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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一夜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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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者,坚韧锋锐之利器也。

掌兵者,必先固其坚,强其仞,锐其锋,利其刃,通其灵,晓其魂,方能修其精粹,运其自如,大乘者可发出兵气兵芒,隔空杀敌,强悍无比。

兵修者,以兵器入道,不炼武魄,不悟法则,以兵为生,以器为魂,修炼到极致,一兵在手,可翻江倒海,摧山裂地,碎星破宇,可谓惊天地,泣鬼神。

单纯的兵修者极具锋芒,攻击力极强,战斗力非同寻常,通常的修士同境界多半会被秒杀,是武者与法修的噩梦。

兵修者在掌兵的过程中,可以借由所修兵器悟其真意,最终达到人兵合一的境界,修炼出符合自身的“兵道”。

兵道境界分为六种:兵意、兵势、兵心、兵魂、兵域、兵界。

由于兵道极难明悟,对于资质的要求极为苛刻,修炼起来也比寻常修士困难了十倍百倍不止,因此,兵修者的数量极其稀少,而能领悟兵意便可横行同阶,领悟兵势、兵心者更是凤毛麟姐,不是被各自所属势力雪藏秘密培养,便是被当做秘密武器隐藏幕后,如此战略人才一旦成长起来,必定会成为各方势力的座上宾,雄霸一方。

至于兵道后三层境界,已经成为天下兵者的精神信仰,被视为神话传说般的存在,万年间,剑魂境的兵者偶有现世,而其后者已经数万年不曾出现,可见兵道修行之坚难。

……

突破刀剑双意,领悟刀剑双势的古刑枭,集结此生一身力量,借由剑魂刀魄凝聚出了凌隐剑与寂语刀的兵体,发出了至强一击。

刀剑交叉逆斩而上,一道丈许大小的十字光刃破空而出,前一刻才刚出现在古刑枭面前,下一秒便突兀的出现在了鸿蒙圣莲与双字符文之前,并且增大了数倍,在一眨眼又出现在了佛祖金身身前,其体积再次数倍增长,神妙莫测。

而整片天域似乎进入了一种莫名的诡异气氛当中,那道十字光刃仿佛瞬间闪现变大,又如同经历了无尽时光方才增长壮大,即似流光一闪即逝,又似恒星辉耀永驻。

而在古月谛一眼中,那道十字光刃光芒闪耀,辉煌夺目,瞬间暴涨至百丈之巨,其上极致锋锐之息暴涌而出,丝丝暴戾杀伐之气冠绝一时。

随后一刻,古月谛一又感觉不到那道十字光刃的痕迹,仿佛在古刑枭刀剑斩出的一刹那,便湮灭消散,与之前耀眼的光刃上外溢的锋锐之力不同,这一刻的十字光刃黑光闪烁,长达百丈,随后隐去了一切光芒,踪影全无,气息内敛紧缩,一股柔和中夹杂着漫长悠久的奇异之感,自那光刃消失之处传来,仿佛亿万年之久,那佛祖金身身前出现了一道丈许大小的黑光十字,与遮天蔽日的佛祖金身相比,宛如沧海一粟,渺小至极。

再一转眼,古月谛一又感觉到那道十字光刃忽隐忽现,时而光芒大盛,时而幽暗无影,速度似白驹过隙又似蜗行牛步,有刚猛暴烈也有柔和细腻……

光暗、快慢、强弱、张扬与内敛、一瞬间与亘古悠长……数对属性相对的力量同时显现而出,诡异之中却透出自然的韵味,妙不可言。

如果说光刃十字是正,那么黑光十字便是反,两种相互悖逆的多元景象由此招同时呈现,形成巨大的反差,视觉上给人以强烈的冲击,但却没有丝毫的违和感,仿佛浑然天成,自然而然,神异非常。

刹那永恒!

集诸多矛盾于一体,正反结合,刹那即永恒,如此奇思妙想宛如神来之笔,此招之精奇怪巧,简直匪夷所思,令古月谛一叹为观止,大为叹服!

