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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杨志路遇戴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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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口气跑了二十余里,见追兵都被甩下,路上车辙和马蹄印也多了起来,杨志找了一处隐蔽树林停下。

朱武下马先唱个肥诺:“多谢仁兄救命之恩,恕朱武愚笨,想不起来在何处认识的仁兄,。”

杨志下马回了礼:“我姓木名心,有事去汴京路过此地。之前并不认识。刚才是那段六叫你名姓,我才晓得。”

二人叙了话,那朱武是定远县本地人氏,能使两口双刀,虽无十分本事,却喜欢精研阵法谋略,人送外号神机军师。

杨志不由心中暗自嘀咕道:“先是遇到神算子,接着是神医,现在又遇到神机军师,倒真是巧。”

“小可见识不多,没听说过钟山三杰的大名,仁兄是在那里歇马?”

“钟山三杰是在下随口胡诌的,想要吓唬那几个人,让他们以为我们后面还有帮手。”

“原来如此。兵法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受教了。”

“不知朱兄下一步是何打算?”

“如今犯了人命,定远县是不能呆了。刚才路上我已有思量在心了。阵法与道术颇有相通之处,是以我一直有学道之心。听人说华山有许多得道的高人,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去。现在既然要远走高飞,索性去那里看有无缘法。”

“我听人说过,华山有陈抟老祖的传人,陈抟老祖又号扶摇子,乃数百年来易经第一人。此去华山,你我二人可先同路到濠州城。”

朱武摇摇头道:“段六是被我砍死,蒙仁兄出手相救,已是感恩不尽,再不敢连累仁兄,我自从此地向西走小路,也能到华山。”

杨志又劝了几句,朱武只是不肯,杨志欲分几锭银子给朱武,朱武也不要,拜了一拜道:“日后有缘再会。”便往西走了。

杨志怅然若失,牵马复归官道,继续北上。

虽不是正主,但毕竟是参与了人命案,杨志生怕再出什么意外,一路快马加鞭,一直行到日头落尽,估摸离定远县有百余里才放慢了脚步。

见路边有个客店,杨志便来投店,不料那店用锁闭了门,门前落了好大一片树叶,许久没有打扫的样子。杨志只得再往前走,又有两三个客店,也都无人。眼看天要黑尽,依稀看见前路转弯处好似有灯光,杨志打马前来,却是一处鸡毛小店。

听见马蹄声,店里伙计前来牵马道:“今日店里恰好有上好的杂面榆树皮窝头,客官真是好口福。”

杨志有些奇怪,问道:“这杂面榆树皮窝头可是贵乡特产?”

“不是特产,只是再没有别的吃食。”

“为何没有别的吃食?”

“整个濠州都遭了灾,庄稼颗粒无收,官府却迟迟不发放赈灾粮食,也就是我家主人有些存粮,才有榆树皮窝头卖,别的人家早就逃荒去了。客官要是不信,只管往前走。”

“罢了,不折腾了,就住你家。”

“榆树皮窝头刚下锅,客官先请进客房歇息,一会就熟。”

杨志到掌柜处报了姓名,进到客房放了行李,洗漱完毕,便到客店前头大厅找个角落坐了。店伙计问道:“客官来几个窝头?”

“你这窝头多少钱一个?”杨志多了个心眼,问道。

“二十文一个。”

“什么?你家窝头可是镶了金的?”

“不曾镶金。”

“可是戴了玉的?”

“不曾戴玉。”

“可是银子磨了面?”

“客官真好玩笑,不是银子,就是榆树皮掺了杂面。”

“可是仙女蒸的?吃了能长生不老?”

“若是能长生不老,我还当什么伙计,就是店里厨子蒸的。”

“既不镶金,又不戴玉,也不是银子磨面,也不是仙女蒸的,那如此贵死人?”杨志一怕桌子,“汴京一石粗米也不过七百文,就算此地遭了灾,也不至于如此贵!”

那店伙计抱了膀子:“客官你这是以前的价了,放在两三个月前,便是六百文也能买的。前几日有过路客商说,汴京一石糠都要三贯,还要求了人才能买到。”

“三贯?江南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也不过三贯!就算这样,这窝头也不值二十文一个吧?”

