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两个热血澎湃的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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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半个月亮从东方爬上来,清冷的月光洒向大漠,将大漠的一切都冻住了,连风也冻住了。篝火烧得很旺,冲破了冻住它的寒冷。
篝火旁的两个年轻人解开皮衣,各执一根杨柳枝挑动着篝火底部的木柴,享受着香气扑鼻的烤羊和甘醇的葡萄酒,美酒、烤肉、旺火,驱散了他们身上的每一丝寒意。
“这光秃秃的沙漠,为什么你赛扬总是能弄到这么多好吃好喝的东西?”吐哈不解地问道,脸上还有一种半醉半醒的惬意。
“不管你问多少遍,我都不能告诉你。如果你确实想知道,那你就在这大漠里蹿个一年两年的。”赛扬带着一丝诡秘似地答道。
“我来这里都已经半年了,还要一年两年?”
“那当然了,你这半年,又没有经过夏天,真正的好季节是夏天,夏天的时候,这里的百日泉好大,泉里有很多水草,重要的是,那么大的一整个泉都是我的,没人跟我争。”
“但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没有这么个百日泉,你要去哪里?”
赛扬爽朗地笑了:“还是那句话,大漠很广,总有我的去处。我也没有完全指望着这个泉,我经常四处走走的。再说,这么大的一个泉,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
“这泉有多大?”
“……最大的时候有一百步吧。泉是一方面,春夏季节其他好东西也很多,该储存的也要储存,到秋冬季节就方便多了。所以,你得在大漠里蹿个一年两年的,至少一年下来,很多东西自然就知道啦,用不着我告诉。”
“这么说的话,我还真会了一些。打野兔已经不知打过多少回了,但夜里打野狼,以前倒是真没做过。看来,我还真要在这里蹿一蹿了。”吐哈略有一些成就感。自从来到这百日泉,打野狼也不止一回了,今天晚上的这一回,库依丽是第一次参加。
“不保护你的大王了?”
“一边蹿一边保。”
“不耽误事儿吗?”
“要耽误的话,还有你的枪嘛。”
“不要用我的枪,要用你的刀。”
“不,用你的枪,不用我的刀。”
“不,用你的刀,不用我的枪。”
两个年轻人说着说着,手上的杨柳枝变成各自的刀和枪,互相挑动起来。赛扬刺,吐哈挑,吐哈砍,赛扬挡,两人你来我往,围着篝火转着圈,嘻嘻哈哈地挑逗着对方。
“住手——”两人正玩得起劲,传来了库依丽的一声大喝。
“烦死了,闹死了。”库依丽站在不远处的黑暗中抱怨着。
赛扬和吐哈都愣住了,往常这个时候,库依丽要么和他们两个人一起在外面喝喝酒、说说笑笑,要么就回帐篷睡觉去了。今天怎么了?他们看着库依丽月光里的轮廓,清秀凝重。
库依丽裹着长长的毛皮衣,静静地站在沙地里,望向南方,久久伫立。
赛扬和吐哈不再打闹,重新做下来,静默了一会儿,吐哈说道:“大王这是怎么了?好像有心事。”
“当然有了,你看她在看哪里。”赛扬答道。
“是不是……”吐哈犹豫着,抬起头,看着赛扬的眼睛。
赛扬避开吐哈的目光,扭头看向库依丽,库依丽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依丽儿是一定会回去的,所以心里默念着。
“赛扬,谢谢你。”吐哈接着说道。
赛扬一笑,说道:“好兄弟怎么还这么说话呢?”
“真的,赛扬,我还以为我死了呢,我好不容易睁了一眼,看到周围满是沙尘,心想这就是我在人世间的最后一眼吧。是你从神鹰那里把我拉了回来,又让我开始看人世了。”
“神鹰那里听说也不错嘛,但是你命大,不想去。”
“想不想去,都得看你的药,我以前真不知道,你还会治病疗伤。你怎么学的?”
赛扬调皮地指了指篝火,说道:“和那烤羊肉一样,不能告诉你。”
“这个也需要我到大漠里蹿一蹿?”
