寸,现如今有了二十寸之剑,这就是冶炼工艺的进步,一寸长,一寸强,青铜剑的工艺不断变好,剑也会不断变长,等到以后或许还会变成三十寸之剑……”
“但问题是,青铜剑因为其材质的问题,终究会有极限。”
“可如果换成钢铁制造的宝剑,不仅是硬度,还是柔韧性,都远超青铜剑。”
“由钢铁制成的宝剑、长刀,不仅可以兼顾长度,还能兼顾各方面的性能。”
“这就是革新、变革的力量。”
“旧的东西不一定全是好的,以前总结的经验,不可否认的确很有用,可如果一直遵循前人的叮嘱,那伱就永远无法走出自己的道路。”
“一直如此,终究会被时代所抛弃……”
庆忌听着这话,不由得瞪大了双眼,有些懵懂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老师。”
“你明白什么了?”苏澈有些好奇。
“要注重革新。”庆忌点头说道。
苏澈一愣,哑然失笑:“你这么说也对,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吴王僚在一旁听着师徒二人的对话,原本还有些担心庆忌不服从管教,不听老师的话,把老师气个半死——之前经常有这种事情,而现在,他终于可以不用那么担心了。
当吴王僚准备离开时,苏澈让他等一等。
苏澈转身取出一卷竹简,递给了吴王僚。
“吴国马上就要出兵征讨楚国,此战必然大获全胜,可也有一丝可能输掉战争,毕竟哀兵必胜。”
“为了让这种情况彻底杜绝,这全新的军功制度,会让我们吴国的军队成为席卷整个天下的强军!”
“全新的军功制度?”吴王僚听了这话,连忙将苏澈手中的竹简接了过来,随后摊开,认真看了起来。
只是一看,他便瞪大了双眼。
“这……这!”
吴王僚看着竹简上的内容,顿时呆住了。
一旁的公子庆忌也凑过来看了一眼。
只见这竹简上面所写,赫然是二十等军功制度,这是苏澈模仿秦汉时期的二十等军功制,编出的吴地版本军功制。
原先的二十等军功是这样的:一级公士,二上造,三簪袅,四不更,五大夫,六官大夫,七公大夫,八公乘,九五大夫,十左庶长,十一右庶长,十二左更,十三中更,十四右更,十五少上造,十六大上造,十七驷车庶长,十八大庶长,十九关内侯,二十彻侯。
被苏澈改造过后,只是有些换了个名字,但整体情况,还是大差不差。
在这套军功制中。
只要斩杀一名敌人“甲士”,这种一般是军中精锐的前锋,就能得得到第一级别的爵位公士,同时获得田一顷、宅一处和仆人一个。
也就是说,只要杀死一个前锋,一名普通的士兵,便可以走上人生巅峰。
一顷田是五十亩地,哪怕是下田,也不是一般的农夫可以想象的。
有钱、有爵位、还能传承,这就是军功制的核心。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这一套全新的军功制下,可以想象,那些士兵会像是发了疯一样冲向敌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战斗力!
而这公士的爵位,仅仅只是这二十等爵位中的最低的一级,只要斩杀的人头越多,拿到的军功也就越多,爵位也就会提升得越高。
在这样一套奖励制度之下,吴国的军队,会成为天下间最凶猛的军队……
在苏澈的前世。
史书《战国策·韩策一》有记载:山东之卒,被甲冒胄以会战,秦人捐甲徒裎以趋敌,左挈人头,右挟生虏。
意思就是崤山以东的士兵,都要穿上盔甲,带上头盔才能战斗。
但是秦国的士兵把这些全部脱掉,有的甚至赤膊上阵,秦军在战场上左手拿人头,右手夹俘虏,不要命的往前冲。
这让秦军有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称号:虎狼之师!
难道秦军都不怕死吗?