“我们这濠州,十年倒有九年荒,原本粮食就贵。往年遭灾,全靠朝廷赈济。今年遭灾,朝廷却无力赈济,便连这杂面也是我家店主人求了临淮州柳大郎才买到。客官你要吃便吃,不吃我也不强卖与你,怎如此不爽利。”

“那……那给我来两个,权且吃个乡野新鲜。”杨志虽然觉得那窝头贵,但还是买了两个。

杂面榆树皮窝头闻起来带股榆树的清香,吃起来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又苦又涩,咬到嘴里干巴巴的,口水一下子就没了,嚼着扎嘴,往下咽还拉嗓子。杨志在军中也没吃过这等粗劣之食。他就了好几壶水,才吃了一个。吃完之后一点饱的感觉没有,只觉得肚子里沉甸甸的。另一个却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好歹也是二十文一个,他想了想没有扔,装到了袖中。

杨志回客房打热水净了手脚,便上床歇息。睡了一会,却觉腹内翻腾。杨志来到后院茅房大解,那榆树皮不好消化,虽然是腹鸣如雷,可就是不通。

就在这时,有火光从茅房缝隙传来,杨志无聊之下往外看,只见一人举个火把进了后院。那人四下里看了一圈,见没人,低低招呼一声,有十几个白衣黑帽的人进来,在院中地上坐了。那十几人都不说话,院内只听到虫子鸣叫声和远远传来的蛙鸣。过来一会,有个头领打扮的人进来,那十几人齐齐行礼,极为整齐。

那头领清了一下嗓子,道:“今日韩某叫各位兄弟来,是有三件事。第一件事,我们摩尼教从即日起改名做明教,当今天子崇道抑佛,为方便传教,外人面前以前和尚那一套行不得了,只可用道家。为避人耳目,免遭官府查禁,我们在淮南称“二桧子”,江东称“四果”,江西称“金刚禅”,福建称“揭谛斋”。各位兄弟日后行走江湖公干需记得,若是记不住的,出门前专门找我来问。”

“第二件事,濠州遭灾,官府赈济不利,不能眼看百姓饿死。临淮州有个名叫柳世权的,仗了太尉府高俅的势,囤积居奇。总坛令我濠州分坛和临淮分坛一起去他那借粮赈灾。这几日便要行事,各位兄弟备好行李军器,安顿好家眷,随时等候号令。”

这柳世权杨志曾听说过,他以前是开赌坊的,别人都叫他柳大郎。他平生专好养闲人,招纳四方汉子。高俅以前曾投靠过柳大郎,一住三年。后来高俅发迹,柳世权也跟着沾了不少光。这些摩尼教的人去找他借粮,应是有借无还的打算。

“第三件事,江宁分坛有个总坛的圣女飞鸽传书本坛,若是见到一个脸上有青色胎记,姓木名心的汉子,就暗中照拂他,莫要让他受什么伤害。”

杨志颇为感动,应是庞春霞放心不下,暗中助他。想来在定远县阻挡追兵的那几个人也不是巧合,而是摩尼教的安排。但庞春霞明明是姑婆宫的宫使,这人为何称她为圣女,杨志只道庞春霞还有所隐瞒,也不知从哪就生了一股闷气间杂着疑惑,好不难受。

有个教徒发问:“韩坛主,总坛圣女又是什么执事?怎么以前从来没听说过?”

“这次除本教改名做明教外,方教主还把姑婆宫改名为圣女宫,从宫使里面选出了三个贞女,叫圣女。方教主有意效仿波斯总教,从三人中挑选一个继任教主。”

“韩坛主,今日店里来了个客官,他吃饭擦汗时无意中露出脸上一块青色胎记,入店时报的性命便是木心。”杨志定睛看去,说话那人离火把不远,不是店伙计又是哪个。

“且不要惊动与他,暗中照看即可。”

又有别人问了几个问题,韩坛主一一都做了指示。随后这群人悄无声息的散去。杨志服内也平息了下来,回到客房歇息。

离京畿越近,越是太平,路也宽阔。接下来的行程很是顺利,杨志这一日已过了应天府,离汴京还有二百里地。

正行之间,忽然听到身后有马蹄声和铜铃响。马蹄声密如鼓点,铜铃声哗哗作响,听得杨志心中一惊。这种铜铃只有金牌急脚才能用。金牌急脚专管运送官府紧急公文和书信,他们骑的驿马脖子上系有铜铃,在道上奔驰时,白天鸣铃,夜间举火,撞死撞伤概不负责。如果不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兵事,一般不会动用到金牌急脚。

杨志寻思道:“莫非是江南那里发生民变了?不知庞春霞他们有没有参与其中。真是世事难料,按我见闻,那里百姓虽然是水深火热之中,但离造反还差一些火候。想不到这两天形势就急转直下了。”

