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输不起的赌注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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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小姐，请。”
守卫拉开大门，恭敬地退到一边。
第二日的早上辰时，上官无汲走入地牢。与其他的地下室不同，这间牢房建得相当有规模。十二级青石台阶之后是守卫的地方，四个一看就知是高手的黑衣武士恭敬地向她抱拳施礼。
右旁的审讯室、架子、火炉、刑具一应俱全。
上官无汲的目光从刑具上一一扫过，笑道：“看来你们家公子每年在这住的时间不短，连地牢都建得这么吓人。你们不是他的守卫吗？怎么连看守犯人这样的活也得你们干？”
黑衣武士清一色的目无表情。
“算了！跟你们说了也是白说，我是来见那个女人的，你们是不是能到外面回避一下？”
一名黑衣武士道：“属下没有接到这样的命令，恕难照办。”
上官无汲瞪了他一眼，“那我跟她的谈话，你们是不是也要偷听呢？”
“属下不敢。”
“那我自己进去找好了，里面应该只有一个犯人吧？”
“是。”
上官无汲往牢房走去。两排四间牢房，全部以铁链上锁。在最里侧牢房中，唐溪梦一身白衣如雪，倚墙安坐，神态十分地平静安详，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上官无汲缓步来到牢房前，先用复杂的目光注视她半晌，这才靠着栅门坐了下来，苦笑道：“你没想到他会武功，对吧？”
唐溪梦没有回答。
“我以为你和裕王独处，他必死无疑。为了帮你脱身，我还费尽心思地制造飞雪主仆与黑衣武士的冲突，以便你能趁乱逃走。谁知道……唉！人人都说他体弱多病、惧怕严寒，谁又能想到他竟是武功在你之上的绝顶高手呢？连我都看走眼哩！”
“他没怀疑你？”
“你看我能到这里来，就知道没有了。”上官无汲微笑道，“他昨晚找我谈话，我就把所有事都坦白交代了，就连肚子里的小蝎子都说了。我告诉他，你用蝎子逼迫我，我恨死你了，所以才假装要跟你合作，实际上却在等你去送死。我还说，我早知道他武功高强又早有防备，你对他构成不了威胁。”
“他信了？”
“我是看到裕王平安无恙之后才突然明白的，他根本不是什么怪病，而是修炼某种特异的武功而走火入魔。我真是太傻了，还封了他的穴道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故意的。”
“你如何解释？”
“哈！说到这个，连我都很佩服我自己呢！我对他说，我之所以封了他的穴道，只是想试探他的反应，看他到底会不会恩将仇报，出手对付我这个救命恩人。其实我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他武功高强、深藏不露。”
“这样明显的谎言，他也能相信吗？”
“他当然信啊！你别忘了，我们的第一次见面都是拜你所赐，是你突然发动机关害我掉下密室的。当时他正泡在热水池中，身上连块布都没有。我又不是瞎子，当然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一个常年被顽疾所苦又体质虚弱的人，哪来的强壮体格和八块腹肌呢？”
唐溪梦讶道：“你就这样跟他说的？”
“对啊！难道这不是很好的理由吗？只可惜我当时没有留意这些细节，不然的话也用不着做这么多无聊的事了。怎么样？他的武功真的这么厉害？连你都不是他的对手？”
唐溪梦不答反问：“你说你制造了混乱，究竟是怎么回事？与秦飞雪有关吗？”
“你说这个呀！也没什么大事，我不过是让他们主仆与裕王的黑衣武士干了一架。”上官无汲轻描淡写地道，“成德高死了，飞雪含恨逃脱。”
唐溪梦微微一颤：“什么？秦姑娘她……”
“她没事。我看陆承风是有意放她一马，否则就凭她那点三脚猫功夫，还想从黑衣武士和陆承风手上全身而退？简直是白日做梦。”
“那你怎么办？裕王没有让你交代此事吗？”
“你放心，我又不是傻瓜，当然懂得为自己辩解。我对裕王说，飞雪二人是你的同党。是你示意我去杀裕王的，还说你们三人会制造混乱让我全身而退。我不肯帮忙，只好假装吐血晕倒，让飞雪去动手。我好置身事外，坐山观虎斗。可不知是什么缘故，你突然要自己亲自动手，于是飞雪二人就故意袭击黑衣武士，想让你趁乱逃走。这些全都合情合理，裕王没有理由生疑。而我从始至终都在看好戏，裕王也认为这符合我的作风的。”
“既然裕王没有起疑，你就该安份一点，为何又到这来？”
“我为什么来这里，难道你不清楚吗？”上官无汲直直地盯着她，沉声道：“我只问你一次，你最好如实回答。你昨晚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唐溪梦沉默。
“你不回答，是不是代表你不敢回答？你果然是在骗我！”
唐溪梦还是沉默。