当然不可能。
这就是二十等军功制的力量了。
在欲望的驱使下,每一个梦想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士兵,都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战斗能力。
说到底,这是底层的百姓,绝大多数的普通人,唯一可以实现阶级跃迁的方法,是他们这些社会下层,唯一可以上升之路,这自然是要疯狂一把了。
吴王僚看了一会儿,沉默半晌,有些犹豫的说着:“这是不是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苏澈笑着反问。
“赏赐太多,如果不断不断发起战争,那国家哪有这么多的土地和仆人分给他们呢?”吴王僚皱着眉头,缓缓说着:
“而且奖励太多,很容易让士兵彻底疯狂,杀良冒功的情况会不可避免——底层的无辜百姓,也会被他们当成军功的。”
不得不说,吴王僚还是有些目光和远见的,他一眼就看出了这军功制的缺陷之处,这个国家的土地财产就那么些,如果不断的分发下去,很容易就出现封无可封的情况。
同时,杀良冒功的情况,也会不可避免的出现。
这种情况,即便是若干年后的明朝,也依旧无法解决。
哪怕朝廷明令禁止军队杀良冒功,然而被杀害的百姓,却依旧越来越多。
杀良冒功这一行为,一是残忍至极,使无辜者丧命,让军队失去百姓支持。
二是引发了军队欺瞒舞弊的风气。
女真的兴起有一部分便和明军的杀良冒功有关。
人性的贪婪,永无止境。
苏澈笑了笑说:“这就是每个制度都有的问题了,缺陷和优点永远是并存的,一种制度不可能没有缺陷,只有优点,有缺陷的地方,只需要知道缺陷,然后尽力的去避免这个缺陷就可。”
“至于您担忧的问题,我自然也想过,这些奖励,尽管看起来很诱人,然而想要达到,却并没有那么简单。”
“首先,军功授爵的前提,是必须要打胜仗,败仗是没有资格授爵的,哪怕斩杀了再多的敌人也没用。”
“其次,还有一系列的规定,如果没有完成,也无法获得爵位……比如一支18人的精锐小队,必须斩首五人,才有资格被授爵。”
“而一场战争,同样也有斩首要求,比如攻城之战中,必须要杀敌八千,才能授爵,比如野战歼敌三千,才能授爵,这叫硬性指标!”
“当然了,这硬性指标一出,肯定会产生借人头一用的情况,这就需要安排巡察的军官,竭尽可能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
“此外,赏赐的田地,虽然所有权是士兵,但本质上并非是士兵所有,而是国家所有,只要耕种或者租赁,都需要要向国家交付一成作为税收,其属性无法交易,只能一直持有,除非放弃这一片土地。”
“士兵死后,这些土地可以让他们的儿子继承,国家不会收回,他们的土地,与国同休。”
在苏澈的介绍之下,这一份制度可谓逐渐完善。
在商鞅的变法里,赏赐的土地,会在士官死后收回。
这毫无疑问直接将新的勋贵集团直接得罪死了,他原本的变法,就将老贵族集团给得罪死了,现在又将新的勋贵集团得罪了,这真的是死得一点也不冤枉。
这家伙做事简直一点后路也不留,除了皇帝之外,将所有的既得利益集团给得罪死,成为五等分的商鞅,可谓合情合理。
但苏澈却没有这么绝,他懂得一个道理,叫,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
割韭菜如果连根拔起那不是蠢吗?
韭菜需要一茬一茬的割,士兵们想将土地留给后代,那就让他们留给后代,反正能收到粮食或者钱就行了。
吴王僚认真听着苏澈的讲解,忍不住感叹道:“还是先生足智多谋啊。”
一旁的庆忌听着这一番话,听着这一环套这一环的奖励制度,一时间大为震撼,根本想不到还能这么玩!
“有太宰公的这一份二十等军功制,此战必然大获全胜!”吴王僚感叹道。
“我们要的并非是大获全胜。”苏澈缓缓摇了摇头,说着:“我们要的是,吞并楚国,成为天下第一大国,这是我们吴国崛起的第一步……吞楚!”
吴王僚闻言,虎躯一震,激动道:“理应如此!理应如此啊!”
吴国变法至今,已经国富民强,厉兵秣马了这么长的时间,就像是一支在拉满弓弦上的箭矢一般,即将发射出去……
而现在,而此刻,终于到了发射出去的时候了,这如何不让人期待呢?
吴王僚振奋不已,一想着自己能坐上霸主之位,就格外的激动。
一旁的公子庆忌也兴奋的说:“我也要跟随军队出发,我也要建功立业!!”
吴王僚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满的呵斥:“胡闹!你堂堂吴国王子,怎么能去前线征战!”