正胡思乱想间,铜铃声已近,杨志赶紧躲到一边,让开道路。片刻间,一人背了包袱骑了驿马风驰电掣般从身后掠过,是个骑马好手。这金牌急脚每隔三十里到驿站换一次马,不用爱惜马力,因此速度很快。杨志本也打算将朱勔和蔡九所谋之事写了信通过驿站报给高世德,只是此事重大,多少又有些骇人听闻,杨志担心高世德不信,加上也不想继续运送花石纲,受那鸟气,所以才亲自回汴京。

忽然那金牌急脚的马哀鸣一声,失了前蹄,给那急脚摔的灰头土脸,当场摔昏过去。杨志赶紧到那急脚面前下了马,浑身上下摸了一遍,还好没伤到骨头,只是一时闭气,晕了过去。

杨志取出水壶,含了口水,往那人脸上喷去。那急脚浑身一机灵,醒了过来,杨志又与他几口水喝了。那急脚缓过气,慢慢爬起来,谢过杨志。

急脚身上背的是个木盒,被摔裂了,散发出浓浓的橙子味。

杨志奇道:“你送的不是朝廷公文,而是橙子?”

“是今年福建的新橙,要送往汴京的。”

“用急脚运送,可是给天子的贡品?”

“不是,是福州知州献给当朝太师蔡京的。可怜我一身好骑术,不能为国效力,整日给权贵送礼,这次几个破橙子,就让我跑几千里地!”

“嘘,仁兄慎言,若是落到蔡京耳中,只怕多有不便。”

“便是他知道又待如何,大不了不做这急脚,也能少受些腌臜气。”那急脚骂了几句。

“留待有用之身,以报国家。不然官府皆剩些奸佞小人,与国与民,又有什么好处。”杨志劝了几句,那急脚才停住骂,去看那马。

那马儿前腿断了,一看便知再无医治好的可能。

那急脚从绑腿中掏出把短刀,道:“马儿,你这个样子活着也是受罪,下辈子投个好胎吧。老哥哥送你一句话:宁为太平狗,不做乱世人。”说罢一道寒光闪过,马儿的喉咙便被割断了,极为干净利索。

杨志道:“我这有两匹马,借你一匹骑到前处驿站。”

“你这两匹马行了一千多里路,虽都是好马,但掉膘太厉害。”戴宗摸了摸马屁股,从怀中掏了两掏,抓出两把黄豆粒来。

看到黄豆,那两匹马立刻唏律律的叫唤起来。

“真是吃货。”戴宗笑骂了一句,一手一个,把黄豆凑到马儿嘴边。

待马儿嚼过黄豆,戴宗顺手把被马舌头舔过,满是口水的手在身上擦。他一边擦一边说道:“我还是用跑的吧,肯定不比你骑马慢。”

杨志有心考校,便骑马前行,那戴宗也不活动腿脚,只稍微矮了矮身子,一溜跑,脸不红,气不喘。杨志挥鞭,他也跟着加速;杨志勒缰,他也跟着减速。

两人边走边谈,那人姓戴名宗,在福州急脚铺当差。因为骑术好,脚程快,做了金牌急脚,曾有紧急军情,一日一夜跑死五匹上等好马,行过八百里;又曾与马匹赛过速度,两个时辰内不相上下,人送外号神行太保。蔡京是福建人,福州知州为讨好蔡京,经常送当地时鲜给蔡京,这些差事都落在戴宗头上。

“跑那么久不累么?”

戴宗道:“我有个法子,跑的时候用大腿和小腿轮流发力,可以轮番歇息。身上带着些蜜饯之类的甜食,跑一段时间就吃上一些。若是路上在驿站时不时补充些食水,还能恢复下气力。”

“戴兄经常往汴京送东西吗?”

“各种时鲜都要送。橙子不容易坏,一趟下来折价每个不过十贯。若是送荔枝、鲜鱼之类,一路上昼夜不能停,跑死十来匹马也是常有的事,折价百贯都不止。”

“天子都没这好口福,真是便宜了蔡京老贼。”

“不知木兄去汴京是为何事?”戴宗问道。

“有公干往太尉府一行。——戴兄这身本领在急脚铺与那蔡京老儿送东西,真是明珠投暗。我在……在军中有些门路,戴兄可有意改换门庭?”

杨志原本没必要这么心急着招揽戴宗,但江南的局势和自家的情况,让他没有时间再谨慎下去。

不知戴宗如何回答,且见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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