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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 棋子变了,棋手也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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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 棋子变了,棋手也变了

筹码,自己这边能拿出多少筹码?

陈平定了定神瞄了一眼南宫明与罗砺,难道真的像南宫明所说那般,常德元这个浓眉大眼的,也叛变了?

要知道自己当初可是为北方战事支援了不少物资,那些酒精不知保住多少受伤将士的手脚,救下多少人的性命。

这些恩情真就转头便忘?

他不禁心下感慨,到底是名利场,这些所谓的情谊在权力面前真真显得无比可笑。

常德元低眉瞥着一言不发的三人,脸上逐渐浮起一抹遗憾来。

“既然你们不肯说,那就代表没诚意,如此的话还请几位赶紧回去吧。”

“北大营乃军事重地,闲人不得逗留。”

他这番话拨动了南宫明敏感的心弦,南宫明指着常德元道:“你可还是大誉朝的将军了?”

“当年若非老爷子主动退位让贤,你真以为你能管得住北军?”

常德元拍手叫好,目光对上南宫明:“北军如今是本将指挥,你这无名无分的狂徒再敢咆哮,本将完全可以将你就地拿下!”

南宫明气极反笑,全然没有半点惧意:“好啊!你大可以试试,看看北军的将士会不会对曾经带领他们冲锋陷阵之人拔刀,看看他们是否会与南宫家的人为敌!”

南宫明声音之厉,气势浑然不输常德元多少,两人皆气场铺开相互对峙起来。

陈平适时起身,冲常德元拱了拱手。

“常将军既不欢迎我们,我们走便是,将军,告辞!”

说罢,陈平就转身朝帐外走去,拽了一把立在原地的南宫明。

当几人走出帐篷后,南宫明眼神充满疑惑,但还是选择相信陈平,因为他如果不愿意的话,以陈平那小体格根本拽不动他。

“你......”

“出去再说。”

南宫明眼神一清,当下微微颔首朝后方啐了一口,阴沉着脸色跟着陈平离开北大营。

一行人进出帅帐不过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加之南宫明与罗砺早年在北军之中的威名,此时已有许多军士走出帐篷围观起来。

“敢问可是南宫明将军?”

突然,人群中有人高声喊了一嘴,南宫明闻言登时身体僵硬停在了原地。

很快他再度抬腿,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当一行人走出军营骑上马朝京城赶去的时候,南宫明恋恋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北大营,以及那里的士兵们。

他清楚记得,北大营里有不少曾经熟悉的面孔,而如今,已物是人非矣!

“南宫,方才营里有人喊你名字时......”

京城以北官道旁的一处茶肆上,罗砺皱起眉头问着,话没说完被南宫明打断。

“没听常德元那厮说吗?我现在不过是个无名无份的狂徒,在没让南宫家恢复名誉之前,我有何脸面说我是南宫家的人?”

南宫明死死攥住拳头,满脸皆是不甘。

罗砺闻言默然,他虽然出身寒微但是明白南宫明的骄傲,那是身为将门子弟的荣耀,而现在的南宫家绝不是南宫明想要看到的!

“南宫兄,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不与常德元继续谈了吗?”

“楚王府那一遭,我看出来你已经学到了那些人的手段,虽然现在还不够老练,但你成长的速度放眼天下都是少有的,无愧六元及第之名。”

陈平抿嘴笑了笑,这份夸奖他受下了,也得亏南宫明意气行事的同时,还能保持这一份清醒,否则他还真不知道在常德元的帅帐里该怎么收场。

“你觉得常将军是何立场?”

“若是站在楚王一边,怕不会如此好说话只与你拌嘴了,甚至还会借机扣下我们,为楚王入京做事争取时间。”

南宫明闷哼一声,满不在乎的说道:“谅他也没那个胆子,不过是想囤货居奇把自己卖个好价钱罢了!”

陈平摇着头否认他这说法,搓着初冒胡茬的下巴道:“没那么简单,我查过他的经历,父兄虽是边军,但都是普通士兵,他能一路走到今日绝不是那般浅显之辈。”

“天下大势此人当看的清楚,何况我手里握着对军队至关重要的酒精,你与罗大哥都是行伍中人,当晓得此物对于军队的重要性。”

“我于北军有情,南宫兄于北军有义,朝廷正统亦在我们这边,常德元不会选择取死之道,至于囤货居奇,现在这会儿囤货,未免太晚了吧?”

陈平的一番话,南宫明已是深陷其中,半晌后长舒一口气仔细打量了陈平一番。

“罗砺,你选的这个小子,当真可怖!”

