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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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七月的时间很快过去,大誉的百姓或许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同,但对于陈平这些人来说,用度日如年形容都不为过。
只因为随着天启帝的后事进入流程,小皇帝永兴正式独立的亮相在满朝文武面前后,自身的能力不足与心浮气躁就逐渐暴露了出来。
而与之相比的,是楚王在不断的拉拢人心,一边是个十八岁的年轻气盛小皇帝,一边是个而立之年的老练摄政王。
该选哪一个已经很明显了。
就在这个八月初的一次早朝中,积累多时的矛盾终于是爆发了。
崇政殿的朝堂上,陈平看着脸色阴沉的楚王与义愤填膺的永兴帝,心情十分复杂,他甚至有些庆幸终于要开始了,只因之前的这段时间实在难捱,每日都提心吊胆倒不如快点掀桌子来得直接与痛快。
事情的根本原因不必多说,而导火索更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即楚王与永兴帝有了分歧,莫说是他们俩现在这种情况了,就是亲如一家人也会有分歧。
所以争吵在所难免。
可能是事情还没发展到那么严重的地步,楚王与永兴帝二人并没有亲自下场,甚至内阁诸公与六部尚书也没第一时间站出来,而是由下边的四五品官员出来批驳攻讦。
只是随着争吵的时间延长,内容随之扩大,而永兴帝与楚王都没有下场救火打圆场的意思,或主动或被动牵扯进来的人自然越来越多。
“先帝召摄政王殿下入京,就是为辅佐陛下的,我朝如今内忧外患,陛下年级尚轻没有经验如何能够治理好国家?”
“许公所言极是,摄政王殿下在荆州就藩时,荆州百姓无不爱戴推崇,就藩十余年荆州百姓安居乐业,官民之间鱼水交融,此先帝之所望,天下之所盼也!”
“...”
这会儿说话的人已经变成了都察院都御史、工部尚书等人,陈平下意识地看向了苏丞礼他们。
果然见到苏丞礼几人眼神交错传递着什么信息,陈平自己倒是没有出手,他的身份摆在这里,不管是对他自己来说,还是对整体来说,陈平都更像是一支奇兵。
如果说苏丞礼等人连这点事都应付不了的话,那他出手也没什么作用,况且陈平也不相信仅仅这点挫折就会击垮他们,要知道这些人都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了,即使现在的形势对小皇帝一方不容乐观,可绝没到一触即溃的程度。
陈平眯着眼睛观察局势,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到自己的官长翰林院承旨谢既南站了出来。
谢既南一脸正色,手持笏板极为严肃的说道:“摄政王入京辅政确系先帝之遗命,然先帝已年十八,并非三岁稚童,摄政王既为辅政所需,自当行辅政之事方能服众,陛下,殿下,臣以为朝中某些居心叵测之人实在可恶,可恨,口口声声为陛下为殿下着想,实则是想挑拨离间,用心之险恶,不得不防!”
真不愧是翰林院承旨,这番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的说谁,但是言外之意已经是呼之欲出。
语言是一门艺术,而谢既南显然是一个艺术造诣极深的人,陈平在一旁听的由衷佩服。
到底是在翰林院这种汇聚了天下文人精英、地方大官,没有两把刷子怎么可能?
谢既南这个开场打的很漂亮,苏丞礼等人紧随其后,都围绕着谢既南话里的核心来说,一番唇枪舌战下来他们已然是占据了上风。
陈平看的专注,不停点头,谢既南说了这么多其实核心就一个,大义!
没错,摄政王是有能力,陛下是年轻气盛比不上摄政王,但这又有什么呢?陛下终究是陛下,是从先帝那里正儿八经传位的,大誉的列祖列宗还有天下的人都看在眼里。
你楚王脑子里想的什么,早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不过想归想,就算是人司马昭篡位,也是准备了许久,做了各种工作的。
何况与司马家稳稳掌控天下相比,楚王?你算哪根葱?
不搞定各地的知府知州,不搞定边境的军队,你想篡位?
