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绵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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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酥、桂花糕、梅花糕等等等等……
这类清甜香糯的糕点是雪灵儿最喜欢的食物，很幸运，这场盛宴有很多这类点心。
她用盘子端着五颜六色的糕点，坐在凝霜旁边看着台上绚丽的表演。那些妖精们用灵力和妖力绽放着各种各样的烟花，流动的光彩如同柔美的飘带，藤蔓的终点结生出彩色的蔷薇，绽放黄荧光芒的花蕊喷涌着无数的星星，萤火虫们围绕着舞台有规律地循进。
眼花缭乱，却又整齐划一，仿佛逆流的雨点。
欣赏着台上五彩缤纷的演出，雪灵儿两口一个糕点，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我能尝尝吗。”彩涟看着雪灵儿端来的点心，温和地问道。
“当然，请不用客气。”雪灵儿微笑着将盘子递了过去。
彩涟挑了个鲜黄色的桂花糕，细嗅其中沁人心脾的芳香，瞬间双眼发光，忍不住尝了一口。
“嗯！好香，味道清甜清甜的，口感也特别软糯！我还是第一次吃到那么好吃的糕点！”
“还有很多哦，其他口味的也都很不错，我们一起吃吧。”
“好啊好啊！”彩涟拍手叫好，十分开心地坐在雪灵儿身边，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糕点，一时间都不知道先选哪个好。
“粉色的是桃花酥，黄色的是桂花糕，这个绿色的是绿豆糕，紫色的是梅花糕，里面还有芋泥，这是红豆糕，还有松花的，藕粉的，芙蓉的等等，看颜色和名字其实就能猜到其中口味了。”
“哇塞，你在哪里找到的，怎么我之前没看到。”彩涟尝了一口桃花酥，不禁再次赞叹美味。
“等吃完就带你去呗，”雪灵儿笑道，将手中的糕点轻轻掰开，“来，我们一人一半。”
“谢谢……”
“这些都是素类糕点，你吃了不会有问题吗。”红枫看着彩涟吃那么欢快，忍不住提醒。
“放心吧，我是杂食性的，肉和素菜都要吃。”彩涟回他一个大大的笑脸，表示无须担忧。
“看你们吃那么香，可惜，我却尝不出味道。”凝霜看着手中自己吃了一半的梅花糕，不由得眉头微皱，随手丢在桌上。
凝霜能闻到那些糕点中的花香，但身为肉食性的妖，她无法从素类食物中获取营养，也没有品尝这些素食的味蕾，再怎么加工也无济于事，它们天生就是吃肉的。
“不能浪费粮食，这是爷爷教的！”雪灵儿拿起凝霜丢弃的梅花糕，一脸严肃的表情。
“粮食是农民伯伯辛苦种的，要珍惜这些劳动成果！”
“姐姐知道错了嘛……”凝霜嘟着嘴，耷拉着耳朵，故作委屈的小表情，“可是人家不能吃这个，要不灵儿帮姐姐吃了？”
“哼哼，下不为例哦，不然要打屁股！”雪灵儿吃下那半口梅花糕，比了比自己的萌妹嘟嘟拳。
然而雪灵儿故作“严厉”的模样，在凝霜眼里，分明是可爱到极致的挑逗，如果不是碍于人多，可能她接下来就是一把搂住雪灵儿，挑起她的下巴一脸柔媚地来一句:来姐姐房间，屁股随便打哦～
“我标记了一个地点，你沿着这个方向最快速度过来，圣天麟情况不太好，需要你们照顾。”
“嗯？”
雪灵儿愣了一下，刚刚脑海中突然传来青灵的声音，她疑惑地看着四周，感觉有些疑惑。
“怎么了吗？”彩涟看着雪灵儿突然左顾右盼，忍不住问。
“刚才有一股精神力传到了她这里。”红枫表情严肃，直直盯着不远处的雪灵儿。
“我刚刚好像听到青灵尊者的声音，”雪灵儿闭上眼，仔细感受着脑海中不断浮现的画面，“她给我标记了一个位置，说天麟哥哥在那里，好像出事了！”
“小麟子！”凝霜立即凑了过来，抓住雪灵儿的肩膀，一脸关切地看向她。
“在什么地方，我带你过去。”
“西南方向，大概三百里……”雪灵儿伸手指着脑海中的方向。