“......”

罗砺抱着剑沉默不语,将头歪过去望向远处。

人心复杂,他不擅长琢磨这些弯弯绕绕,对罗砺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剑不能解决的。

如果有,那就再来一剑。

陈平晒然一笑,“我就当这是南宫兄对我的夸奖了,北大营那边不用担心了,常将军如此姿态应当是怕过早暴露自己的立场,被楚王打击。”

“他既要做一支奇兵,我们自当打好配合嘛。”

说完陈平将桌上的茶碗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巴起身朝停在路旁的队伍走去。

其实他也不敢肯定常德元一定如自己所说那般,他又不是会占星卜算的神棍,只是就目前已知的消息来看,常德元最有可能这样做。

这就够了,世事尽力而为即可,不必苛求什么,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从北大营往京城,半日功夫就能赶到。

当陈平一行人浩浩荡荡打着天子旌旗抵达京师时,竟正好撞上了入京辅政的楚王。

“陈大人,怎的从北面来了?孤还以为你已经回京了呢。”

楚王拨开车窗,望向陈平的队伍,呵呵笑道。

陈平回礼拱手,高声喊道:“奉陛下之命,往北大营走了一遭,朝局动荡不得不防呐!还望殿下见谅。”

楚王脸色僵硬起来,旋即眯起眼睛笑着摆手:“陈大人持天子旌节,行事何须孤来过问,去北大营就好,北大营安定京师也就不会出什么乱子了。”

“陈大人,请吧。”

陈平笑而不语,略微客套一下后就带着殿前司的护卫走到楚王前头,在两侧内外京城百姓的注视中,风尘仆仆的来到了京师门前。

要说这批殿前司的护卫当真是精锐,跟着陈平一路昼夜疾驰也毫无怨言,并且无一掉队。

这不由得让陈平对天启帝又高看了几分,能在皇位上坐稳十八年,面对内忧外患仍将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天启帝在大誉历任皇帝中,当排得上前三了!

“陈大人!”

守在京城门口等待楚王入京的,赫然便是如今入阁辅政的文华殿大学士兼少师苏丞礼!

....................

天启十八年,七月十七日。

京城,光华门。

以文华殿大学士苏丞礼为首,并内阁其他大学士与六部尚书等朝廷高官已然在此等候多时了。

陈平见到苏丞礼等人后,颔首点头。

“臣翰林院修撰陈平奉天子旌节而回!迎得楚王殿下入京辅政,致使吾皇登基臣未得参觐,请陛下恕罪!”

陈平下马匍匐,一秒进入状态,礼节形制上面挑不出半点错来。

半晌之后,群臣之后传来一道略显青涩的声音。

“陈爱卿忠心可嘉,何罪之有?起来吧!”

听到这声音,陈平心情有些复杂,明明不久之前还是在东宫聆听自己教学的懵懂太子,如今却要肩负大誉天下十三州并亿万百姓的重任,还要面对皇叔楚王的虎视眈眈。

偏偏此中苦闷,只能由他自己消化,旁人帮不得也不敢帮。

天子如何能儿女情长?唯有冷酷无情才能将皇位坐稳!

陈平肃然起身,站到一旁等候,等楚王的车驾前来。

很快,楚王的队伍亦是来到光华门前,队伍散开一条路来,楚王车驾眼看要径直开到门前,陈平蹙起眉头下,凝重眼神扫向苏丞礼等人。

“殿下止步!”

站出来的不是别人,而是曾卧底楚党的前大理寺少卿,现文渊阁大学士兼少傅齐洪明。

他宽袍大袖一身朝服,头戴梁冠脚踩云头履,这酷暑时节早已满头大汗,看得陈平心底直乐,也是难为他了。

只不过楚王的车驾似乎听不懂齐洪明的话,并未停下,反而继续朝前行进。

陈平不禁眉头紧锁,紧盯着格栅车窗,他似乎瞧见里面的楚王正歪嘴露笑,一脸玩味。

眼见楚王那乘半也就是六匹马拉的车驾就将要踏到一众朝堂公卿,陈平刚想拎着天子旌节上去阻拦,就听身后响起一道威严声音。

“楚王止步!”

“父皇是请你来京城辅政的,念在你是朕的叔父份上,这乘半规格的车驾朕便不追究了。”

随着这话音落下,朝臣们纷纷退到两旁,一驾雕刻着龙凤云纹镶嵌着珍珠白玉的龙辇缓缓前进,抵到了楚王车驾的跟前。

而当今天子,永兴帝正坐在那龙辇之上!

