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账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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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陆炳的千户所出来,张鹤龄急急忙忙赶回家,叫来弟弟张延龄道,“你赶紧去北镇抚司和你的那几个堂侄打招呼,让他们立即把老鸨处理掉!”
张延龄一时有些舍不得,问道,“真要如此?”
张鹤龄骂道,“你和她睡觉把脑子给睡没了吗?”
“也不知是哪个乌龟王八蛋跑去皇上那里告发此事,皇上大怒,这才派陆炳跑了这一趟!”张鹤龄解释道,“咱们千万不能让这件事牵扯到自己!”
见这事已经闹到皇上那里去了,张延龄一下子担心起来,“要不咱们去找大姐坦白此事,让大姐和皇上说和说和!”
说和你妹啊!张鹤龄一巴掌把弟弟张延龄的官帽拍飞道,“大姐要是知道咱们在外面这么干,非扒了咱们两个的皮不可,放高利贷、欺男霸女大姐那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她要是知道咱们在外面开窑子,指不定得气成什么样!”
张延龄色厉内荏惯了,此刻见兄长说得这般严重,当即慌里慌张地拾起官帽戴上,正准备出门去北镇抚司,不想又被张鹤龄叫了回来。
“回来!”张鹤龄叫道,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让你那几个堂侄办事干净些,千万不要像上次那样,捅了案犯几十刀,然后非说案犯是自杀,我都不信朝堂上那帮人会信?动动你们的脑子可以吗?”
张延龄委屈道,“那次真是意外,你那个堂侄以前是杀猪的,习惯了捅肚子,可人不一样啊,这才会捅了十几刀也没把人杀死!”
张鹤龄连忙制止他往下说,“我不管他们以前是干什么的,以后办事伶俐些,千万不要再闹这样的笑话了!”
朱厚熜走进内阁值房,分列两旁的大臣们纷纷躬身行礼,朱厚熜坐下后抬手道,“各位爱卿请坐!”
“谢皇上!”众臣恭声道。
待众臣坐定,朱厚熜见内阁阁员和六部尚书及都察院左都御史都到了,这才开口道,“历朝历代为整肃官场风气,禁止官员狎妓,皆以严刑对待,我朝亦是如此,大明律就规定,凡官吏宿娼者,杖六十,媒合人减一等。若官员子孙宿娼者,罪亦如之。朕本以为虽不能令行禁止,但至少可以遏制这股风气。”
朱厚熜话锋一转,“可谁知,就在西江米巷,六部衙门的眼皮底下,就开了一家名叫扬州梦的青楼,堂而皇之地专做官员们的生意!”
朱厚熜提高声音道,“朕现在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和能力,能把青楼的生意做到六部衙门的眼皮底下?”
见众臣沉默以对,朱厚熜挥了挥手,六名小太监抬着三个大箱子走了进来,将其摆在正堂中间。
朱厚熜指着三个大箱子道,“这就是那家青楼的账簿,内面还有一些官员去狎妓欠账的条陈,诸位爱卿都说说该怎么办?”
众臣一时间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说一句话。
朱厚熜无奈只得点名道,“杨卿,你来说说该怎么办?”
坐在最前面的杨廷和站起来作揖道,“既然大明律有规定,那就是按大明律来办!”
杨廷和这话相当于没说,整个就一咸鱼,反正他也不想干了。
朱厚熜心想,我问的是如何借这件事上纲上线,你回答这个有毛用?
朱厚熜便点了吏部尚书乔宇的名字,“乔卿,你是吏部尚书,拔擢贬谪官员是你的职责,你来说说该怎么办?”
乔宇知道他是逃不脱的,只好站起身来,支支吾吾回道,“臣以为杨阁老所言甚至!”
朱厚熜很不满意乔宇的表态,他话还没说完,朱厚熜便迫不及待地点了都察院左都御史金献民的名字,“金卿,你是都察院左都御史,监察百官、风闻奏事是你的职责,你以为该当如何?”
不同于乔宇一直在六部衙门当差,金献民有过在地方从政的经历,还干过一段时间的刑名,因此脾性耿直,性暴如火,他方才一听杨廷和的表态便颇觉不满,眼下朱厚熜叫到他的名字,他当即站起身来大声道,“臣以为,此案影响恶劣,为震慑后来之人,当施以重刑,凡是去扬州梦狎妓的官员,轻者革职永不录用,重者发配九边充军!”
金献民话音一落,乔宇双耳嗡嗡作响,这是要开大案的节奏啊!
他虽然没有去过这家青楼,但私底下知道不少官员去那里寻欢作乐,“扬州梦”是张氏二侯的产业,这在京官当中早已是心知肚明的事情,去那里狎妓就等于有张太后这个保护伞,谁敢查?
再加上里面花活不少,既有扬州瘦马,还有大同女子,既可以听曲品茶,也可以春风一度,因此去的官员可不少!
想到这里,乔宇咳咳几声道,“牵扯甚多,却是不知金御史该如何查?”账簿只有一些胆大包天,连狎妓都要欠账的官员,那些深藏功与名的官员又该如何查出来呢?
金献民成竹在胸道,“很简单,把扬州梦的老鸨找来,让她挨个辨认!”金献民信奉的办法向来简单粗暴直接!
“荒唐!”礼部尚书毛澄发话了,“金御史也是干过刑名的人,难道不知道不可偏听一言的道理吗?要是老鸨随意指认,满堂公卿岂不是都成了嫖客?”
金献民刚想怼回去,不成想却被皇上一口叫住。
“好了!”朱厚熜大声制止道,他自然是看出毛澄和乔宇想息事宁人,金献民的主意也着实欠考量!
“金卿!”朱厚熜叫道。
“臣在!”金献民应道。
朱厚熜指着三大箱子账簿道,“你把这些账簿带回去好生细查,凡是上面有名字的官员全部革职永不录用!”朱厚熜显然没有采纳金献民的主意,而是就此打住。下面的乔宇和毛澄等人当场舒了一口气。
“臣遵旨!”金献民回道,他心里隐隐有些不爽。
朱厚熜又道,“锦衣卫在现场抓到了四名正在狎妓的官员,此四人立即发配宣府充军,妻女充入教坊司!”
朱厚熜也发了狠劲,想震慑一下后来之人,当场给这四个倒霉蛋定了重刑!
“诸位爱卿还有话要说吗?如果没有今天就到这里吧!”朱厚熜道。
朱厚熜见众臣一时无话可说,正准备起身离开时,坐在杨廷和下位的一名黑脸官员站起身来问道,“臣入宫当值,就是从西江米巷经过,但从未看见那里开有青楼,许是布置隐秘的缘故,却是不知皇上如何知道此事?”
其人正是被杨廷和看重的太子太傅加谨身殿大学士蒋冕,也被认为是杨廷和去位后的最佳首辅人选。
堂中一时寂静,有大臣也是奇怪皇上是怎么知道此事的?那家青楼开在小巷子里,除非是熟客带路,否则不可能找到。
莫非是皇上出宫寻芳,偶然发现的?有人想到。
朱厚熜心里面一万匹草泥马狂飙而过,他淡淡道,“是张璁张御史告诉朕的,若非是张御史,朕还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