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落枫岚（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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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落枫岚西南侧，森林之海。
尽管人类已经是这片大陆的主宰，但仍未有踏足之地，就例如这里。
茂密的森林，悬崖，山地，河流，一切都那么原始，树木如同云层一般铺盖，青山蜿蜒曲折，一眼望去几乎无边无际，河流在悬崖形成瀑布，瀑布远处分支形成流域和沼泽。一切都那么令人神往，与世隔绝，散发无穷无尽的原始之美。
——除了那座塔！
奇高无比的塔，称它为塔，是因为外形相近，上尖下宽，但仅仅是底部的横向宽度，便长达四百米！树林在它下方薄得跟层纸一样，连高山也不及它一半高度，它高得有些突兀了，粗略估计一千五百米，远远望去就像插在池塘上的高杆，群山也只是池面缓缓起伏的波纹！
这个时代的人们不可能有如此高超的建筑能力，单是有如此承重能力的材料，便是夸世纪的难题。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是魔族的塔，塔顶的紫云漩涡也证实了这点。
魔塔千米，高耸入云。然而即使是如此高大的塔，就整个落枫岚而言，依旧是渺小的，就像毛地毯下的细针。
塔内部，天麟被铁链捆绑成十字，其中有两根倒刺扎穿了他的肩膀，他涌出炽热的光芒，链条便源源不断输送魔气，遏制着他体内的赤金色。
天麟叹了口气，不再反抗。
“琵琶骨被封锁住的滋味，不好受对吧，我们魔族可没有这种东西。”魁在天麟的面前停下，双眼注视着他被椎子穿插的双肩，不由得笑了笑。
“因为我知道，你们魔族都是些没骨气的东西？”天麟看上去有些虚弱，整个头耷拉着，却也轻蔑地斜视他。
“在空间涡流中，没想到仅仅拿他做要挟，你就会乖乖就范，否则还真是不好处理你，圣天麟，”魁捏起他的下巴，强迫天麟注视着他，“你这人怎么那么矛盾呐，他可不值得你那样做。”
天麟皱眉，面无表情地用力扭过头。
“精神本源受损的情况下，当时我可能真的会有点麻烦，我有点看不懂你们人类的感情，”他的指尖在天麟脸庞勾勒，感觉下手再重点就会割出血条，“圣天麟，你又何必用生命，去守护你的仇家。”
“呸！”
魁反应很快，天麟的唾沫没有命中。
“你们这群杂碎可不配挑拨是非！”
“哼，”魁轻蔑一笑，“混沌魔瞳那么重要，我又怎么可能毁去它的寄生体，所以圣天麟，你完全是救了个没必要救的人，你自认为舍身取义，实则妄送性命。”
“……”
哐！
天麟神情微动，刚想说什么，突然感受到心里一阵寒意，那是种强烈的危机感。
巨大的死神镰刀划破空气稳稳握于魁的手中，锋利的刃尖抵在天麟的喉口，这种危险的感觉即便是天麟也微微抬头皱眉。
“虽然你对我们而言可以说是心腹大患，但如果拿你当人质，天圣堂的那些老家伙或许就能把那讨厌的屏障打开，你很幸运，你的价值让你留住了性命。”
魁缓缓收起了巨镰。
“我可不觉得我有那么大面子，你们要是那么讨厌我们三圣宗的话，还不如去暗杀尘伯来的实在，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你们放弃吧。”
“圣天尘确实很难对付，但是你在我手中，一切会简单很多……”魁笑了笑，“圣天麟，放心，你不会那么快死的，你还有秘密等着我去挖掘。”
“如果是想找个小房间了解我的身体构造的话，你还是算了，我对男的不感兴趣，”他又开始贫嘴，“当然，让女的来也不行，灵儿会杀了我的！”
“放心，我对你们低等的身体没有任何兴趣，但你的永恒之焰，我可能不会轻易放过，如果魔族能得到这强大的火焰，那必将十分精彩……”魁笑着逐渐走远，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必要留在这里和天麟斗嘴，而且似乎也不担心他会逃出去。
“你难道就不打算直接除掉我么，现在可是最好的机会，”天麟看着魁的背影冷笑道，“我敢保证，如果我活着逃出来了，会让你们后悔的。”
“放心，你逃不出去，”由黑色雾气组成的人影缓缓飘来，“而且我可以告诉你，你很快就将不复存在了。”
“噬灵……”天麟皱眉看着他。