“父亲,我身为吴国王子,空有一身武力,只知道狩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不过是一个猎户呢,我不甘心被人这样说,我也要跟随军队征讨楚国,我也要建功立业,我也要闯出威名!!”公子庆忌倔强的说着。
吴王僚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苏澈。
苏澈却笑着说道:“大王,您不必如此忧虑,公子庆忌既然有这样的想法,自然是好的,一个不会打仗的君主,算什么贤明的君主呢?”
既然是君王,那就必须要武德充沛!
“那就麻烦先生了。”吴王僚只能这样说着,随后拿着竹简离开,将公子庆忌丢给了苏澈。
吴王僚出了太宰府邸,风有些冷,他缩了缩身上的衣裳,抬头看了一眼昏沉沉的天空。
“风雨欲来啊……”
“这天下,也是如此。”
……
府邸内。
苏澈看着公子庆忌。
公子庆忌虎背熊腰,才十几岁就长得人高马大,此刻老老实实的正坐在垫子上,等候着苏澈发话。
“不必如此拘谨了,现在已经没有旁人了。”苏澈笑了笑说道,随手丢了个凳子过去。
这是胡凳,在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都是席地而坐,同时还是正坐,时间一长,可谓非常难受。
庆忌看到这凳子,顿时瞪大了双眼:“……胡人的凳子?”
“对。”苏澈点了点头,直接坐在了一把小躺椅上。
“我家里都没有这样的东西,我父亲很讨厌这些东西,之前我买过一次,第二天就被他扔了,还对我大发雷霆,明明这玩意很好用啊。”庆忌抱怨着说道,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顿时感觉舒服很多。
“哈哈,大王要教导你礼仪,你却拿着这些东西回去,他当然会生气。”苏澈笑着说道。
“礼仪,应该是在心中,而不在形式上!”庆忌撇了撇嘴说着。
“是这个道理。”苏澈闻言,不由双眼一亮,笑着点了点头:“但是有些人并不懂得这个道理,他们会在形式上批判你的行为,指摘你的举动。”
“那该怎么办呢?”庆忌问。
“那就让他们闭嘴!”苏澈说。
“好!我以后会让他们闭嘴的!!”庆忌用力的点了点头,一副如果他们不闭嘴,那就让他们物理状态下闭嘴的姿态。
苏澈笑了笑,说道:
“总是拘泥于形式上的礼仪,而不真正注重内涵,就算把礼仪做得再好,也不过是衣冠禽兽而已。”
“这就像是有些穷人,明明已经家徒四壁了,等到父母死了之后,却要到处借钱,大办葬礼进行安葬,否则就要被人戳脊梁骨,说成是不孝的行为,这是什么道理呢?”
“葬礼的大小,和孝顺又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呢?”
“有些人在生前不去很好的侍奉父母,非得等到父母死后,再去痛哭流涕,大办葬礼,以此来表明自己的孝心——这是给谁看呢?”
公子庆忌听着苏澈的教导,认真的点了点头,苏澈的理念非常对他的胃口。
随后。
苏澈顺势给公子庆忌上了一课。
庆忌便发现,这位老师所教授的道理,基本都是直戳事物本质的道理,他那一双眼睛,仿佛能看穿世间的一切伪装,看到所有事情背后的真理。
这让庆忌十分震撼,不由自主便学得也很认真。
而苏澈对待庆忌这个弟子,也没有保留什么,能学到多少,便看他的本事和悟性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公子光派遣专诸刺杀吴王僚后,继位吴王,称吴王阖闾,因为害怕勇武过人的公子庆忌,便派遣另外一位刺客,去刺杀庆忌。
这位刺客,便是春秋战国四大刺客之一的要离。
传说那要离生得身材瘦小,仅五尺余,腰围一束,相貌丑陋,但智术非凡,又有万人之勇,是当地有名的击剑能手。
要离献用苦肉之计,让吴王阖闾,杀了自己的妻子,然后以此为理由投奔庆忌。
庆忌认为要离被吴王阖闾杀了妻子,便不疑有他,接受了要离的投诚,让要离作为带路党以水路进军吴国。
然而在路上,要离借着江上大风,突然拔剑刺向庆忌,剑直接透入心窝,穿出背外。
可庆忌却没有死,他倒提着要离,将其沉溺水中三次,随后拎着他大笑:“天下还真有勇士敢刺杀我!”
左右的侍卫要立刻杀了要离,庆忌却摇着手阻止了:“这是天下少有的勇士,今天已经要死一个勇士了,怎么还能再死一个呢?”
