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穆玖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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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房间门一下子被砸开，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
血逝以幼年的9-17的视角，看到女子的脸色在男子走进来的刹那间就变得苍白起来。
男子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酒气，他的神智或许也不清晰，他口中尽是肮脏污秽的词汇，他看到房间里那对母女，他从旁边抄起一条板凳就砸了过去。
女子急忙一翻身，将怀里年幼的9-17护在身下。
她自己也只是一个十分瘦弱的女子，?却用背部承接了男子全部的攻击。她没有反抗的能力，更不敢反抗，唯恐招来男子更加疯狂地殴打。
板凳被男子挥舞得虎虎生风，每一次都实打实地落在女子背上。谁知道在那单薄衣物的掩盖下，女子身上的伤痕是怎样的惨状！?
?在女子默默接受了十几次板凳的砸击之后，板凳崩坏了。男子似乎还没有打过瘾，直接拳脚相加起来。
这一切，女子只能默默承受。她甚至不敢惨叫，哪怕只是哼一下都不敢。因为那样只会招致更加狠厉的打骂！
女子怀中的9-17，当时还是眼神清明的?小男孩。那一双黑目中现在满是泪水。
即使年幼，他也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他同样不敢出声。他知道自己一旦出声，妈妈就会更疼。即使他的内心被对父亲的恐惧充填，即使他已泪流满面，他也紧紧咬着嘴，不敢呜咽。因为那样会发出声音。
但是他不明白啊！爸爸为什么要殴打妈妈？！
他的父亲对?他们母子的暴行，一直持续到他九岁时。
并不是在他九岁时他的父亲幡然醒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毕竟，家暴要么是零次，要么是无数次。家暴的男人永远不会认为自己对妻儿的暴行是错误的。?
而是在九岁那一年，那一天。父亲照例开始殴打9-17和他的母亲。
已经九岁的9-17早已没法完全躲在母亲身下了。?现在，更多的是他来保护妈妈。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两人一起被打。
父亲抄着酒瓶?，狠狠砸着。
酒瓶质量还不错，材质是易碎的玻璃，却也在父亲疯狂砸击下坚持了三下。?
毕竟9-17的父亲十几下就能打烂一个板凳。酒瓶的质量真的挺不错了。但这也代表着，9-17和母亲被打中的话，他们会更疼。
?酒瓶最后一下是砸在9-17的母亲后脑勺上的。
玻璃碎片飞出，锋锐的边缘划伤了9-17。
但这对9-17来说并不算什么。因为他看到，母亲的头上，有了鲜血在缓缓流淌。
9-17的母亲倒在地上。在那之前，她还不忘?把9-17死死护在身下。
不久，9-17的母亲断了气。可是正打得兴起的父亲，根本没有意识到?那正被自己疯狂捶打的妻子，已经是一具尸体。
?也就在此时，拥有9-17视角的血逝，感受到了怨灵的存在。
怨灵，是9-17的母亲的灵魂所化。?
或许是因为是9-17?的母亲，怨灵仍然护在9-17周身。只不过，身为普通人的9-17以及他的父亲感受不到怨灵的存在。?
9-17的父亲终于发现了?妻子已死的事实，他却没有丝毫悔过。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认为那个女人该打该死？
他直接抛尸荒野?。这是在9-17面前做的。
血逝感受到，怨灵一下子躁动起来，它却仍然只是守在9-17周身。?
?它已经是怨灵，它关于生前的记忆会逐步消失，只留下一身戾气，以及对那个虐待自己的人的恨意。
但这个怨灵，似乎保留了对儿子的记忆。身为怨灵，它现在完全有能力去报复9-17的父亲。但是它没有。它只是护在儿子周身，不肯离去。
9-17的父亲在抛尸荒野之后，把9-17带去了他家附近一个小巷子深处的一个小门面。
9-17在母亲死后已经木然了。
他木然地看着，父亲跟小门面里的人交谈，然后从?那人手里拿到了一笔钱，然后转身就进了附近的一家酒馆。
他木然地看着自己被那人带入一个地牢，关进一个笼子，笼子上被锁上了电子锁。?
笼子?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9-17”。
这是他的编号。
他坐在笼子里。他倒是很淡然。不像其他孤儿，?他们总想从牢笼中逃脱。对于9-17来说，这里的生活还挺不错的。
毕竟在这里他不用面对他那酒鬼父亲，不用面对父亲的拳脚，不会存在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情况。
要知道，以前家里本就不多的积蓄，基本都被父亲拿去买酒喝了。
9-17记得很清楚，有一次母亲正准备偷偷煮粥给正在长身体的他吃，却被突然出现的父亲一顿殴打。父亲?夺过母亲手中那小小的一袋米，拿去换钱，买酒喝。喝完，又是一顿家暴的情节上演。
当然，9-17的母亲想过离婚。可是，她怎敢跟一个动不动就会疯狂殴打?他们母子的疯子讲话？
她只是一个弱女子！
逃跑？她也想过。后果是被丈夫找回，然后他打断了她的腿。?