十八岁的永兴小皇帝目光炯烈的看向对面,尽管登基还没有几天,但眼神里依然是充满了皇帝的威严。

就这样过了十几个呼吸,在满朝公卿以及周围百姓的注视下,楚王缓缓从车驾上走下来。

他行动异常缓慢,脸色更是青红交加,眸子深处一抹怨恨闪过。

“臣楚王见过陛下!”

这句话似是咬着牙说出的,陈平离楚王较近,甚至能看到对方脸上的微微抽搐,可见楚王此刻心里有多么憋屈。

龙辇上的永兴帝对此很是满意,轻轻挥手道:“皇叔请起。”

“赐楚王金鱼袋,乘白马相随。”

“其余人等,同朕入宫拜谒太上!”

看到楚王抬起的脸庞上充斥着冷漠,陈平心中有些担忧,小皇帝这一回合看似狠狠打击了楚王的气焰,在满朝文武以及京城百姓面前表现了自己的强硬。

然而实际上却未真切的伤到楚王分毫,不仅叫楚王受辱心中有恨,还将自己仍旧稚嫩的政治手腕暴露无遗。

他不知道天启帝是怎么告诫小皇帝的,单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小皇帝似乎并没有将天启帝的嘱咐听进去。

“坏了!”

陈平心中暗暗叫苦,之前的时候他还抱怨天启帝太过精明,老是被皇帝老儿当枪使,现在换人才发现皇帝和皇帝之间的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小皇帝在东宫时只是不喜欢学习,智商还是oK的,可是在这权力场上比起智商,情商更为重要。

看样子,小皇帝情商不是很高,根本看不清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陈大人,枉费你多走一趟北大营了,被人赶出来的滋味不好受吧?”

“陛下叫咱们跟上呢,别愣着了!”

陈平正定神思索着呢,楚王翻身乘上白马已是踱步到了他的跟前,面带阴笑的提醒道。

那表情,别提多得意了!

陈平舔了舔嘴唇,回了一个干笑然后动身,实则心底叫苦不迭。

北大营里果然有楚王的人,自己才从那里回来多久?楚王这边就知道了。

瞧他这幅表情,怕是已经觉得稳稳吃定小皇帝了,妈的!

当队伍前进到宫门时,闲杂人等全部退下,唯有永兴帝与楚王,以及陈平等朝廷命官跟随进入。

经过宫门的时候,陈平在守卫之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以至于他惊诧到张大了嘴巴。

“谢......”

陈平刚下意识地要开口,就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冲那人微微拱手继续跟着队伍。

望着陈平等人进入宫内,宿卫宫城的殿前司诸兵马不禁松了口气,但也仅仅是松了一口气而已。

因为谁都知道这将是他们最轻松的一天了,往后的每一天都可能发生惊天动地的大事,而且局势会一天比一天坏。

“班头,方才那位陈大人是您的同门师弟吧?嘿!奉天子旌节,这可是莫大的荣耀啊!”

谢致远白了这比自己还要贫嘴的家伙一眼,朝着对方的帽檐就是一巴掌:“你迟早因为这张嘴惹祸!”

“天子旌节怎么了?在你们看来是莫大荣耀,可知道这背后藏着多少危险艰辛?”

他负着手在宫门前来回踱步,念叨着:“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这些日子可能发生什么你们心里都清楚,要是坏了大事老子先死,你们后死!”

一众殿前司宿卫顿时点头哈腰表示明白,谢致远叹了口气回头望向宫中一眼。

老爹给他找的这个伙计,可真不好干呐!

现在他算是知道为什么陈平那小子还没加冠就整天愁眉苦脸的了,现在他一样,大哥别笑二哥。

谢致远低头看着脚下的青石砖出了神,听说这石砖下,藏着不知多少人的亡魂,那都是五代十国时遭遇宫变、破城时惨死的人。

“曾经玩转京城的纨绔谢致远已经死了,现在留下的只有殿前司御龙弩直指挥使谢致远。”

他蓦然抬起头深吸一口气喃喃道。

明明是七月的暑日,自己怎么觉得如身处冰窟一般,有种想瑟瑟发抖的感觉呢?

这是,为什么呢?

御龙弩直,本为随从皇帝的御龙四直之一,然而谢致远这一直却并没有跟在新皇身边,而是被命令在南面的宫门处守卫。

谢致远都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陈平自不用多说。

诸臣入宫后,随着距离天启帝的寝宫越来越近,身边的人也在逐步减少。

最后只剩下永兴小皇帝与楚王,以及陈平还有内阁诸臣和六部尚书等人了。

“为何宫人皆面带哀色,莫非...”

