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倒8暗度陈仓留孤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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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少年可不知原来笙姑娘对他有着这样高的评价,只是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连回玄风堂的步子都很是轻快。
如今仙门刚从午休的睡眼惺忪中苏醒,檀香园里只零星散着几个没有午睡习惯的弟子。
孙慕清一路到了楼下,瞧见宋翎风和他那位龙凤一胎的妹妹宋灵雪。
“翎风哥!”
小少年远远招了招手,加快了步子小跑到近前,抬手对他们兄妹行一个揖礼,又冲宋灵雪道:“宋姐姐,还未自我介绍过——我名孙慕清,师承满湖云,与你家哥哥是一间屋子的舍友。”
宋灵雪微微低头,友好一笑:“略有耳闻。”
宋翎风见他自剑场来,多问一句:“笙姑娘又安排了什么差事给你?”
孙慕清嘿嘿一笑:“不是给我的差事——是给除乱哥外满湖云弟子的差事——送星翼哥回东陵。”
宋翎风闻言一愣。
宋灵雪更是神色一僵,只轻声重复一句:“回东陵……”
宋翎风看她一眼,又问孙慕清:“他眼下这般境况,如何回得了东陵?”
孙慕清只摇了摇头:“可星翼哥每年闭关出来境况都不算好,眼下仙门事务繁多,送他回家……或许是为助他养伤?”
“养伤……”宋灵雪下意识攥住兄长的衣袖,“东陵与仙门相去甚远,他才受了伤,御不得剑,如何经得起沿途奔波……”
孙慕清眨眨眼,拍拍自己保证道:“宋姐姐放心——且不说我与星翼哥交情如何,我们满湖云向来都是以乱哥马首是瞻,星翼哥既是乱哥的至交好友,师兄弟们也是会关照些的。”
宋灵雪闻言轻轻一笑,细看却依旧秀眉微蹙。
孙慕清自然不会注意这样的细节之处,又看向宋翎风:“翎风哥,近来你手上的要紧事可多?”
“前几日忙着,如今倒是没有几件。”宋翎风轻轻一叹,“安冰婳一事吓退了不少上山求学的弟子,最后一轮考核也被迫搁置……”
宋灵雪垂眸:“兄长身居高位,恐怕尚不知晓……山上早有传言,说是仙门离了长老们便成了待宰羔羊,一个京都来的官家女子都能搅得这样鸡犬不宁……”
“什么人说得出这样的蠢话!”孙慕清不平道,“那洛字牌是叶少主赠出的,谁知道请来的会是那东侯府的云阳郡主!”
宋翎风清清嗓子,示意他言尽于此。
不论用了什么身份,蒋黎黎始终是得了叶添的洛字牌才能上山。
若是追究起来,这帽子是要扣到叶少主头上的……
即便眼下人并不在山上,有些话还是不能说。
孙慕清虽年纪小些,想不到那样周全,可经他一点拨也很快意识到是自己失言,又回过头去找自己的话:“翎风哥既然没事要做,不如去笙姑娘那儿把下山赈灾的活儿接了?”
“赈灾?”宋翎风思考片刻,“今年不是轮到——”
话一出口他却忽的顿住。
往年都是各位长老门下弟子轮流下山赈灾,今年轮到了庭前竹……
可如今,代理庭前竹的范初冬早下了山。
十里松的张知澍仍身在何求谷。
多事之秋,眼下山上竟没有比他和岭上梅更合适接这活儿的了。
“我已知晓。”
宋翎风轻声一叹,抬手拍拍孙慕清肩头:“你忙去吧。”
小少年这下终于整个儿放下心来,作揖告辞往玄风堂里走。
宋翎风不禁感慨。
孙慕清是从难民窟、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明明吃尽了苦头才有今日,却心怀赤诚,想着天下别再有如他从前一般的孩子。
宋大少爷锦衣玉食,少见人间疾苦。他不知小少年究竟有什么放心不下,却也会因一句话去找笙姑娘领这份差。
倒是洛笙在正殿里瞧见他时有些意外。
“如今何求谷已挂上丧幡,消息不胫而走,仙门的确该给天下一个交代。”
她轻轻点了点头:“宋少侠既要带人下山,只一个岭上梅恐怕不够。听闻今年该是轮到了庭前竹,不若将庭前竹弟子也带去?”