从此，她不能，更不敢离开那个房间半步了。
毕竟她还有孩子。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在这般绝境下，她早就自尽了。
但是，她还有儿子。她不敢死。她知道她一旦死了，儿子会遭到更加惨无人道的暴行?。
在她死之前的几秒，她曾经叫儿子跑。?
可是，9-17跑不了。
不仅跑不了，而且他本身也不想跑。
反正，成功跑掉，还是孩子的他也无法存活；跑了又被抓回，估计也不仅仅是?被打断腿那么简单。更可能会被活活打死吧。
跑了，横竖都是死。还不如不跑?。
说不定能多活几天。
现在在地下黑牢，至少食物是有的，虽然也不可能吃饱?，但至少有的吃了。毕竟这是个活体的实验，维持人体需求总是要的。
这里日子比以前好得多了。9-17觉得。
?虽然这是暂时的。9-17知道，很快他就要被送进那个实验室，成为那众多不完整尸体中的一具。
就这样等死吧。
似乎也不错。
此时，怨灵仍然盘踞在9-17周身，普通人对怨灵本能的躲避，可以让他是最晚进入实验室的那一个，这样也最大限度地延缓了他的死亡。
一天，一个编号为“8-04”的女孩被带进了实验室。过了许久，实验室门才再次打开。
被当做实验体的孤儿们看到的?不再是往常的不完整尸体和令他们恐惧的“白大褂”，而是那个编号为“8-04”的女孩。
8-04活着回来了。她毁坏了电子锁，把地牢里关着的孩子们都放了出来。
?8-04把孩子们带出地下黑牢，把他们带到了附近一家孤儿院。看样子，这里对孩子也算好。
嗯。看样子。
肮脏潮湿又阴暗的房间，是他们生活的环境；看起来像也确实是从路边捡来的烂菜叶，是他们不可多得的美食佳肴；还有老鼠苍蝇和蟑螂作为他们的玩伴；挨打挨骂是每日必要的操练；对于女孩们，她们还有专属于女孩的?“课程”，只不过，她们是被带到别处，男孩们并不知道她们干什么去了；对于坚持不下去这种生活的孤儿，还有捆绑和鞭打来锻炼他们的意志......
他看着孤儿院里原有的孩子，和跟他一起被送进来的孩子一个一个在折磨中死去。但是，还有不明真相的人们把新的孤儿送进来。
这里的人，做事十分隐蔽。且不说前院的温馨，他们还有另一个房间，那个房间也是温馨舒适的。如果有人要考察这里的情况，那些大人们便将来客带入那个温馨的房间。
当然那个房间里也有一些孩子的。那些孩子，并非孤儿，而是这些大人们的孩子或是亲戚。
做样子嘛，总要做得像一些。
9-17麻木地看着，其他孤儿的尸体被这里的人秘密处理掉。哪一天，他也会被这样处理掉吧？
他很幸运，因为他还活着。他很不幸，因为他仍活着。
怨灵仍然在他身边，但是，大概是由于在他身边的时间太久，怨灵在逐渐进入他的灵魂。又由于怨灵本身不想伤害9-17，怨灵被他的灵魂当做养料一般逐步吸收。
他的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开始向红色转变?。直到有一天，他从浑浊的水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格外的刺眼。
他全然封闭了自己，彻底变得像个木偶人了。
过一天，是一天。
直到有一天，一个有着跟他一样颜色眼睛的少女走到他面前。
9-17对外界的感知似乎开启了，他发现自己在一个黑色的空间中。面前，是那个有着跟他一样颜色的眼睛的少女。
这些年的记忆，忽地幻灯片一样在他眼前晃过。
“你心里藏着无穷的恨意呢。”面前这个少女开口道。
“但是，你为什么不敢呢？
“你不敢把你的恨释放出来。
“是因为你的弱小吗？
“你可知道，一味的隐忍，只会让恶人更恶？
“你在渴望着什么呢？
“力量么？
“我们，可以给你想要的力量。
“让你有资本去复仇。
“醒来，释放你心中的恨。来吧，获得你想要的力量。
“来吧！加入我们。”
在最后一个字吐出之后，周围的环境变化了。
他们还在血逝的房间里。血逝站着，他坐着，两人的食指仍然点在一起。
9-17已经不再是木偶人的状态了。他的双眼恢复了清明，其中蕴含着的，是把恨掩埋过后的冰冷。
不，现在已经不再叫他9-17了。
血逝刚刚得知了他的真名：穆玖秋。
?“你叫穆玖秋，对吧。”血逝问道。
“是。”
“加入我们吗？”
“我愿意加入！”
穆玖秋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