话刚说完，她就被凝霜拉着，冰晶球护罩笼罩二人，仅一瞬间，震耳的音爆就响彻全场，冰霜炸开巨大的烟雾，恐怖的速度眨眼间就冲向远处。
“我们要过去吗。”彩涟问向红枫。
“九天尊的速度太快，短时间内追不上，我先通知黑隼尊者，让他帮忙探明情况，尽量别闹出太大动静，避免惊扰宴会的氛围。”
“实际上，这动静已经惊扰到大家了。”牙刃无奈地笑了笑，凝霜冲刺爆发的寒气实在太大，不少妖精纷纷扭头过来想看明情况。
“我去解释一下吧，就说九天尊临时有事离开，让大家不必惊慌。”翠玉起身说道。
……
接近三倍音速！
最大程度消耗妖力的情况下，这是凝霜能做到的飞行时最大速度，达到了惊人的每秒上千米！仿佛切开天际的流星，划出狭长的尾迹久久不散。
还没到三分钟，凝霜就顺着雪灵儿提供的地点，成功找到了圣天麟和旁边的青灵。
他直直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满身伤痕，头发和衣服脏乱不堪，最可怕的是头部的血迹，几乎染红了整个脑袋，流到了胸口！
第一眼看过去，简直就是个遍体鳞伤的死人！
“天麟哥哥！”雪灵儿掩嘴惊呼，将他抱在怀里，看着他消瘦的面庞和满身的脏乱不堪的伤痕，瞬间泪如雨下。
“你放心，我已经检查过了，他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需要好好休息，尤其是精神方面。”青灵安慰道。
“这怎么回事！”凝霜一脸严肃地问向旁边的青灵。
“他现在精神力消耗极其严重，精神识海接近枯竭，在不使用精神力的情况下还有如此消耗，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是身体老化，死后灵魂飞升，灵魂脱离宿主会导致大量的精神力流失。”
“不要废话，直接说另一种！”凝霜直接粗暴地打断她。
“另一种就是由于极大的情绪波动，在经历极限的悲伤，愤怒，或者痛苦等，造成精神崩溃，从而出现短暂的失神暴走等，圣天麟估计就是这种情况。”
“能恢复么，大概需要多久，会不会有后遗症。”凝霜问。
“因人而异吧，精神识海的恢复，全看他自己的意志力，我也帮不上忙，不过还好，虽然他看上去伤得很重，但是凭借他的身体强度，加上永恒之焰带来的恢复力，至少身体上的恢复速度会很快。”
“他之前经历的事，我也不清楚，我只是碰巧遇见了他，当时他的脑袋冒着很可怕的寒气，推测很有可能是因为冰灵龙霜所至……”
说到这，青灵突然愣了下，好像想起什么。
圣天麟孤身来到那么远的地方承受冰灵龙霜带来的痛苦，不就是为了向雪灵儿隐瞒么，九天尊都还好，可是自己却叫了最不该过来的雪灵儿，那圣天麟的心思，好像就全白费了。
想到这，青灵不禁暗暗后悔。
“等圣天麟苏醒后，你们再细问其中情况吧。”青灵最后补充。
“我知道了，很感谢你今晚的帮助。”
“九天尊不必客气，”青灵起身，朝凝霜微微鞠躬，“既然如此，在下先行告退，有需要帮忙请尽情联系我。”
“嗯。”凝霜点点头，随后来到圣天麟身边，神情十分凝重。
这家伙偷偷去那么远的地方，瞒着所有人，看来是知道自己会成这副模样，不想让她们担心。以他的性子，什么事情都想着自己承受，自己早应该察觉的。
当时就应该跟上来……凝霜忍不住责备自己。
“冰灵龙霜，天麟哥哥是因为我，才弄成这副模样么……”雪灵儿低着头，长发遮住脸，看不清表情。
“如果我能有用一点，天麟哥哥是不是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别多想，我们先带他回去。”凝霜轻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寒光绽放，漂亮的冰晶球覆盖上来，带着所有人迅速飞远。
……
温暖的楼阁内，雪灵儿为圣天麟清洗完身体，用干毛巾细心擦拭着。
因为满月的关系，永恒之焰的活性十分微弱，以至于他身上的伤口还没痊愈多少，那些伤口才刚开始结痂，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头上更是无数个撞击伤口，看上去触目惊心。