宋翎风垂眸思考,并未立刻答她。
安冰婳无故身陨,镜花水月这骂名定然是要担的。
但仙门毕竟在人间居于高位,断不可破罐子破摔这就不顾了。
即便是将名声捡回来,也是要一点一点弯下腰的。
只是……
宋翎风抬眼,将视线移向坐在案前的洛笙:“乱羽才带走了晚霜菊和阳台兰弟子,孙慕清和满湖云正要护送唐星翼回东陵……眼下我若是将岭上梅与庭前竹都领走,仙门岂不只剩下十里松?”
洛笙微微一愣,随即笑笑:“宋少侠是聪明人,我便也不瞒着你——十里松是我留下清查整个镜花水月的人手。”
宋翎风了然:“姑娘不信仙门只有一个蒋黎黎?”
洛笙抬眼,反问一句:“这天下觊觎镜花水月的又何止一个东侯府?”
宋翎风默然。
洛笙起了身,抬手作揖:“此番赈灾,劳宋少侠费心。”
宋翎风回一个揖礼,回头看一眼门外候着的宋灵雪,低了头告辞。
洛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心知这位桃花庄的小姐有话要说,于是也没重新落座,只等她一步一步走到近前。
宋灵雪似乎犹豫了许久,才轻声问一句:“听闻……你要将唐公子送回东陵?”
洛笙对她问起唐星翼有些意外,转念想起曾经听过的传闻,又觉得似乎可以理解:“是。”
宋灵雪垂眸一叹:“可他伤势未愈,此去东陵甚远,如何经得起奔波……”
洛笙思考片刻,问一句:“所以……宋姑娘是想劝我将他留在仙门?”
宋灵雪沉默半晌,最终屈了膝,眼见就要跪下来。
洛笙眼疾手快拦下她:“这是做什么?”
宋灵雪毕竟是商贾世家养出来的温婉小姐,开口也是先晓之以情:“星晚……舒颜……当日你给了我洛字牌,却不曾问我要来镜花水月的缘由。”
她说着声音竟有些颤抖:“这缘由……便是眼下重伤未愈的公子熙然。”
洛笙一愣。
凡人多重闺中女子名节,不似仙家不问交情几许深。
宋灵雪能将心思坦然告知,可见当真是怕极了那书生有什么不测。
“仙门弟子乃至天下人皆传——他待我不过礼仪,并无真情。可……我本就是没有那样贪心的,只要一点点回应就好……哪怕是站在同一片土地上,吹着同一阵风,我已很是知足。兄长说我这是飞蛾扑火,可即便是飞蛾扑火,我也还是要来见他。”
宋灵雪又道:“这段日子见仙门百态、察细枝末节……你待乱羽如何,我也能待他如何。因而,他为救我遭到反噬,我看在眼里,心情……你该是能够理解的……”
洛笙眸子一沉,轻声安抚道:“满湖云弟子素来是仙门翘楚,有他们互送,唐熙然能够无恙。”
宋灵雪却摇摇头:“不够……这不够……这几日我问过兄长,也问过孙少侠……他的境况并不仅仅是反噬那样简单……”
洛笙意外她竟得知了内情,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是邪气……是传说中一千年前引发大乱的魔兽……是自那魔兽身上取来的邪气……”宋灵雪说着眼中溢出泪来,“那日我们所见的魔气干扰并非初次发生,此前十几年,每一年,每一个冬日,他都将自己关在洞天结界之中,出关时身上大小伤痕无数……”
“舒颜……”宋灵雪可怜巴巴道,“此前叶少主管着仙门,置他生死不顾,可如今你已知晓此事,分明能够救他……我求求你……你救救他……你救救星翼哥……”
她说着屈了膝又要跪下来。
“求你……去请掌门出关吧……”
闻言,洛笙手里一松,这次没来得及将她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