“此子究竟是什么来头?难道是远古的仙人大能转世不成?否则怎会使出如此玄奥之招式?其中奥义已经触及时空法则与正反两极等至高法则了,以其远超妖孽的超绝天资,一旦成长起来,必然会掌握此等究极法则,进而与天平齐,也不无可能啊!”

想到此处,古月谛一注视古刑枭的眼神变的更为深邃莫测……

从古刑枭斩击而出的一刻,到光刃抵达佛祖金身身前这段时间,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转瞬即至。

紧随十字光刃之后,鸿蒙圣莲莲华大盛,圣气缭绕,化为一柄绝世圣戟与泛起焚天烈焰的“炎黄”两道字符,互成掎角之势,以毁天灭地之势攻向天际。

在古月谛一深感震惊的同时,佛祖金身似乎也感受到了危机,龟裂的身躯佛光大盛,断臂重生,瞬间化身千万,形态各异,手捏各式佛印,霎时间,金光漫天,佛法无边。

破碎的天空中,道道天火神雷肆虐横行,与千万佛祖相融,形成无边的雷火佛国,以灭世之威镇压而下。

万界佛国?诸天朝宗!

恢宏雄浑的沉闷天音响起,随后,两方极烈霸绝的攻击,于威严浩荡的天语佛言中,骤然轰击到了一起……

时间静止,空间坍塌,无声无息,极光惨烈,整片墨狱山脉上空闪耀起一片极致的白色光幕,无尽的盛光将山脉与之上空尽数笼罩覆盖,万物尽皆淹没其中。

一息,两息,三息……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

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遮天的光幕才渐渐退却,露出了笼罩其中的景象。

没有震天动地的轰鸣声,没有毁天灭地的剧烈爆炸,没有呼啸天地的能量冲击,也没有席卷苍穹的暴风龙卷……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骇人听闻的景象:天空仿佛被吞噬出了一片直径万米巨大的空洞,边沿刀切般平齐,其内是无尽的漆黑与虚无。

佛祖金身,鸿蒙圣莲,炎黄字符与十字光刃包括古刑枭在内尽皆消失于无形,下方山脉出现了一座深不见底的巨型深渊,方圆千丈之内的事物,包括空气尽数被消除殆尽,范围外的残存山体宛如被利刃切割削去,截面光滑平整,呈球面弧形,整个景象如同末日地狱,骇人至极。

接连的旷世大战,令墨狱山脉内外的各类生灵幽魂与鬼怪妖魔悉数龟缩洞穴,瑟瑟发抖,连同那十数处隐含帝级气息的存在,也在同一时刻禁声敛气,悄无声息,默默地等待着天威自行散去……

三个月后,荒原城。

城内一座酒楼内,靠角落的方桌旁,两道身披黑色斗篷的娇小身影依墙而坐,桌上两份简单的面食加一份小菜,简单低调,毫不起眼,未曾引得任何人的注意。

由于宽大的篷帽遮掩,看不清两人的面容,从二者的神情动作可以分辨出,里面那位应当是一名女子,靠外而坐的是一名男子,两人的岁数不会超过成年,甚至偏于幼小。

“哥,你多吃点。”

清脆如娟娟山泉般甜美的话音轻轻传来,确实是一名年幼的女孩,她将自己碗中的少许碎肉与蔬菜全都夹入身旁的男孩碗里,只留一碗清汤白面,随后便默然而食。

看着妹妹暖心的举动,男孩并未做过多的推诿,只是抬起左手轻轻抚摸了几下女孩的脑袋,便低头大口朵颐起来,两滴晶莹却顺着他的脸颊轻轻滑落。

“听说了没,三个月前,墨狱山脉有异宝出世,闹出的动静可不小。”

“可不是嘛,据说当时整个山脉上方的天空都被宝物发出的光芒给笼罩进去了,老厉害嘞。”

“对对对!我小姨子的大舅他二大爷的七舅姥爷的外甥的堂哥是城主府的一名侍卫,听他说这次连擎苍剑宗的一位老祖都惊动了,亲自带人过来巡查哩!”