“放他回国,成全他吧!”
随后庆忌嘱咐手下,一定要放走杀死自己的要离,让他回到吴国。
嘱咐完庆忌便倒地而亡。
当要离回到国内后,见了吴王。
吴王阖闾金殿庆封要离,要离不愿受,说:“我为了侍奉君主,杀死了自己的妻子,这是不仁。我为了新君主杀死旧君主的儿子,这是不义!”
“如此不仁不义之举,不是为了做官,而是为了吴国之安宁,让百姓免受战火之侵害。”
“现在既然已经做到了……可我这样不仁不义之人,又有什么资格接受封赏?还什么活着的必要呢?”
说罢,直接自刎了。
说起来也很搞笑,春秋战国四大刺客,有两个刺客是来杀吴王僚父子两的,也算是倒霉到一定程度了。
不过这一次,随着苏澈的出现,这悲催的父子二人并没有死,反而坐稳了吴王之位。
时间过得很快。
一转眼,到了出兵之日。
这一天。
吴国将要出征的军队,所有士兵在这演武场上,排成了一个个方阵,旌旗如林,一眼看过去,密密麻麻,看不到尽头。
所有士兵一丝不苟的站着,他们的目光注视着正前方。
正前方,演武场的高台之上,左右两边,两个大鼎之内,熊熊燃烧着火焰。
吴王僚身穿吴王服站在正中间,苏澈站在他的左边,孙武站在他的右边,群臣站在身后和两边。
随着二十等军功制的政策发布,吴国底层士兵的战意几乎已经无法压制了,所有士兵都期待着开战的这一天,他们期待自己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摆脱原有的阶级和身份。
军心前所未有的凝聚,当一支军队,所有人都不怕死的时候,这一支军队,将会格外的恐怖。
吴国的老贵族们,以前那些地位崇高的卿大夫们,看到这一幕后,一个个脸色勃然大变。
自从苏澈的变法进行之后,他们黯然失势,逐渐退居二线,失去了此前的影响力,成为落后时代的老东西。
他们自然不甘心这样,也想看到吴国在这家伙的手里,经过这该死的变法,会变成什么样子……
然后,在今天,他们看到了。
站在这高台上,一眼看过去,只见每个士兵都穿着甲,拿着长长的戈,整整齐齐的站成了一个个方阵,根本看不到头,同时所有人都目光迥然,十余万人的目光汇聚在高台上,这目光仿佛有了重量一般,让这些卿大夫感觉身体都沉重了许多。
这样的军队,不管懂不懂军队的人,看到的第一个想法便是——这是一支强军!天下少有的强军!
吴国之军,什么时候,竟然强成了这样子?这也太夸张了!
这群卿大夫无不震撼!
高台之上,吴王僚看着自己的军队,胸腔之中,有着前所未有的豪气,他大声的说出了这一次的战前动员檄文。
“自元气肇辟,厥初生人,树之帝王,以为司牧。是以羲、农、轩、顼之后,尧、舜、禹、汤之君……”
吴王僚大声的说着,效果颇为不错,所有士兵都很给面子的挥舞着戈,发出相同的声音。
然而苏澈却看出了这群士兵的敷衍,他们多来自底层,对于这样的空口白话,文绉绉的战前檄文,根本听不进去,甚至大部分人根本听不懂他们的吴王在说什么。
很快,随着吴王僚说完了之后,他将代表军权的剑交给了苏澈,这意味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苏澈接过这把权利之剑,感谢吴王僚后,转身看着所有的士兵。
只听他大声说道:“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此去征楚,便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
“吴国必胜!!!”
这话一出,所有士兵,瞬间沸腾了,十余万人异口同声,激动的喊着:“吴国必胜!”
“吴国必胜!”
“吴国必胜!”
和方才吴王僚的战前檄文不同,苏澈的话语非常简单,只是用了三句话,便挑起了所有人内心深处的冲动和欲望,士气冲天,汇聚成一股强大的气息,使人见之变色。
苏澈的身侧,公子庆忌看着这一幕,激动的满脸通红,他举起苏澈送给他的龙泉剑,跟着下面的士兵一起喊着:“吴国必胜!!!”
