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闰五月 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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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初九；
唐麟终于带着一路风尘返回京城...
数月未归，京城虽然风采依旧，可不知是不是因为老朱病重不起的原因，京城的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看不见的阴霾...
城门口的守军加了数倍，百姓行人的脸色，也鲜少有露出笑容的...
唐麟返京的消息，已经先一步送到，守军自然也不敢拦阻，甚至远远看到唐大将军旗号，还将道路清理出来，以方便唐大将军通行...
唐麟让李正先回府告诉爹娘自己回来的消息，然后直接赶奔皇宫...
听说唐麟回来了，朱允炆立刻传见...
自朱元璋再度陷入昏迷后，乾清殿外始终有大臣值守，朱允炆更是寸步不离...
当唐麟再次看到朱允炆时，都被朱允炆快瘦脱相的样貌惊呆了，心说真的假的？用得着这样吗...
“参见殿下...”
“你可回来了，一路还算顺利吧？”
不等唐麟把礼施下去，朱允炆就一把将其拉起，并一脸关切地问道...
“一切还好，就是在途经宁国的时候，见到了一直被朝廷通缉的要犯道衍和尚...”
【别管你知不知道，哥们先说出来，总比让别人抢了先机强...】
“道衍和尚？...先不说这个，跟我进去见见皇祖父...”
听到道衍的名字，朱允炆微微一愣，随即不由分说，拉着唐麟衣袖就往殿里走...
朱允炆的反应，倒是让唐麟很意外，心说难不成是之前分析错了...
只顾着跟朱允炆说话，旁边一众大臣都没来得及打招呼...
目光所及之处，只见梅殷、徐辉祖、李景隆、户部尚书郁新、吏部尚书汪澍、礼部尚书张广瑜等等，他能叫出名和叫不出名的官员，都在一旁侯着，甚至黄子澄以及先他一步进京的齐泰也都在列...
无暇跟众人挨个打招呼，只能微微颔首示意，目光扫过齐泰的时候，也是只做未见...
齐泰脸上却闪过一丝尴尬，还好唐麟直接被朱允炆拉走，不然他都不知道该跟唐麟说什么...
乾清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门窗都被关的严严实实，生怕有冷风吹到朱元璋...
殿内除了侍候的宫女太监，还有几个白胡子御医，以及张美人等侍妾...
在朱允炆引领下，唐麟快步来到朱元璋榻前跪倒...
“陛下...臣、唐麟回来了...”
看着躺在榻上双目紧闭、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的老朱，唐麟不由悲从中来，眼泪一下就涌了上来...
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唐麟的呼唤，昏迷中的朱元璋，手指忽然动了动，随即竟神奇地缓缓睁开眼睛...
“皇祖父醒了、快来人...”
朱允炆距离朱元璋最近，一见皇祖父有了反应，回头就要叫人...
朱元璋浑浊的目光扫向咋咋呼呼的朱允炆，却没有停留，而是落在跪在榻前的唐麟身上，并试图将手抬起...
唐麟见状，立刻明白老朱是什么意思，忙伸手握住老朱枯瘦的手掌，朱允炆待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
“陛下...”
只叫了一句，唐麟的泪水就不受控制地滚滚而下...
“保、保护、保护好允、允炆...若、若有、有人敢、敢行不轨之事，你、你可代、代朕杀之...”
朱元璋的声音虽然虚弱，好在殿内没有一点杂音，唐麟和朱允炆离的又近，所以都听的十分清楚...
“皇祖父...呜...”
感受到皇祖父那份浓浓的厚爱，原本就泪腺发达的朱允炆，也不受控制地跪在唐麟身边痛哭起来...
唐麟和朱允炆的举动，无疑阻碍了御医过来查看老朱的情况，不过谁都知道，老朱已是油尽灯枯，神仙也救不了，所以也不再上前白费力气...
“陛下放心，微臣誓死维护太孙殿下周全...”
唐麟这话说的很有问题，不过此时的朱元璋和涉世不深的朱允炆，却根本听不出来...
所以待唐麟说完，朱元璋眼中固然露出欣然之色，朱允炆也是暗暗高兴...
“你、你不叫朕、一、一声父皇、父皇吗？”
朱元璋说话已经极为吃力，却还是用尽力气把这句话说出来...
“呃...”
【这咋跟电视中的剧情不一样？都这时候了，不应该立遗嘱、或说什么传位诏书之类的话吗...】
“姑丈，还等什么...”
见唐麟发呆，朱允炆忙轻轻推了唐麟一下，顺带着，他也改口了...
“父、父皇...”
反应过来的唐麟，再无迟疑，忙起身后退两步，然后重新大礼参拜...
这一拜，就等于是正式成为皇家中人...
“招、他们进、来...”
接受了唐麟以女婿之礼跪拜后，朱元璋才终于要办正事了...
很快，驸马、荣国公梅殷、魏国公徐辉祖、长信侯耿柄文，以及朱允炆的亲信文臣们，就都被传诏进来...
参拜过朱元璋后，梅殷按照指示，拿出早就拟好的诏书，当着群臣的面宣读起来...
“朕膺天命三十有一年，忧危积心，勤劳不怠，务有益于民，奈起自寒微，无古人之博知，好善恶恶，不及远矣，今得万物自然之理，其奚哀念之有...皇太孙允炆仁明孝友，天下归心，宜登大宝，内外文武臣僚同心辅政，以安吾民...”
唐麟向来不喜欢听这种之乎者也的旨意，不过朱元璋这道遗诏，他却听的格外认真仔细...
不为别的，在进城之前，有锦衣卫密报，京城有人散布谣言，说皇帝欲改立皇四子燕王朱棣为帝...
虽然这个谣言很荒谬，可有人信呐！当然，也不排除是有人在为朱棣造势，好使他将来的造反，更具合法性...
此刻朱元璋趁着还算清醒，命梅殷宣读了这份遗诏，即是定下朱允炆的合法身份，或许也有警告某些人不要痴心妄想的意思...
不等遗诏宣读完，朱元璋就再次陷入昏迷...
众臣不敢打搅，磕头领旨后，就退了出去...
“靖国公...”
晋封唐麟为国公的旨意已下，唐麟又是第一个进去见的老皇帝，所以很自然就会被群臣认定为顾命大臣...
一出乾清殿，就有官员过来打招呼...
唐麟点点头，仰首灰蒙蒙的天空，心中说不出的郁闷，即有对朱元璋即将离世的难过，也有对未来朝局的担心...
“国公，下官把那个故事，跟太孙殿下讲了...”
就在唐麟愣神的功夫，齐泰忽然凑过来飞快地说了一句...
唐麟转头看向齐泰，却见齐泰正冲他点头，眼中似有安慰，也好似带着那么点歉意...
“齐大人...”
“陛下...”
唐麟刚一开口，就听乾清殿内传出一声哀嚎...
“陛下...”
唐麟知道，朱元璋终于还是走了，心中的悲痛再也控制不住，随同群臣一起向乾清殿跪倒的同时，眼泪也再次滚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