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一路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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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后，李世民命上官仪写好取经文牒，盖上通行宝印。而玄奘则在寺中礼拜菩萨，表明自己西去求经的心愿，请求菩萨保佑一路顺利。

九月十二日早朝，唐皇聚集文武百官，神色平和地问：“各位爱卿，御弟西去取经，哪一天走，比较合适？”

钦天监台正袁天罡出班奏道：“陛下，今天人吉星照拂，非常适合外出远行。”

李世民听了非常高兴，正准备宣召玄奘进宫时，黄门官入殿禀报道：“陛下，御弟法师正在朝门外等候您的旨意。”

将玄奘宣进宝殿后，李世民扬了扬手中的文牒，笑容满面地说：“御弟，今天是个外出远行的吉日，这是通关文牒。朕有一个紫金钵盂，送给你途中化斋用；萧爱卿已经为你挑选了两个能走远路的随从，朕准备了一些银两和一匹骏马，如果不缺什么的话，你这就可以出发了。”

见皇帝陛下考虑得十分周到，玄奘欣慰地谢过皇恩，领了通关文牒等物品后，便毅然转身朝宫外走去。李世民见玄奘没有丝毫留滞之意，果断起身下阶，和满殿文武官员一起，直把法师送到长安城西开远门外，才停下了脚步。

而在法明长老和道岳法师地带领下，大觉寺里的僧人们拿着玄奘四季换穿的衣服，已经在城门外等候多时了。

僧人尚且有情，李世民见了，吩咐随从先收拾行李马匹，然后命光禄寺的官员执壶斟酒，端到玄奘面前，为法师饯行。

李世民举起酒杯，亲切地问：“御弟雅号怎么称呼？”

玄奘谦逊地说：“贫僧是出家人，不敢享受称号的荣誉。”

李世民：“当时菩萨说，西天有真经三藏。御弟不妨就以唐为姓，指经取号，称作‘唐三藏’吧？”

玄奘谢了皇恩，望着眼前的御酒，为难地说：“陛下，酒是佛门第一戒，贫僧出世至今，还从来没有喝过酒呢。”

李世民：“今天这次远行，不是寻常事比得了的。况且，这是素酒，敬你一杯，以表达朕为御弟饯行的心意！”

却之不恭，三藏法师满心惭愧，在心中默默地念了三遍“唵阿吽哈吙啥”之后，这才接过了光禄寺的官员端来的御酒，正要喝时，却见唐皇弯下腰，用御指拈起一小撮尘土，弹到酒里面。

见三藏法师不解其意，李世民笑道：“御弟啊，你这次西行取经，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三藏法师：“如果顺利的话，有三年时间，应该能够回国。”

李世民：“日久年深，山遥路远。御弟，干了这杯酒，切记：宁恋故里一捻土，莫爱他乡万两金。”

三藏法师这才明白唐皇捻土的意思，碰杯之后，仰头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三藏开始和众人告别，转身的刹那，法师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开远门城墙的上方，然后带着随从，牵着红鬃骏马，头也不回地踏上了西行取经的漫漫旅途。

殷温娇扶着婆婆张氏站立在城墙之上，望着儿子修长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慢慢地消失在道路的远方，却始终都没有再回一下头，不觉湿润了眼眶，只得和婆婆一起，双手合十，不停地低声祈祷道：“愿佛祖保佑，愿佛祖保佑……”

三藏法师离开长安后，白天马不停蹄地赶路，只用了两天时间，便来到了岐州法门寺前。

法门寺住持上房长老，带领着五百僧众，罗列两边，将大阐都僧纲三藏法师迎进寺里，殷勤地请坐献茶，然后摆设素斋为大阐都僧纲接风。法门寺的素斋不沾荤腥，但却精雅可口，共有松鹤延年、宫灯大玉、金针鱼翅、乾坤方缘、罗汉上素、烧素鳝段、香酥大排、鲜竹荪汤八道菜，大阐都纲吃得是津津有味。斋饭吃完，天色已晚，正是：

夕阳冉冉近黄昏，暮色苍然失远村。

缕缕残霞明转暗，一天此际最消魂。

饭后一杯茶，三藏法师与法门寺众僧们坐在灯下，议论佛门宗旨，讲述去西天取经的缘由。闻言，有的僧人说山高水远，有的僧人说路多虎豹，有的僧人说岭峻崖陡难越，有的僧人说邪魔恶怪难降。

三藏法师闭着嘴巴不再说话，只是以手指心，略略点头而已。

见众僧不解其意，上房长老合掌问道：“为什么大阐都纲不说话，只是指心点头呢？”

三藏法师一脸坚毅地说：“心生，种种魔生；心灭，种种魔灭。出家人不打诳语，弟子已经在弘福寺对着佛像发下了弘誓大愿，这次西行，一定要抵达灵山，拜佛求经，使东土**常转，愿圣主江山永固。”

话一出口，众僧顿觉三藏法师确有佛子之相，不由人人敬仰，个个称羡，衷心赞上一声：“好个赤胆忠心的大阐法师！”

不觉月移西楼，考虑到大阐都纲明天还要赶路，上房长老起身告辞，请法师上床休息。

竹敲残月落，鸡唱晓云生。一夜过去，法门寺众僧起来准备茶水早斋。

三藏听到动静，不敢贪图安逸，起床穿上袈裟后，来到正殿里面，佛前诚恳地礼拜道：“弟子陈玄奘，前往西天取经，但肉眼蒙昧，不认识活佛真形。现在立下誓言：途中逢庙烧香，遇塔扫塔，遇佛拜佛。但愿我佛慈悲，早现丈六金身，将真经赐给弟子，好留传东土，普度众生！”

祝罢，玄奘回到正堂吃了早斋，等两名随从整顿好鞍马后，便辞别众僧，启程赶路。众僧不忍离别，出了山门，直送到十里之外，这才洒泪而回。玄奘三人则向着西边迈步而去，此时正是季秋天气，从千湖经过时，但见：

湖上风来波浩渺。秋已暮、红稀香少。水光山色与人亲，说不尽、无穷好。

莲子已成荷叶老。青露洗、萍花汀草。眠沙鸥鹭不回头，似也恨、人行早。

又走了数日，玄奘三人便抵达了陇右道渭州城。渭州所属官员闻讯将御弟法师接入城中，好生招待一番，第二天一早又将他们恭送出城。

一路晓行夜宿，饥餐渴饮，三天之后，来到了大唐西陲河州治所枹罕城下。镇守边关的河州刺史独孤达与本地高僧得知大阐都僧纲奉旨前往西天取经，恭敬地将玄奘三人迎进刺史府里，供养优渥。但玄奘习惯了寺庙中的生活，宁愿前往福原寺挂单。

福原寺里的僧人，一一参见大阐都纲，连忙安排晚斋。越往冬走，白昼越短，玄奘想多赶些路，吃完斋饭后，便吩咐两位随从把红鬃骏马喂饱一些，天不大亮就可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