陈平自然清楚楚王不会没和这些人接触,不过他敢断定,楚王绝对还没掌控他们,至少现在是这样。
永兴帝所拥有最大的优势就是正统,就是大义,他自己还没看出来,而苏丞礼谢既南这些人精则是早已发现,现在打出这张牌可能有些操之过急,但在陈平看来没有什么急不急的。
如果等到大势已去再出手,那就失去意义了,关键时刻容不得多想。
此刻的崇政殿就如同一个看不见硝烟的战场,瞻前顾后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谢既南的话几乎是无懈可击,阴阳怪气的同时没有留出半点的破绽,本来士气正盛的楚王一派官员顿时脸色难看起来,为首的兵部尚书等人更是眉眼阴郁,恨不能将谢既南痛揍一顿。
这话若是换做别人恐怕还真不敢说,但谢既南身份不同,他是翰林院的承旨,统领翰林院多年。
一身清贵是天下文人士子的榜样,这种人与都察院的御史类似,都是不能轻动的对象。
更何况,谢既南搬出了正统这幅招牌,儒家最推崇的就是正统,没人敢正面反驳谢既南的话,心中有怒也得憋在肚子里。
眼看自己这边的人已经掌握了朝堂的主动权,小皇帝永兴那叫一个壮志踌躇,他当即就对着满朝文武道。
“谢爱卿说得对,朕又不是三岁稚童,先帝请楚王入京辅政是好,不过朕以为朕已有能力治理国家,再不济还有诸位公卿们帮助不是?”
陈平本来还乐呵呵的看戏,忽然听到这番话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他猛地转头看向坐在龙椅上一脸兴奋的永兴帝,一口唾沫艰难的咽下,接着目光转移,落到了苏丞礼齐洪明谢既南等人身上。
几人显然都是没有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出,纷纷变了颜色,保皇派的小官也跟着局促起来,不知道上面的大佬这是要闹哪一出。
与陈平这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兵部尚书等人的机敏反应。
他们在确定永兴帝真的说了这话后,齐刷刷看向永兴帝。
不,应该说是永兴帝身旁的摄政王,楚王!
天启帝是个及格的皇帝,至少从皇帝的角度来说是这样。
虽说他留下了楚王这个定时炸弹,还没把永兴帝调教好,但至少天启帝在位时期能够保持朝局稳定,不让大誉发生大的动荡,这对百姓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至于说什么士绅欺压百姓,官府视而不见这种事,总归是不可避免的,只要保证大体的局面是稳定的,保证一个相对还算秩序的社会,总比无秩序来得好。
只不过天启帝留下的这些坑他自己是看不见了,苦的却是陈平等人。
如果楚王和永兴帝这两个单拎出来任何一个都不算太大问题的话,那么当这两个卧龙凤雏碰到一块儿,完全可以用地爆天星来形容了。
陈平心里直骂娘,骂的自然是天启帝。
原本按照他们的计划,是要维持楚王摄政王这个局面至少一二年时间,一边等待楚王犯错的同时一边卧薪尝胆等待时机。
可是也不知道苏丞礼他们是怎么和小皇帝沟通的,现在在崇政殿上出现这一幕,陈平简直是几乎要崩溃!
“陛下!臣...”
苏丞礼想要开口挽救,然而直接被兵部尚书打断,许尚书拱手对苏丞礼逼问道:“苏阁老莫不是没听见陛下说的话吗?”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即将再度开喷的时候,坐在永兴帝身旁的楚王说话了。
“陛下之言孤深以为然,孤本就是奉先帝之命入京辅政,若陛下已有能力治理国家,自不需要孤来插手。”
说罢,他起身朝永兴帝微微抬手:“孤身体有恙,请辞休憩。”
见到楚王这般的“上道”,永兴帝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乐不可支的让楚王多加休息,直到楚王离开崇政殿。
随着楚王离开,兵部尚书等人皆表情淡然一片沉默,而苏丞礼这边则是脸色难看面面相觑。
陈平心里已经对永兴帝彻底失望,好嘛,东宫教书的时候本以为是个可造之材,就算不听他们的也得听天启帝的吧?再不济先把眼前的楚王应付过去再折腾都行。
没想到这小皇帝纯纯莽夫一个,愣头青头铁的一匹,完全不按套路出牌,随心所欲的做事。
这让他们这些围绕在天启帝周围的官员如何自处?
