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闻聚福的秘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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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好了吗？”寒枫问。
上官无汲点头。
顺利“逃”出天华武馆之后，闻聚福直接将她送回了聚福客栈，向寒枫交待了几句，又匆匆地出门了。上官无汲被银针刺穴，早已是疼痛难忍，也无瑕理会闻聚福究竟忙些什么。这一路上她都不断尝试将银针逼出体外，奈何穴位受制，真气无法提聚，全身上下更是使不上一点力道。实在没有办法，她只得厚着脸皮向寒枫求助了。从疼痛的位置判断，银针应该是在背心“幽门穴”附近，但随着她的行动和不断地提聚真气，银针有可能轻微移动。为谨慎起见，寒枫先用剪子将她的后背的衣服剪开一块，正好露出幽门穴附近的皮肤。
“记得下手重一点！”她咬着牙道，“要是不能一次把银针逼出来，就麻烦大……啊！”
话未说完，寒枫重重一掌拍在她的左肩。上官无汲一声闷哼，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拍得失去重心，险些没跌下凳来。一根寸许来长的银针伴随着血雾喷出，掉落在地。
“你不会轻点啊，混蛋！”
“是谁叫我下手重一些的？”
“那你也不能……算了！”她挣扎着捡起地上的银针，咬牙切齿地道，“要怪就怪我找了个好师父。他还以为我是萧胜啊！用这么长的针，想扎死我！”
“正因为不想伤你，才用这么长的针。若换成短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取出来。”
“那也用不着这么狠吧？我到现在还疼呢！你瞧我背上是不是有个大洞？”
寒枫神色平静地取过桌上的外衣，轻轻覆到她的背上，道：“金钱先生下手自有分寸，何况也没人逼你去瞿家武馆。”
“你的意思是我活该咯？我哪知道金钱先生会在瞿家武馆？我明明是去找瞿天华的！”
“你找瞿前辈做什么？”
“没……没什么啊！就是想去登门拜访一下，不行吗？”
“只是登门拜访，就逼得金钱先生出手了？”
“你搞清楚啊！不是我要逼他，是他莫名其妙对我动手的！”上官无汲冷哼道，“我不过是推了一把看门的，用得着这么小题大做吗？我瞧他就是怕了瞿天华，自己不敢得罪他，才拿我开刀！还武林奇才呢，一个瞿天华就把他吓成这样……”
“你打伤了瞿家武馆的人，却怪瞿前辈和金钱先生小题大做？”寒枫冷然道，“那闻老板呢？他也被你所伤，接下来你打算再找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上官无汲闻言一愣，原本理直气壮的气势顿时弱了下来，下意识地垂下了头。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问：“是闻聚福告诉你的？”
“你说呢？”寒枫反问。
上官无汲的头垂得更低了。
当然不会是闻聚福！在瞿家武馆时他结结实实地中了她一掌，尚且不忘替她掩饰，又怎么可能到寒枫跟前来告她的状？想必是寒枫心细，自己瞧出来的。这也从侧面说明闻聚福的伤势不轻，即便他极力遮掩，仍然瞒不过寒枫的眼睛。
“他的伤有这么严重吗？”她低声问，声音小的像只蚊子。
“我不是大夫，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寒枫淡淡道，“何况是你下的手，你自己心里没有数吗？”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叫他要偷偷跑去见瞿天华？先是俞祈信，然后是七虫七花散，再到瞿天华，是他自己要跟瞿家的人纠缠不清，我有所怀疑也很正常啊！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吗？你不觉得他对我……对我……”她突然停了下来，似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对你关心太过。”寒枫替她说出了这个词。
上官无汲没有吭声，表情显得有些尴尬。