“我真是白痴！竟然会轻易相信你的鬼话，还为了帮你逃走搞那么多事！你这贱……混蛋！我再也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一个字！绝对不会！”她气冲冲地说完，扭头就往外走，但几步后又折了回来。“唐溪梦！你在说谎是不是？你就是想让我帮你，才编出这样荒唐的谎话，对不对？”
唐溪梦抬头看了眼她，淡淡道：“你的心中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你少装出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动我吗？我告诉你，你这是做梦！我要是再管你的死活，我就是……就是傻子！”
“那你还不快走？再待下去裕王会起疑的。”
“起疑？我跟你有关系吗？他有什么可起疑的？你既然能故意接近裕王，自然也能故意接近别的男人。就算你和大哥真的有什么关系，你也不过是个……”她气冲冲地说着，突然停了下来，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
骂她贱人好像不太合适，万一她真的跟老哥……
可不骂她，又实在难消她心头之恨！
“唐溪梦！”她想了想，这才郑重其事地道，“我现在郑重警告你，不准你再对任何人面前再提起此事……不！是不准你再说这样的谎话。不然我饶不了你！”
“我知道了，走吧！”
“这么说你承认你之前是骗我了？”
“是的，”唐溪梦缓缓道，“我骗了你。”
她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就彻底激怒了上官无汲。她一脚踹开牢门，冲了进去。
“贱人！”她终于骂出了这个词汇，“你少给装模作样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以退为进吗？以为这样我就会相信你？你他妈少百日做梦了！谁知道你肚子里的是谁的野……”
她在更难听的话出口之前及时停住，随手便给了自己一巴掌。
你疯了，上官无汲？
如果真是老哥的……
“住手！”地牢的守卫闻声赶来，迅速挡在上官无汲与唐溪梦之间，“马上退后！”
上官无汲狠狠地瞪了眼神色平静的唐溪梦，扭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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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死我了！
气死我了！
上官无汲沉着脸，大步流星地朝自己的听雨阁走去。这个不要脸的臭女人，竟然敢编出这样的谎言来。你以为我会相信吗？做梦！
简直是做梦！
她好像要提醒自己一般，不断在心里默念“我不会相信”“我才不会相信”。
“站住！”
苍老但却洪亮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上官无汲怒气冲冲地转身，瞪着眼前的人。高大的身躯，与生俱来的威严，正是那个赏了她一记重重的耳光、把她打得满嘴是血的卢管家。
“干什么？”她正在气头上，自然谁都不放在眼里。
“你不知道我找你干什么？”
“我应该知道吗？”
“陷害秦飞雪主仆二人，致使成德高惨死乱箭之下，这些你都忘了？”
“这么精彩的场面我怎么能忘呢？说起来我跟他们主仆二人也算是故人一场。唉……可惜啊！谁让他们要打裕王的主意呢？”
“你说什么？”
“您老没听说吗？他们主仆二人根本不是来报恩的，而是受人指使，要刺杀裕王。可惜计划败露，这才断送了性命。”
“你竟敢这么诬陷他们？”
“那你怎么敢这样诬陷我？”上官无汲冷哼道，“你不会还要说我才是幕后指使吧？不错！我当时是藏在暗处。可那又怎么样？你看到我出手了吗？我不过爱凑热闹罢了，难道这也犯法？就连你家王爷也说了，我没有帮忙擒凶的义务。”
“你竟然推得一干二净？”
“什么叫推得一干二净？我本来就是清白的，好不好？至于说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这倒真不是巧合。是因为唐溪梦。她趁我受伤昏迷之时，潜入我的房中，取走了她送我的碧水剑。我一时好奇就偷偷地跟了上去，正巧撞见她和秦家主仆在秘密商议刺杀裕王之事。由唐溪梦亲自动手，他们主仆则趁机制造混乱，好趁乱脱身。也不知道唐溪梦对碧水剑做了什么手脚，我看到整把剑都闪着血光，而成德高拿到剑之后就好像入魔一般，功力大增。对了，您老人家应该也看到了吗？那究竟是什么妖术？”
“编的好！”卢管家的眼中有沉痛之色，缓缓点头道：“你可真是聪明地很哪！”
“过奖啦！其实我笨得很，不然我怎么会到现在还猜不透您的心思呢？您老人家虽然打了我一巴掌，却没有到裕王那告发我。莫非您有意要替我隐瞒？”
卢管家反问道：“你不是问心无愧吗？又有什么需要隐瞒的？”
“这倒也是。”面对他的嘲讽，上官无汲竟然还笑得出来，“不过我还是得谢谢您的关心。今早我去看望朋友了，没来得及向您老人家告假，还望见谅。不过您放心，我绝对没有偷懒。今天一起床，我就把您教的剑法练了三遍，还修正了其中两处，等明早再请您指点。现在我还有事，失陪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