一直以来都是他将自己保护在身后，无论是爷爷还是圣天麟，都是她最大的依靠，她早已习惯了这无忧无虑的感觉。
自从圣天麟记忆恢复，平静的生活被彻底打破，出于情感和私心，她选择留在了圣天麟身边。
然而即使圣天麟再怎么努力不让雪灵儿受到波及，换来的，却是圣天麟自己的负担越来越沉重。
这一次，又是为了自己！
咚咚咚——
凝霜敲着门，轻声说道：“我端来了一碗鸡汤，给小麟子补补。”
“呃，啊？”
凝霜的出现突然打断了雪灵儿的思绪，她迅速抹去自己的泪水，调整好状态。
“请进……啊不对！”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给圣天麟盖上被子。
“天麟哥哥他，还没穿衣服呢！”雪灵儿红着脸急忙呼喊道。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凝霜毫不客气地推门进来，把鸡汤放床边的柜子上，“小麟子我看着长大的，啥地方没看过，十二岁时也还跟我一起洗澡呢。”
“啊？这……”雪灵儿被噎住了，想起自己六岁时候，就被爷爷安排和圣天麟分开睡，没想到圣天麟小时候竟然那么粘人。
“鸡汤那么有营养，可这小子却不喜欢喝，这次逮着机会一定要给他灌一灌。”凝霜恶狠狠地说道。
“那……我扶着他吧……”雪灵儿弱弱地说道。
“才一晚上，怎么就瘦成这样子了啊……”凝霜一脸心疼的表情，慢慢用汤匙给他喂汤。
“那个……这些鸡肉怎么喂呐，天麟哥哥这个状态好像吃不了。”雪灵儿问。
“这汤我炖了挺久的，肉已经软得差不多了，你可以嚼碎了，嘴对嘴渡给他呗。”凝霜撑着脑袋，一脸玩味的表情。
“啊？我……”
“没事嘛，我可以回避，正好也要向古榕那边交代一下情况，”凝霜看出了对方的害羞，脸上的坏笑更加浓郁，直接把那碗鸡汤递给雪灵儿，“亲完不要忘了再喂一口汤哦，不然小麟子顺不下去。”
说完直接起身，快步向门口走去。
“哦对了！”打开门的一瞬间，凝霜淡淡地看着雪灵儿，表情稍微严肃起来。
“说到底也是小麟子的一片好心，你就装作不知道他是因为你而受伤的吧，不然他内心会更难受。”
“我……知道了……”雪灵儿低声回应。
……
耐心地将每一口鸡肉咀嚼不下二十次，直到成为肉汁，雪灵儿才将鸡肉渡进圣天麟口腔，有时候如果没送进去，还要用柔软的舌尖顶一顶。
一碗汤足足喂了一个小时，之后用纱布和愈合伤口的草药包扎住他的所有伤口，雪灵儿这才放心，握着圣天麟的手躺在他身边。
“又是为了我，天麟哥哥……”她搂住圣天麟的脖子，注视着那张俊美的侧颜，棱角分明，仿佛是可靠的山峰。
“你对我付出的一切，我究竟该怎么才能回报你的恩情。”
……
“红枫殿下。”黑隼尊者来到红枫身边，轻声呼唤。
“鹰瞳侦查队发现情况。”
“正好我想过来找你，”红枫正色道，“西南方向来的消息吗？”
“是的，”黑隼尊者点头，“大约一个时辰前，黑鹰在三百里外的夙夜峡间中发现了圣天麟，他发疯般大肆破坏，身上溢出很可怕的寒气，似乎十分痛苦。”
“他是永恒之焰的传承人，他的身体如果释放寒气，只有一种可能。”
“冰灵龙霜？”牙刃疑惑地看着他，“可是我记得榕长老不是说，冰灵龙霜在雪灵儿身上吗，莫非圣天麟是想占为己有？”
“这不关我们的事，榕长老已经过去了，等他的通知吧，”红枫喝一口酒，淡淡地说道。
“夙夜峡间的情况如何，被破坏得很严重吗。”
“有点严重，很多山崖都倒塌了，很难以想象那是人类之躯的破坏力，不过幸好那地方几乎无人踏足，没有造成伤亡。”
“要不我明天去看看吧，”彩涟说道，“雪灵儿和圣天麟感情那么深，看到圣天麟成为那样子，她现在肯定很难受。”
“你想去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红枫主动提道。
“你……要不在这待着吧，”彩涟捂着嘴微笑，“看你的样子就不太能接纳圣天麟，我可不希望你们斗起来。”
“是呀老大，怎么一提起圣天麟，你就好像不太开心。”青竹问道。