不错。她怀疑甚至打伤闻聚福的理由，恰恰是因为闻聚福对她关心太过。这岂不可笑？
“他的态度确实是过了啊！再说，我又不全是因为这个……”她嘟喃道，“还有他跟瞿家的关系呢！”
“我跟瞿家也有接触，想必你也怀疑我了。”
“你还用得着怀疑吗？”上官无汲恨恨道，“你本来就是我的仇人！从你认识我的第一天起，你就把我当成一个疯子，等着看我笑话！现在你满意了？”
凡是了解她的人，都不难看出她是恼羞成怒。她当然也知道自己错了，她知道不该去招惹瞿天华，更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伤闻聚福。然而知错之后呢？她又采取了她一贯的应对办法，这也可能是她唯一知道的办法，那就是死不认账，胡乱扯皮。
寒枫正是那个了解她的人。
他对她的了解甚至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所以，在听到她的如此苍白又如此幼稚的狡辩之后，他眼中的责备之色反而淡了下来。
他沉默了片刻，这才平静地道：“我认识你，远比你想象的要早得多。而我印象中那个最初的你，说不定连你自己都已经忘却。”
“什么意思？”上官无汲一愣，“我们不是半年前才认识的吗？就是我被通明教的人打伤之后，你半夜跑到客栈把我给打晕了，然后把我带到了老哥身边。难道比这个还早吗？”
寒枫摇头。
“那是什么时候？”上官无汲追问，“我记得我从大漠回来，老哥就安排我在静月庵住了三个月。难道你在静月庵见过我？”
寒枫依然摇头。
“难道是大漠？”上官无汲又问。
但她心里立刻又否定了这个可能性。在刚到大漠的几个月，她一直独来独往，专心地剿灭马贼，并未结交任何朋友。而在她遇见血蝙蝠之后就更不可能了。那寒枫究竟是何时认识她的？
难道是在她去大漠之前？
为何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说你在大漠的记忆并不完整，那昨日呢？”寒枫缓缓道，“昨日说过的话，你总还记得吧？你答应会让凶手永远消失，那你做到了吗？我原本以为你只是被天魔大法控制，只要你不再入魔，圣火#枪就会永远消失。但我错了。天魔大法只不过让你变得疯狂，最重要的是你自己。你的心太自私，太冷漠。你只在乎自己的感受，从来不把别人的想法、甚至是生命放在眼里。如果你不能学会去关心别人，那圣火#枪永远都不会消失。”
“你凭什么这么说？”上官无汲变了脸色，连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我……我不就是想找瞿天华问个清楚吗？”
“你凭什么去找他？以前也就罢了，如今你已经记起往事，知道自己就是杀死瞿潭宇的凶手，你凭什么认为你有资格去见他？你可曾想过，他见到你会是什么心情？”
“我……”
“最可恨的并不是你入魔之时犯下的过错，而是你恢复心智以后依然毫无悔意。就连真心为你着想的闻聚福，你也一样可以狠下杀手，那此刻的你与圣火#枪又有什么差别？你又打算拿什么去面对那些选择关心你、相信你的人？”
上官无汲全身一震，终于放弃了争辩。
她突然想起了瞿老爷子。
我杀了他最心爱的孙子，他真的不恨我吗？他千里迢迢从京城赶到苏州，又屈尊降就假冒老管家，真的就是为了帮我克服心魔，想要我从新站起来吗？
他真的关心我，相信我，对我寄予厚望吗？
如果这些回答都是肯定的，那他现在一定很失望，很伤心，很后悔吧？
还有老哥……
“大小姐！”熟悉的叫喊声传来打断她的思绪，只见闻聚福笑脸盈盈地走了进来，“好消息啊，大小姐！”
刚听完寒枫的质问，再看到闻聚福的笑容，上官无汲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小姐这是怎么了？银针还未取出？”见她呆呆的不似往常，闻聚福关切地问。
“没……没什么。你说什么好消息？”
“金钱先生约您见面，说是要向您介绍一个人。等你见了此人，相信就可以化解跟瞿家所有的恩怨。”
“见……见谁？”上官无汲惊慌地问，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您放心，不是瞿老爷子。是你此刻最想见的人。”
“是谁？”
“俞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