“皇叔到了便知,父皇已经等你太久太久了。”

楚王闻言露出微笑来,他的心情也有些激动,是啊,太久了,得有十来年没见了吧?

石元睿,我的好皇兄!

想到这里,楚王别过头瞟了一眼陈平,眼里的笑意格外耐人寻味,陈平心里也是直打鼓。

因为他也不清楚天启帝现在是生是死,据他所知三天前天启帝就呕血不止,昏迷不醒了。

现在的话...

“诸位卿家且在此等候,皇叔,请与朕同入。”

到了寝宫前,永兴帝转身对一众高官吩咐道,而后抬手邀请楚王。

楚王面色坦然的点了点头,陈平见状正要转过身避嫌的时候忽然被人叫住。

“让陈大人也一同进来吧,我想皇兄应该有话跟他说才对。”

楚王眼睛弯的像个月牙,笑眯眯地说道,这幅表情在陈平看来那是妥妥的没安好心。

他不敢接话,只眼神不住往小皇帝身上瞥去。

皇族秘辛,寝宫里一个太上皇一个新皇帝一个摄政王,自己进去就算是闭眼堵耳啥也不听,别人也不会相信。

何况楚王都这么说了,怎么可能会让他那么做?

永兴帝停下脚步,竟是认真思索了一番,全然无视了陈平恳切的目光,颔首同意了下来。

苦也!

陈平挤出半抹微笑,愁眉不展的跟了上去,步步皆重若千钧,叫他心急如焚。

“吱呀!”

紧闭的殿门被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弥漫整个寝宫的熏香烟雾,楚王嗅了嗅鼻子,嗯,全是草药的味道。

他嘴角不禁又翘三分,想到短短时间里自己这个皇侄就犯了几次错,心情大好。

皇兄手段高明,生的儿子却是不行啊,虎父犬子,就该他来兄终弟及继承皇位!

陈平没敢抬头看,自然见不到大致的情况,只是满宫殿的药味冲入鼻腔,这一点他也逃不掉。

一步步来到龙床旁边,楚王眯着眼睛仔细打量起了那具躺在龙床上几乎没有什么起伏的躯体。

说是躯体而不是人,那是因为这人已经有些不似人样了,头发干萎面色蜡黄形若枯槁,若非鼻端烟雾被微微吹动,他大抵会认为这已经是具尸体了。

“......”

瞧见天启帝这幅模样,本该欣喜若狂的楚王此刻却心情复杂,他沉着脸色望向天启帝。

一旁的永兴帝则忍不住抽泣起来。

“父皇,皇叔来了。”

听见这般动静,床上的天启帝缓缓睁开眼珠,那是藏在深凹眼眶下的一双浑浊球体,转动半晌后才锁定在楚王身上。

“元启,你来了?”

楚王抿着嘴沉默了几个呼吸,而后将手抬起,生疏的说道:“皇兄...”

这会儿陈平终于是忍不住抬头了,当他看到天启帝这幅比重度营养不良患者还离谱的模样时,一口唾沫下肚。

“我时日无多矣。”

“你我本一母同胞,昔日在宫中相伴长大,为何现在反目成仇?”

“元启,不管是你还是炽儿,都是石家的人,我谁也下不了手...”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天启帝这会儿大抵就是这样吧,他喘着粗气,声音如风箱一般,动作幅度很大但好像没给他带来多少能量。

楚王默默听着,眼角已是一片湿润,而永兴帝早已跪在床头,像个孩子一样低声抽泣着。

“孤,我...”

“我知道你不会罢休,我死后去见先帝与列祖列宗,会与他们明说,一切罪责皆在于我,不过无论你与太子谁人胜出,总归这大誉江山还姓石。”

“呼,呼!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可是!”

天启帝忽然声音拔高,整个人像是容光焕发了一样,可陈平知道,这只是最后的回光返照罢了。

天启帝直起身子,眼眸里浑浊不再,恢复了一片清明,他一把攥住楚王的手:“不管是谁,都不能重蹈前唐覆辙,燕云之失已让大誉蒙羞百年!”

“若因内斗致使中原倾覆,大誉难道要渡江偏安吗?!”

“列祖列宗不会瞑目,我也不会瞑目.....”

他的话在殿内回荡,陈平听的浑身寒毛倒立,燕云已失,中原焉能再失?