“你就那么确定，在我们手中你能平安地活下去？”噬灵围绕着圣天麟游曳，仿佛是在欣赏着他的躯体，“放心，这件事……我得到了魔尊大人的许可。”
模糊不清的手伸向天麟的额头，噬灵的双眼的光芒逐渐变得涣散。
“你，你要干什么！”
“放心，睡一觉就好了，你不会有什么感觉的……”噬灵化为光雾，瞬间注入天麟的眉间，眼前一切仿佛被水淹没，物体摇摇晃晃，光影模糊不清，闭眼之际，一切回忆都离自己远去。
“你的这幅身体，我要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既然魔族希望得到永恒之焰，这家伙肯定不可能供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唯一能行的方法，就是完全掌握这具身体，只有自己才是最了解自己，而我，也将会拥有新形态，不再是游离的魔气！”
噬灵仿佛穿梭在时光隧道，他疯狂入侵天麟的意识，只有将他的灵魂完全封锁，才能达到这不可思议的目的。
大脑是人类最宝贵的地方，也是最神秘而未知的地方，无与伦比得精密，难以形容得协调。催眠术、障眼法……都只是对意识控制最表面的技巧，但在这了不起的“偷天换日”面前，简直可笑得像在做1+1！
“终于到了！人类的……精神识海！”
……
雪灵儿在墓碑前，整理坟上的花草。个把月不见，坟头都快被淹没了，即使是走过去，不注意墓碑的话，爷爷的坟墓估计很可能会被认为只是个小丘，甚至还可能坐上去，不然罗刚的巴掌印怎么来的……
墓碑是天麟刻的，他的火焰在石头上写字毫无费力，字算不上特别好看，但也还挺工整协调。
在众人帮忙下，坟墓很快干净了许多，雪灵儿最后抹开墓碑上的苔藓，众人顿时皱眉。
松华之墓。
雪灵儿跪坐在墓前，虔诚地祈祷。
“松华……龙哲，不会那么巧吧。”安宁宁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视线却移不开那名字。
龙哲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但看灵儿这样子，我们也不方便去问，大陆上同名同姓的多的是，我们也不用纠结老一辈的问题了。”
“但那可是……穆尊团主曾寻找了他几十年呐……你追寻自己的生世也那么久了，应该理解……哦！抱歉……”安宁宁意识到说错了话，赶紧闭嘴。
“没事，”龙哲淡淡说道，他往嘴里塞了几片罗勒叶，这是雪灵儿推荐的用来漱口的植物，“到时候找灵儿问一问吧，现在肯定不能提她爷爷的事，看她样子应该很想念她爷爷。”
“好吧。”
“龙哲，现在我感觉好多了，应该可以再次使用探知术了。”
“还来！”罗刚大惊，“墨云，你是不是嫌脑容量太大了，竟然还敢继续。”
“我这次控制一下，慢慢扩大探知范围就行了，放心，不会再出现昨天的情况了。”
“那行吧，记得小心点，不要勉强自己，”龙哲说道，“高鸿，随时准备那个屏障，墨云要是撑不住就挥手示意，好了，开始吧。”
“嗯，”墨云点点头，“通灵三探·风吟！”
强劲的感知力再次放射，森林如同一张地图在墨云脑海中扩展。
……
“呼——”墨云起身，睁开双眼。
“怎么样了。”龙哲问。
“效果很好，这次我把探知距离延伸了六七倍，但施展时间要延长一倍，方圆三十公里左右，没有魔物。”
“至少，速度快了许多，”龙哲微笑着，“我们换地方，继续吧。”
“等一下，龙哲，刚才我虽然没有感受到魔族的踪迹，但也不是没有发现。”
“怎么说？”
“你朝思暮想的某人，可是回来了哦……”
“冷月姐！”安宁宁兴奋地大喊。
“我们的东北方向，大概十公里，”墨云吹了声口哨，巨大的白雀在上空盘旋，他一跃而起，出现在白雀的背上，“十公里不短，而且森林路不好走，我去接她和长老们过来。”
……
“终于到了！人类的……精神识海……什么！这是什么！这……怎么可能……”
噬灵望着眼前的熔岩之海，愣住了。那是无边无际的金色灿烂熔岩，却又安静得如镜面一般，瑰丽而壮观。
无数山石伫立在岩浆面，仿佛连接着天空，金红的瀑布从天空倒挂，连同一根根山体组成的黑柱，就像一副炼狱景色！
“这么庞大的精神识海，这……为什么还是由熔岩组成的！”
“让我想想，噬灵……伴随混沌魔瞳诞生的产物，用于控制混沌魔瞳，所以，你才是混沌魔瞳的主人，而不是龙哲。”天麟的身影出现在噬灵身后，当然，他现在是赤裸的灵魂意识形态，毕竟衣服没有灵魂这东西。
“你……你怎么会在这！”
“这是我的脑海，为什么不能来。”天麟耸耸肩。
“你不是应该被我封锁了么！你怎么做到的！”