“我也听说了,那山中异宝现世,惊醒了护山神兽,与前去夺宝的大能激战了三百回合,不分胜负,据说把天都捅破了。”

“你知道个屁呀,那是有无上帝者于此渡劫,惊扰了禁地中的无上存在,两人大战了三天三夜,最终引来”

……

由于是中午饭时,酒楼用餐的人逐渐增多,嘈杂的喧哗声中,不时传来众人对前不久发生在墨狱山脉中的奇异景象的各种讨论。

事情虽然过去了有些时日了,但其热度却丝毫未减,此次事件几乎吸引了古荒大陆东部的所有大小势力的注意,虽然各大势力极力封锁消息,但却终究是纸包不住火,被有心或无心之人争相传导,事件愈演愈烈,如今已是传遍了街头巷尾,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不可多得的谈资。

人们对于探寻八卦的娱乐精神永远都是乐此不彼,不亦乐乎,如今这随意的一间小小酒楼里也充诉着对于此次事件的各种版本,不得不感慨,没有最八卦,只有更八卦。

“哥,我吃饱啦!嘿嘿!”

似乎很满足的小姑娘,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拿起筷子又将那盘自己未动一口的小菜夹给哥哥,然后白嫩如玉的双手撑着双脸,直愣愣地面向着男孩,遮住上半边脸的篷帽中,仿佛有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时刻关注着眼前的男孩。

依旧无话,男孩迅速吃完桌上剩余的食物,然后牵起妹妹的小手,迅速离开了这座酒楼。

出来后,两人走街串巷,左转右拐,来到了一处破偏僻的之地,这里尽是断壁残垣,男孩领着妹妹小心翼翼地躲进了一座破旧的房舍之中。

屋内非常简陋,只有床椅桌子这些简单的陈设,进屋后,关上房门,轻舒一口气,男孩宠溺地揉了揉女孩的脑袋,对于这个妹妹充满是宠爱之情。

“瑶儿,都是哥哥不好,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哪有,没有了哥哥,瑶儿才叫可怜哪。”

说着,两人将身上的斗篷脱下,露出了两张瘦小的脸庞,这赫然是古刑枭与古玥瑶两兄妹!

古玥瑶比之前稍显清瘦,一看便知是营养不良所致,但却一点也不影响其清丽娇俏之容。

而古刑枭此时却是皮包骨头,瘦弱难当,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一头如银霜般的白发,不过幼年之龄,却如迟暮的老人,一副饱经沧桑的憔悴仪容,令人不禁心酸不已。

一夜白头!

每次看到古刑枭满头的银发,枯槁的面容,古玥瑶都会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一个月前初次见到古刑枭时的惨烈景象,其灵动的双眸不禁泪光涌动。

那日月夜,她于古苑遗址上等到了归来的哥哥,第二天开始,古刑枭便一刻不停地穿梭于残垣断墙之间,不遗余力的搜寻着族人的尸首。

每次她要上前都被哥哥以强绝的态度回绝,并且将其远远的赶出这片地域,不得已,古玥瑶只能偷偷地在不远处悄悄地注视着古刑枭瘦弱的身影来回奔走,间不容缓……

她就这样是眼睁睁地看着哥哥跪趴在古苑的废墟之上,用鲜血淋漓的双手将族人残缺不全的尸身逐个挖出,然后掩埋……

看到此处,古玥瑶心如刀绞,泪如泉涌,不禁以双手死死地捂住口鼻,浑身颤抖不已,恸哭失声。

一具,两具,三具……每找到一人,古刑枭都会长跪其身前,泪如雨下……

七日,整整七日,古刑枭足足挖出了两百三十六具尸身,将之一一入土立冢,这才停歇下来。

看着状如疯魔的哥哥,古玥瑶这几天终日以泪洗面,默默地哭泣,实在忍不住便跑到远处放声大哭,每次都哭的昏天暗地,直至失声,在她心里,哥哥实在是太苦了。

为族人立好墓冢已是第八天。

当日夜晚,古刑枭如木雕一般,跪趴于古家众人的墓冢前,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无法自拔,一夜之间熬白了满头的长发。