亡国灭种的滋味,他没体验过,但他知道,那种滋味绝不好受。

“炽儿,你已经是皇帝了,我走之后,你要与你皇叔好生学习,为友,亦为敌!”

最后这句话当是精妙非常,永兴小皇帝听到这话时瞬间愣住,然后兀自点着脑袋默默答应。

而楚王则是眼神飘忽,对皇兄的所作所为很不能理解。

为何,为何要这样做?早年就将我幽禁豢养起来,或是把皇位传给我都可以,为什么偏偏要选个折中的法子?

他感到一阵迷茫,最后望着进气多出气少眼看将要一命呜呼的天启帝,楚王目光里糅杂着不知多少情绪。

陈平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天启帝的临终之言,楚王的触动神情,小皇帝的大树枯萎。

真是一出精彩的大戏啊!

他心里感叹,同时也为将死的天启帝献上了自己的敬意。

折中折中,纵观天启帝一生的为政,都是折中的,没想到临死前安排的天下大事,亦选择了折中。

或许,天启帝自身能力并不强,他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一直在小心翼翼地通过折中的法子平衡着一切。

国事如此,家事亦然。

“父皇,父皇!”

“太医,快叫太医!”

眼看天启帝就要嗝屁,永兴帝情绪激动起来,高声呼喊着。

“别叫了,皇兄已油尽灯枯,大罗神仙难救。”

楚王冷冷说道,将永兴帝幻想打破,他转过头来怒视着楚王:“都是因为你!”

说罢,永兴帝猛地扑了过来,满眼的怒火表明他此刻的愤怒,楚王将头后仰淡淡盯着他的眼睛。

“皇兄说的没错,你确实不适合做皇帝,太嫩了,太急躁了。”

“如果想杀孤,尽可以调殿前司的兵来,大好人头就在这里,取不取?”

永兴帝喷着灼热鼻息,眼神从最开始的暴怒转变为艰难,最后变成了迷惘。

“炽儿,别跟你叔父争了,来陪陪为父吧……”

陈平被吓了一跳,刚想上前阻拦时就听见天启帝微弱的声音响起,永兴帝一把放过楚王,转而凑到天启帝跟前,紧紧攥住他的手,陪伴着走完最后一程。

见状,陈平往后退了两步,避免打扰这对父子,楚王也是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直到天启帝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最终停滞。

天启十八年,太上皇崩。

陈平其实对于天启帝没什么感情。

嗨,他一个做臣子的能跟皇帝有什么感情,何况他当这个官也没几天。

但不知怎的,瞧见天启帝咽气的那一瞬,陈平心底竟有股悲伤涌了出来,根本抑制不住的那种。

因为,他发现比起床前这两位,天启帝可太靠谱了!

天启帝噶了,早该噶了一直从春闱挺到现在,陈平不得不佩服真是个汉子。

因为如果不是用虎狼之药一直吊命的话,可能天启帝不会走得这么痛苦,尽管对方没有完成给他的承诺挺过今年,陈平也不打算追究了。

跟一个死人较什么劲?

只不过,陈平正唉声叹气时,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来。

天启帝你挂掉之前,没留遗诏啊!

虽说你已经把皇位传给了永兴帝,但大家伙认的都是你,你不留遗诏这是几个意思?

陈平额头挤出一个川字,下意识地瞅了楚王一眼,就对上了楚王的视线。

“陈大人,皇兄遗诏在你手中吧?”

陈平:???

楚王你这厮怎么能冤枉好人呢?我哪里见过太上皇的遗诏了?

“下官并未见过甚么遗诏。”

陈平摇头否认,开玩笑,就是真的有也不可能给你说,何况他也没有。

“呵呵,你莫不是在.....”

楚王还想追问,却被永兴帝一把喝住,他豁然起身冷声道:“父皇尸骨未寒,你在这里讨什么遗诏?!”

“说得好,若是无有遗诏孤便按照你陈大人与孤说的办。”

楚王接着说道:“皇兄既已宾天,后事自由孤来操办,之后...”

“父皇后事由你操办?朕是父皇嫡子,哪有你插手的份!”

眼看二人越吵越凶,陈平也不好干涉,毕竟这是人皇家自己的事情,于是他果断说了声臣先告退,接着便噌噌退出了寝宫。

出到外面后,呼吸着新鲜空气,陈平仿佛重获新生。

只是睁眼时天空的颜色似乎都变得昏暗了一些,他怅然吐气,为接下来的纷争感到头痛。

“陈平,里面怎么了?”