“你凭什么觉得，这点精神屏障，就能封印我的意识？魔族的家伙都那么自大么？”天麟笑了笑，“其实实话告诉你也无妨，精神攻击，对我无效。”
“什么！怎么可能，你竟然会免疫精神攻击！”
“精神力确实很不可思议，将灵魂力量浸透精神识海，达到入侵和控制的效果，对别人来说，除非他有绝强的意志力和灵魂力量，否则简直无解，不过可惜，你想控制我的话，我劝你放弃。”
天麟看上去十分悠闲，甚至还凭空侧躺了起来。
“要试试么？”
“……”
噬灵死死的盯着他，他真就不信邪了，大片黑色光丝和雾气在手中环绕，向熔岩之海注入。
……
……
……
毫无波澜，顶多一点点起伏，就像往沼泽地扔石头。他试过控制人类，那个人的精神识海如同金色的池塘，倒也平静，但当注入魔气后，由于本体的反抗，往往会激起巨浪！
但天麟这……
“怎么可能，精神免疫……怎么可能会有精神免疫的存在！难道你……”
“你以为那时候成功偷袭我了？若不是故意假装被你们抓到，我哪有机会在这里和你见面呢，”天麟飘在它身旁，坦然自若得将手搭它肩膀，“在外面你是灵魂体，连永恒之焰都对你没办法，现在不同喽，咱俩都是灵魂体，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入侵我大脑的魔族，你还是第一个。”
“圣天麟，你什么意思！”
“因为在这里的，而且不只是我们俩哦。”天麟笑了笑，打了个响指，熔岩之海突然波涛汹涌，仿佛风暴肆虐，在一阵激烈的火花巨浪中，蹿腾出一只巨大的的红色麒麟。
赤金色的鬃发晶莹亮丽，盘曲延伸的双角带来神圣的威严，威猛雄伟的身躯覆盖着华丽鲜艳的兽铠，它在天麟身后腾空俯视，带来顶天立地般无比沉重恒古的威势。
“天……天炽，传说中的圣麟……天炽！”噬灵的声音颤抖着，眼里充满着恐惧。
“放心，睡一觉就好了，你不会有任何感觉。”天麟用原话回答他，在麒麟的怒吼声中，熔岩之海开始狂暴，巨浪滔天，火柱冲天而起！
“圣……圣天麟！杀我对你有什么好处，魔族不会放过你的！魁就在附近！”
“要是没好处，我干嘛在这鬼地方呆两天，”天麟如同火神睥睨，举手投足间天地色变，宛如人间炼狱，“你能控制混沌魔瞳，当然，龙哲也行，但差太远，你以为我不知道？混沌魔瞳的真正作用，是吸收无主的混沌质原，并获得支配混沌质原的力量对吧。”
“你……你怎么……”
“那次的战役中，混沌魔瞳的本源力量意外被雷厉获得，雷厉死后，混沌魔瞳不知下落，虽然雷钧殿做过的事的确很恶心，尤其是对混沌魔瞳的处理方式，但我很庆幸，他还是有点小觉悟的，没让这东西落到你们手里。”
“如果把你杀了，那就再没人能让混沌魔瞳吸收到混沌质原，你说没好处？这简直是拿我命换我也一万个愿意的好处！哈哈哈！”
“混沌质原……你竟也知道这个了……”噬灵声音颤抖，环视周围不断逼近的熔岩，仿佛连天也要被吞噬！
“圣天麟！杀了我，就再没人能控制噬心魔瞳！没人再能帮龙哲摆脱它，你也相当于是变相杀他！”
“闭嘴吧！”天麟面无表情，随着麒麟扑咬，噬灵被它带动冲入岩浆面，彻底被熔岩湖泊吞噬。
“我不是雷钧殿的那群蠢货，不会被魔族的花言巧语蛊惑，无论怎样，龙哲都会死，但我会让所有人都记住他。”
“精神免疫……连精神力擅长的圣天使都做不到！”这个时候，竟然还回荡着噬灵的声音，但也是最后的嘶吼了，“免疫精神力的种族……除了傀儡……就……是……”
“嗯？”天麟回神，仔细听着它最后的言语。
……
天麟醒来，身体并没有感觉到异样，他挣开铁链，徒手把铐子掰断后，将肩膀下的锥子也拔了下来。
“琵琶骨？”天麟笑了笑，活动活动自己的手臂，被尖锥扎穿的肩膀很快就止住血流，看样子愈合只是几分钟的功夫，“不示弱，怎么让你们掉以轻心。”
咝～咝～
一阵阵蛇鳞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传来，巨大的黑影亮起九双不同颜色的眼睛，如同巨大的灯笼……
“九头龙蛇，你知道应该听得懂我说的话。”天麟盘旋起永恒之焰，明亮的赤金光芒照亮了巨大的空洞，还有九头龙蛇两百多米长的震撼身躯……
“如果你敢上的话，我就先宰了你，然后再杀了魁那杂碎算账！”斗嘴斗得很嗨，必要时天麟依旧会杀伐果断。
他突然看了看塔顶的紫色漩涡，顿时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顿时收缩，“魔道塔！该死，我怎么忘了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