……

回想起那几日宛如地狱般的煎熬,古玥瑶仿佛度日如年,倍受折磨。

虽然年幼,在经历了家族剧变之后,却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成熟稳重。

尽管内心绞痛如刀割,但古玥瑶还是默默地陪伴在深陷悔恨与悲痛之中的古刑枭身旁,助其慢慢走出了那段阴影,恢复正常,乖巧的令人心痛。

此刻残院中,看着妹妹泪眼婆娑,古刑枭抬起瘦骨如柴的双手,轻轻地为其拭去眼角的泪痕,柔声道:“傻丫头,又瞎操心了,哥哥不是说过嘛,过段时间我就会好起来的,你看今天哥哥不是把你给我的饭菜全部消灭了吗?今后啊,哥全听你的,好好养身体,很快就能恢复了,好吗?”

“嗯……嗯嗯……呜呜呜……”

古刑枭不说还好,越说妹妹越是哭的伤心难过,无奈之下,他只得把古玥瑶挽入怀中,抱着她,轻轻拍打其后背,进行安抚。

“好啦,在哭就成小花猫了,哥哥知道你心疼我,身为兄长,我又何尝不疼爱你呢?”

手捧古玥瑶梨花带雨的俏脸,古刑枭一边为其擦去泪水,一边出言抚慰。

“还哭!你看着小花猫的鼻涕都出来啦!好丑!哥哥可不喜欢丑丫头,跟在本少爷身边的必须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说着,古刑枭右手轻轻捏了一下古玥瑶挺翘的小琼鼻,还出言嘲讽,眼中尽是嫌弃之意。

“哪有!我才不丑呢,你才丑,哼!”

一听说自己丑,这下小姑娘可不干了,立马就停止了哭泣,嘟起小嘴,憋起腮帮子,两只桃花粉眼恶狠狠地瞪着古刑枭,一副本姑娘很生气的样子,可爱至极。

“哎~这才对嘛,不哭的瑶儿才是哥哥的宝贝小公举,最最最最漂亮啦,哈哈!”

“咯咯咯……”

听着哥哥满嘴的夸赞自己漂亮,前一刻还故作生气的古玥瑶,有又毫无底线的开怀欢笑起来,仿佛吃了蜜桃似的,笑得花枝乱颤。

“这就对嘛,还是笑起来好看,嘿嘿!”

“什么嘛!哥哥的意思是瑶儿平日里就不好看了?”

“不是不是,哥哥意思是我家瑶儿是这个世界上第二漂亮的。”

“那第一漂亮的是谁?”

“当然是笑起来的瑶儿喽!”

“咯咯咯咯……”

“开心吧?”

“嗯,咯咯咯……”

……

破旧的院落中传来了阵阵欢乐的嬉笑童声,为这对相依为命的兄妹之间平添了几分生气,略显心酸,但却充满了温馨……

夕阳西下,月光轻轻洒落,照入这间小院,满目爱怜地看着躺在身边的古玥瑶,在月辉的映照下,清丽脱俗,乖巧如小猫般安然入睡,古刑枭却无心睡眠。

白日里,在酒楼内,他毫无顾忌的将所有饭菜吃完,就是不想让妹妹担心,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古玥瑶安下心来,感受到他的哥哥已经振作起来,如此方能对得起妹妹近日来无微不至的关怀与照料。

头枕双臂,抬眼望月,看着漫天星斗,古刑枭的思绪也回到了三个月前的那场逆天大战之中……

此次战天斗地之后,古刑枭内心深处隐隐有丝丝忧虑,甚至是恐惧,而这隐忧与恐惧的来源却是其自身。

经此一役,古刑枭发觉了自身的某种诡秘,而这种诡秘即是未知之密,又极度不可控,这种如不定时炸弹般的感觉令其感到了些许恐慌与无助……

夜未央,人未眠,思意阑珊;

路漫长,道艰辛,福祸难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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