“贤羊公过于执着力量，残害同胞，我不与他同流合污，不过有一点我跟他十分赞同。”红枫睁开眼，一脸严肃的表情。
“永恒之焰是属于妖族的力量，必须由妖族所支配，如今的魔族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可是等魔族消亡后，谁也无法保证未来永恒之焰是否会伤害到我妖精界。”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
“救命……救救我……”
“我不要……”
“不要再继续了……”
“停下……”
“停……”
深夜的呓语，仿佛飘荡的幽灵，逐渐将沉睡的雪灵儿唤醒。
她轻轻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本来一直搂着圣天麟的手臂，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她习惯性地转身，另一只手探向身边的床位，试图环住那熟悉的胸口，让自己得以安心。
然而，她并没有触碰到熟悉的温暖，短暂的失神后，伸手后带来的，却是一片令她心悸的惊慌。
“天麟哥哥！”雪灵儿猛地起身，一脸惊慌地看着身边空空如也的床位。
“疼……好疼，求求了……放过我！”圣天麟双手抱头，身体失去平衡在房间里跌跌撞撞，仿佛醉酒的疯汉，杯子茶壶，喝鸡汤的碗筷，还有插花的花瓶，在地上摔成锋利的碎片。
“救救我……”
他无助地跪在地上，失声哭喊着。
“没事的，没事的……”
雪灵儿迅速跑下来，抱住圣天麟，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我来了，天麟哥哥，我在呢。”
“灵儿……灵儿……”圣天麟抓住雪灵儿的肩膀，似乎是真的崩溃了，不停地靠在她脖颈上哭泣。
“它好疼，要命的疼……我死也不想再去了……”
雪灵儿顿时有些错愕，印象里，圣天麟一直沉稳可靠，站在他身后，几乎不用操心任何问题。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哭泣，像无助的孩童，将挤压已久的情绪如火山一般爆发。
究竟是何等地狱般的折磨，才能将他坚韧的心崩溃。
雪灵儿不清楚，也无法想象，看着圣天麟如此难受，她也想哭。但她只是默默地拭去泪珠，现在不允许她哭，她只能用自己仅有的方式带给圣天麟慰藉。
“灵儿……灵儿……救我呐……”
从一开始的啜泣，变成嚎啕大哭，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模样，声嘶力竭，整个身躯都不住颤抖。
“脑袋，脑袋就像要炸开……什么都做不了……”
“就是疼，每一根神经都要被撕断了……”
“我真受不住啊……为什么非得是我啊……灵儿，非得是我……”
“谁来帮我啊……”
“结束了，天麟哥哥，都结束了……你不用疼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雪灵儿直接将圣天麟托抱上床，拉过被子覆盖在二人身上。
她搂着圣天麟蜷缩在床角，将他靠在自己身上，轻轻抚摸他的脑袋。这一刻雪灵儿清楚，自己必须用最温暖的柔怀，缓释圣天麟精神上的创伤。
“不哭了不哭了，乖哦……宝宝最棒啦～”
“什么都不用想，已经熬过来了哦，好好休息吧……”
“宝宝乖哈，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听完就得睡觉觉哦～”
雪灵儿闭上双眼，带着柔和的微笑，她和圣天麟相互依偎着，手掌轻轻拍打着节奏。
丹唇轻启，柔美而空灵的声音仿佛流淌在星夜中的流水，比任何一只百灵鸟的歌声都更加悦耳动听，强烈的感染力令鲜花绽放，树林瞬间寂静下来，聒噪的蝉虫鸟鸣也都生怕打扰这份天籁之音。
随着那绝美的歌声如清风悠扬，圣天麟也是逐渐平静下来，无助的啜泣慢慢转变为沉稳的呼吸。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