……
在苏澈的建议之下,吴国的十几万军队一分为四。
一部分由苏澈领兵,一部分由伍子胥领兵,一部分由孙武领兵,三支军队,从三个方向,一起进攻楚国,让他们疲于应对,首尾难顾。
最一部分,则留在吴国,应对可能出现的他国袭击。
比如南方那个一直虎视眈眈吴地的越国。
他们一直在暗中积蓄实力。
新君越王勾践一直厉兵秣马,随时可能会对吴国动手。
如果吴国全军出击,倾全力进攻楚国的话,那越王勾践一定会趁机攻打吴国,借此得利。
虽然吴国和越国的仇恨,并没有吴国和楚国的仇恨那么深远,可两国紧挨着,当一方逐渐崛起,迅速变得强大起来后,那双方终究会有一战!
越王勾践清楚知道这一点,他们已经做出了随时进攻吴国的姿态。
所以这一点还真不能不防。
说起来。
吴越两国的恩怨,实在是经典。
大家都知道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
其实早在此之前,吴王阖闾就死在了征讨越国的路上。
在苏澈前世的历史中。
吴越两军交战。
越王勾践看到吴军队伍整齐,不易攻破,就找来三个犯了死罪的人,在两军阵前自刎而死。
当吴国士兵为此情景而吃惊之时,还没来得及缓过神来的时候,越军发起突然冲击,大败吴军。
吴王阖闾也在战斗中受了伤,死在距榫李七里之外的陉地。
阖闾之子夫差继位后,专门派一人站在宫殿门口,在夫差出门时,就大声的询问夫差:“吴王夫差,你忘了越王勾践杀死你的父亲了吗?”
夫差则回答:“不敢忘。”
他用这种方法来激励自己,励精图治,重整朝政。
而另一边,越王勾践因为打了胜仗,志得意满,直接膨胀了,根本看不起吴国,准备发兵攻打吴国。
这个时候勾践的臣子范蠡,不管怎么劝导勾践都没用。
最终果真大败,勾践被吴军团团围住。
在范蠡的建议之下,勾践屈膝求和,愿意充当夫差的奴仆,让自己的王后充当夫差的奴婢,举国献给吴国。
夫差认为,只要接受了勾践的投降,便能不费一兵一卒,收获整个越国,就同意了投降。
之后便是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了。
勾践卧薪尝胆复仇成功后,也没有杀夫差,让他做一个普通人。
可夫差哪里受得了这般耻辱,直接自杀了。
在这个世界,苏澈这个范蠡,并没有去越国,而是来到吴国,振兴本就国力强大的吴国。
虽然吴国这么长时间下来,并没有对越国动手。
但可怜的越王勾践,亲眼看着吴国通过变法,日益强大,而自己这边却发展缓慢,自然非常着急。
苏澈并没有着急动越国,而是留了兵力防备,如果勾践真的敢动手的话,那必然大败而归,被本就渴望战功和人头的吴国士兵,直接生吞活剥了……
很快。
吴国的三路大军出发了,进军楚国。
苏澈的身边,公子庆忌担亲自任他的车夫,为他驾驶战车,苏澈眯着眼睛在车上看着竹简,思考着问题。
庆忌看到苏澈沉思,有些好奇的问:“您在看什么书?这么入神?”
“关于楚地的书。”苏澈缓缓说着。
“楚地的书?”庆忌有些奇怪,好奇的问着:“看这种书做什么?”
“研究如何治理楚国。”苏澈说。
庆忌听着这话,直接傻眼:“啊?我们大军才出发呢,您就已经开始研究如何治理楚国了?这是不是太早了?”
“早?”苏澈听了这话,顿时笑着说道:“当然不早,我们攻下楚国是很容易的,可想要治理好楚国,却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如果只是攻下楚国,抢夺物资和人口,却无法长治久安,这场战争便没有任何意义。”
“没有意义的战争,我是绝对不会打的。”
“如果你要成为贤明的君王,那目光必须要放得长远一些。”
“我们要做的,是匡扶天下,不是好勇斗狠,不是抢劫掳掠,那样的话,和贼匪有什么区别呢?”
公子庆忌听了这话,顿时惊呼出声:“匡扶天下?”
“不然呢?”苏澈反问:“难道你就没想过这些吗?”