当天下朝之后,陈平凑到苏丞礼身旁边走边低声说道:“陛下似乎对楚王不以为然,这样下去要不了多少时日百官都会倒向楚王。”
“我也知道,明日我会入宫与陛下言说一番,若能让他知晓其中利害最好,若不然,唉...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苏丞礼叹了口气满面愁容,永兴帝年轻气盛如今又没了天启帝管教,楚王稍微挑逗一下就沉不住气,如今惹出来的祸端他们岂能置之不理?
毕竟,几人早已与永兴帝绑在了一辆战车上,偏偏这车还是由永兴帝驾驶,就算是眼睁睁看着他把车开到悬崖,苏丞礼他们也不能跳车。
听到这话陈平心里那叫一个怒不可遏,走一步看一步?这和等死有什么区别?
旁人也就罢了,苏丞礼可是自己的老丈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也在这辆战车上,让他把身家性命和挚爱亲朋都押上,去赌永兴帝的喜怒不定?
开玩笑!
回到自家府邸后,陈平越想越觉得事情不能这么搞,本来他们面对楚王就是劣势的,计划是撑个两三年,但现在计划有变永兴帝想胡来,如此的话莫说两三年了,就是一年恐怕也撑不下去!
到时候小皇帝一倒台,他们这些人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小命也许能保住,功名财帛什么的则想都不用想了,陈平无法接受这样被拿捏的命运,他必须做点什么。
......
京师。
天启十八年的大誉跌宕起伏,从春闱陈平夺得会元到天启帝抱病不朝推迟殿试,再到道州白莲贼肆虐,凌州私运案再起,以及之后的殿试上陈平六元及第高中状元。
到了现在,天启帝传位永兴帝,楚王任摄政王入京,天启帝驾崩,永兴帝与楚王开始角力。
一环扣一环,这每一环里陈平都或多或少的参与其中,甚至是精疲力尽,如果这样也还能撑住,毕竟天启帝虽然凡事只为自己考虑,但布下的局不得不说还是十分精妙的。
唯独一点,天启帝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是如此的叛逆,如此的莽撞。
这最关键的一环出了问题,引起的连锁反应就是保皇派在朝野上下的不断失势。
“听说了吗?朝廷要加征三年的赋税,为先帝修陵呢!”
“啊?三年赋税!哎呦,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先帝勤政爱民,一向不喜奢侈,怎么这会儿却要大兴土木建陵了?”
“说是陛下要尽孝心,朝上的大人们都劝,可没用啊!”
京城的街头巷尾,百姓的议论声入耳,陈平听的是眉头紧蹙心中打鼓,直到来了翰林院门前方才松了口气。
“陈大人,承旨大人说你来了就赶紧去见他,有急事。”陈平闻言,点头过后急忙迈步往里走去。
小皇帝这下算是野马脱缰,再无人能制了,楚王与其党羽悠哉游哉的看戏,而苏丞礼他们的话小皇帝根本听不进去,文武百官这会儿心里都跟个明镜似的,但谁也不说。
楚王党羽是不想说,中立官员是不能说,保皇派们则是不敢说。
因为就连苏丞礼、明承道、齐洪明这些被天启帝嘱为托孤重臣的人说都不管用,旁人要是说了还不得就地正法?
“大人!”
“你来了,坐吧。”
陈平抿着嘴一脸肃穆的坐下,抬头望了眼谢既南,而后低头不语。
“怎么这般泄气?我们这帮老头子都没退后呢,你这六元及第的文曲星倒没锐气了?”
“下官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陈平挤出苦笑,他现在心情低落,感觉无能为力,对天启帝和永兴帝这对奇葩父子无话可说。
要不是牵扯地太深没法脱身,陈平早就拍拍屁股闪人了,京城的水太深,他把握不住。
谢既南虽然也处于风暴中心,但心态却是好的不行,他甚至还有闲心写字喝茶,端的一副风轻云淡。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的身份摆在这里,性命之忧大可不必。”
“况且,事情未尝没有转机。”
陈平点点头,不想说话,他现在就想问问永兴帝,谁给你的勇气在天启帝刚嗝屁没两个月就跟楚王硬碰硬的?是梁静茹吗?
然而,谢既南下句话让陈平一下愣住。
“宫里有信,陛下召你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