“对。来蹿吗?”赛扬故意问道,他知道这位亲卫长可能不会有时间到大漠里闲蹿。
吐哈笑了,说道:“有时候还真想和你一样过来蹿一蹿。细细想来,咱们两个除了刀和枪之外,共同点还真多,要不你别玩枪了,还是用刀吧。”
“枪,我是不会丢下的。这枪是我自己做的,铁杆铜头,尤其是枪尖的位置上两个铁钩,必要时可以勾住对方的任何部位,将他拉下马,这可是我的独创啊。”赛扬喝了一口酒,看着火苗跳动,长吁一口气,他没有告诉吐哈,正是他的这个独创帮他从流沙中把库依丽拉了出来。
“就因为这独创你才用枪?”吐哈调侃着问道。
“当然不是。是先王让我用枪的,先王说虽然我们阿掖人善用刀,但我一定善用枪,小的时候,他还专门教我如何使枪,还专门为我做了一根枪,是用木棍做的,枪身很光滑,但枪头削得很钝,说怕我伤着。”赛扬冲吐哈一笑,放下酒杯。
赛扬拿红柳枝挑了一下火柴,接着说道:“当年,先王在一片战火狼烟中把我救起。先王说当时一个军士对我举起了刀,但不敢杀我,或许是因为我太小,或许是被我震慑住了,因为我当时手握一根长枝,就像握着一根长枪,并不哭,与军士怒目而视。先王救起了我。不知为什么,先王很喜欢我,把我留在了身边,所以,我小的时候,就能和依丽儿在一起玩。想一想,那时我只有两岁。”
“你才两岁?”
“是,我问过先王,先王说当时觉得我像两岁,那就两岁吧,所以,从先王救起我的时候,我就两岁。如今,我已经二十四五岁了。”
“时光过得真快,回想一下,从爷爷收留我的时候开始,也已经有十六七年了。我总是忘不了,爷爷抱起我时,母亲最后离开我的样子。”吐哈也陷入了回忆。
“你还好,能记得你母亲,而我根本就不知道父母的样子。先王说,不管我的父母是谁,是哪个家族,我都是阿掖的子民,决不能让我因为没有父母而沦为奴隶,所以,先王就让我姓阿掖。”
“爷爷是彦古家族,可却成为先王的老师,让先王无比敬重和信任,爷爷常对我说,不管你是哪个家族,你都是阿掖王国的子民,你虽姓彦古,但你是阿掖子民。阿掖王国本来就小,如果再分开家族,必亡。”
“托合先辅如此睿智,所以先王才那么信任他。”
“只是先王和爷爷都离开我们了,现在我们的大王……”吐哈说着,看向不远处的库依丽。
赛扬也转过头,看向库依丽,说道:“我们的大王不是因为她是个女王,而是因为她单纯又仁慈,人说仁慈做不了大王,我不希望她那么仁慈,我相信她不再会那么仁慈了,但有一点,她改变不了,那就是仁爱,我觉得这也正是先王选择她的原因。”
“是的,仁爱,这也是阿掖子民选择她的原因,也是我们选择她的原因。”
赛扬深深地点了点头,说道:“吐哈,谢谢你。”
“为什么这么说?”
“你一直在依丽儿的身边,保护着她,我很感动,也很放心,能让我赛扬在这大漠里游荡闲蹿而不那么愧疚。所以,谢谢你。”
“不用谢,我们在做着同样的事。”
“那为什么……你不愿回去呢?”
“连你也这么说……”赛扬的嘴角勉强地拉出一个笑容,“放心吧,吐哈,阿掖王国是我的家,我时刻都在看着她。”
“那好,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谋划依丽儿回王国的事。”
两位年轻人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吐哈紧紧握住了赛扬的手,赛扬一拧身,抖一抖右边的衣袖,吐哈明白了,他抓起赛扬右手臂空空的衣袖,与赛扬的左手放在一起。瞬间,吐哈感到鼻子一酸,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什么爷们。”赛扬佯装一笑道,但自己的泪水禁不住流了下来。
四手紧握,四目相对,激动和信任碰撞在一起。
不远处的库依丽仍然静静伫立,凝望。她没有看见身后两个热血澎湃的男儿那坚定的面庞和面庞上晶莹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