“这……我还真没想过。”庆忌有些惭愧的说道。
“这个天下,几百年的战争,几乎把山河大地都给打穿了,无数人因为战争流离失所,诸侯王们因为自己的欲望,不断对外发动各种战争。”苏澈看了一眼远方,缓缓说着:
“这样的乱世,如果我们不出手阻止的话,还会持续很多年。”
“持续这么久的战争,打了那么多年的战争,是时候该结束了……”
“既然没有人来阻止,那便由我来结束这一切。”
公子庆忌听了这话,顿时瞪大了双眼。
他曾有许多天马行空的想法,都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切实际,可和师傅这想法比起来,差距是何等的明显?
他忽然感觉自己是那般的狭隘短视。
匡扶天下。
庆忌认真的将这四个字记在心头。
过了半晌,他头也不回的说:“师傅,如果你无法完成的话,那就让我来完成,如果我也无法完成的话,那就让我的儿子,孙子,继续去完成。”
“终有一日,这天下,这乱世,会被我们终结!”
庆忌作为吴王之子,本就是一个很有气魄的家伙,否则苏澈也不会收他为徒。
他这一席话,倒也是霸气,符合他的身份。
……
随着吴国的军队不断进军,楚国方面,不可避免的收到了消息,他们开始组织军队,抵抗吴国的军队。
很快。
两军正面相对,苏澈站起身,看着对面的军队,心情很是畅快。
大军进发之后,苏澈并没有隐瞒吴军进攻的目标,就是为了让楚国的军队有集结、准备的时间。
他要的,便是一场,堂堂正正的战争,堂堂正正的胜利!
如果是卑鄙的手段,通过突袭,阴谋,诡计,来获取最终的胜利,哪怕能轻松获得胜利,苏澈也不愿意去做。
这并非是为了什么“礼”,而是要通过正面的战争,将楚国这个对手给打服,让对方再无什么借口和理由搪塞自己的失败!
这是一场王道之战。
苏澈抽出了手中的剑,大声吼着:“全军、随我冲锋!!”
公子庆忌立刻鞭打着战马,开始了疯狂的冲锋,最前面一排,所有战车动了起来。
这一排战车上,所有人拿着强弩对准天空,纷纷齐射。
箭如雨,密密麻麻的朝着楚军的方向飞了过去。
楚军虽然扛着盾牌,竭力抵挡着箭雨,可依旧还是有很多人被直接射杀,直接变成了刺猬。
两军齐射,吴国的强弓劲弩明显更胜一筹,楚国军队的箭矢力度远远不如,箭从天空落下,就像是鸟儿,轻轻地啄了一下,苏澈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他穿着重甲,很大程度上挡住了箭矢的攻击,此刻一车当先,战车已经冲进了楚军的阵中,他并没有再拿剑,这玩意在战争中根本不实用,根本不如长柄武器好用。
苏澈的武器是一把长矛,一把丈八长矛。
这个时代的武器,永远都是一寸长,一寸强,苏澈这把七米多长的长矛,很少有人单手抓起,此刻却被他耍得十分利落。
随着他不断刺出,就像是穿羊肉串一样,直接将十几个人穿在了长矛上,接着苏澈一甩,这十几个人被丢到了楚军的人群中,瞬间就砸倒了一片。
庆忌看到这一幕,顿时瞪大了双眼,他自诩天生神力,勇武过人,然而和苏澈这操作比起来,还是差了很多,这也太猛了!!
楚军的人看到如同天神下凡的苏澈,直接就吓尿了。
随着吴军的进攻,楚军只是损失了一成不到的人,便难以维持住阵型了。
楚军的士兵害怕极了,他们感觉那些吴军就像是恶鬼一样,根本不惧怕死亡,一个个看着他们头颅的眼神,格外的可怕,他们冲过来的唯一目标,就是割掉他们的头颅!!
楚军的士兵,从未遇到过这么强的军队,从未遇到过这么可怕的士兵!
这一战。
吴军轻松获胜,斩首过五千,俘虏一万九!
可谓是大获全胜!
与此同时。
伍子胥和孙武那边,两支军队也纷纷取得了干脆利落的胜利。
随后,吴军便是一路横推,连战连胜。
苏澈这一路最是夸张,他创造出一天之内,连下三城的恐怖战绩。
只是第十四天,吴军便打到了楚国的都城郢都。
第十九天,楚国全境被吴军拿下。
楚国,这个曾经称霸天下的强大诸侯国,只是一个月都不到的时间,便被吴国全部拿下。
一时之间,天下震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