一看到陈平出来,外面候着的一众老头儿就朝陈平簇拥过来,为首的苏丞礼更是急不可耐的问道。

陈平抿了抿嘴唇,想要开口却觉得难以分说,最终长叹一口气道。

“陛下,宾天了。”

这句话一出,众人旋即安静下来,天启帝病重在年初春闱时就发生过,现在宾天也在情理之中。

只不过,到底是执掌大誉十八年的皇帝,听到天启帝的死讯众人一时间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陈平也是这样,尽管日子依旧要过,但谁都知道,旧的时代已经过去,新的篇章将要开启。

随着天启帝驾崩而来的,将会是怎样一场腥风血雨,谁也不知道。

大誉的这场棋,棋子变了,棋手,也变了。

.......

“嗡——!”

京城内外,巨大的号角声响彻许久,直至所有人都听到这声音。

天启帝沉疴已久,这事京城不说人尽皆知也基本大差不离了,再加上今日永兴帝迎楚王入京的罕见场面,此刻听到这长鸣的号角声,京师百姓皆心头一紧。

当皇宫的宿卫绑上白色丧带时,太上皇驾崩的消息就如瘟疫一般迅速传开。

不消多时,京师内外便响起哭声,慢慢的哭声汇聚,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苏家小园。

苏依依听着外面的动静,想到了什么,双手死死抓着手帕,待到栀儿一路小跑着送来消息,她的小脸瞬间一片煞白。

“娘子,丁叔嘱咐娘子这些日子不要出门,京师可能还要出事!”

苏依依默默点头,咬着嘴唇想到了那个少年郎。

“陈平他...他不会有事吧?”

栀儿也犯了难,试探着答道:“应该不会,姑爷可是六元及第的文曲星呢,谁敢动他?”

这番话让苏依依有了些许慰藉,她攥着的手帕松开了些,紧接着再度缠在葱葱玉指上。

“栀儿你说,咱们大誉朝是不是要亡了?”

“呀!娘子你说这个作甚?呸呸呸,咱大誉强着呢,怎么会亡?”

苏依依忧心忡忡的喃喃道:“前唐不过两百余年,两汉则是各自二百年左右即灭,我大誉立国已近二百年,这些年内忧外患...”

栀儿在一旁听得也跟着害怕起来,她跪下来抱着苏依依的腿道:“娘子,栀儿求娘子别说了,大誉不会亡的,不会的。”

苏依依停了下来,收拾着心情深吸一口气,冲栀儿笑道:“这些都是我自闲书里看来的,本来没细想过,到了现在却觉得真有些巧合。”

“只不过,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老天要我遇见陈平,农家出身的六元及第,你说,这样的人能扭转命运吗?”

我能扭转命运吗?

蹲在寝宫外围的小房间里,陈平想着这个问题。

在他隔间是六部尚书并带着内阁诸臣商量着事,他这个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小伙子,自然而然地被排除在外。

啃了两口宫里常备的点心,陈平对自己的这个问题摇了摇头。

难,太难了。

个人的力量在时代洪流滚滚的大势面前实在渺小,即使他在乾州的作坊已经鼓捣出了颗粒化火药,火枪的研究和制造也已经步入正轨,并且还在去年就弄出了酒精。

这些东西是不错,能让他大富大贵甚至是一路高升。

然而可悲的是,他来的真不是时候,怎么偏偏就在天启帝嗝屁的这年考上了进士,入了朝,做了官,彻底地进了局。

或许当初就该不那么着急考,多打磨几年积累力量会更好,甚至在去乾州的时候干脆不回京了,留在乾州开宗立派着书立传,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陈平畅想着各种可能,最终回到现实时,都化为了一声叹息。

妈的!净想这些有的没的,有功夫想那些不如想想怎么应付眼下的局面!

“小皇帝恐怕靠不住,太莽撞根本沉不住气,没有他爹哪怕是三分的能力。”

“指望小皇帝跟在他身边的话,就一个字,死!”

陈平犯愁了,不跟着小皇帝那跟谁?投靠楚王?

别逗了!

要不,直接掀桌子不跟楚王玩了,反正楚王带的兵都在宫外,只要行动迅速赶在楚王的兵马反应过来之前干掉楚王,一切不就解决了?

天启帝都噶了,现在是小皇帝当家,正好小皇帝年轻气盛,这计划他肯定同意!

陈平越想越觉得这事儿有搞头,正填充细节时一个人来到了他的身边。

“陈大人?”

存稿全发了,让想看的看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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