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钱老爷的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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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达仁给钱老爷诊脉后,将他经常服用的“血府逐瘀汤”,在配方上做了一些加减调整。他还吩咐玉杏姑娘,在日常生活中,除了安排钱老爷按时服药,一定要他注意休息。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钱茂盛在玉杏姑娘的精心服侍下,身体已大为好转。而姑娘为了让钱老爷心情舒畅,她每日都陪着钱老爷到府中的小花园去散步,或者在厅堂里陪着他闲聊。由于钱老爷每日按时服药,而店铺里也没有事情来打搅,加之守田兄弟还来看望过他,因此钱老爷的心情非常好。这两日,他对玉杏还不时唠叨:“陈郎中和他的大哥,真是两个好孩子。我那敬财,要是有他俩一半的才能就好了。”
这一日早晨,钱茂盛听说“兴客隆”的马帮回来了,由于觉得自己的身体已无大碍,他立即通知马帮的头目们,准备到府中来开会。今天,他要亲自听听马帮头目们,汇报一下今年的业务情况。
钱府的马帮总管叫丁家旺,是钱老爷随身仆人丁石柱的叔叔。丁家旺已年过四旬,在钱府的马帮里,是个饱经风霜的人。他年轻时,曾跟随钱茂盛走南闯北,深得钱老爷的信任。今天早晨,听仆人传话说,钱老爷要召集马帮头目们开会,丁家旺便急忙带着几个手下赶到了钱府。他准备让手下人,分别给钱老爷禀报马帮里的业务情况。而钱茂盛为了让儿子增长才干,了解马帮里的信息,他要敬财少爷陪着马帮头目们,一同开会议事。
为了准备开会议事,钱府的仆人们,一大早已经把前院的厅堂,打扫的干干净净,就连厅堂地下的灰色方砖,也擦得油光铮亮。此时,厅堂的正面墙壁上,能看到一幅很大的山水图画,画上“山水一览”的横幅,显得格外醒目,而厅堂的左右墙壁上,则挂着几幅卷轴的侍女图。
在议事厅堂的正面,摆放着众人议事用的长桌和座椅。而厅堂右边的角落里,还有一个开小会用的镶花边圆桌,六把漂亮的半圆后靠背座椅,紧紧围绕在圆桌的周围。在外行人来看,钱府厅堂里的桌椅造型简单,显示出钱老爷一贯简朴的风格。然而对于钱茂盛来说,已经算花了大价钱,因为这些家具,都是用红木打造而成。
当“兴客隆”马帮的几个头目进入客厅时,钱老爷已在厅堂里的座椅上等候。接下来,主仆们客气的寒暄了几句,马帮头目们便依次在座椅上落座,等丫环们上茶后,钱茂盛宣布进入议事正题。
马帮头目丁家旺首先说道:“既然钱老爷今日召集开会,在下就实话实说。‘兴客隆’这几年在经营上走了下坡路,以在下来看,与马帮在业务上的失误有关。除了不可抗拒的天灾外,而更多的原因,是由于决断不当所造成的。”
“比方说,去年字号里的库存丝绸,过起年来存货已经不多。而我们的马帮到了杭州后,却没有立即开始采购货物。不料去年春天天气干燥,杭州城里的织工,却因操作不慎引起了机房失火。大火不仅烧毁了多家织房,而且造成了市面上丝绸价格大涨。由于马帮想观望丝绸行情,因此导致了购货计划落空。”
“当时的情况虽然严峻,但我们的马帮那时已到了杭州。如果在此时买入丝绸,‘兴客隆’仍然会盈利。但由于判断上的失误,最后造成巨大的亏空。在下当时是这样想的,蚕茧今年已获丰收,而这次火灾,只是织工的一时疏忽。等过一段时间,如果作坊的老板们重新安置织机,丝绸价格自然就会回落。”
“谁知天不随人愿。几个月后,老板们在作坊里安置好了新的织机,织造作坊刚有些起色,不料去年夏秋两季雨水偏少,城里天干物燥。织房却不知什么原因又引起了大火。而这次着火,比上一次更加猛烈。据说杭州城里,有几百家织房被毁,机工流离失所惨不忍睹。两次大火,不仅导致苏杭一带丝绸价格飞涨,而且是有价无货。”
“因为马帮不能空手而归,所以在丝绸价格最高的时候,在下进了一批货。但由于进价过高,运回太谷城的丝绸全部滞销。然而谁也没料到,今年市面上行情突变,丝绸价格全面回落。而马帮去年高价进货的丝绸,铁定是亏本了。”
“在下去年带着马帮,还犯了一个大错误。如果在杭州织房第一次着火时,在下当机立断,立即放弃苏杭的丝绸,而改道四川巴东一带去进夏布,那这盘棋就走活了。假如是那样,马帮虽然辛苦一点,但盈利却有了保障。谁知错过了这个机会,竟然导致了‘兴客隆’一败涂地。”
“然而太谷城里有的老字号老板,他们就先知先觉。比方说‘三合义’会馆的老板们,他们当年就派出会馆里的王富成,到四川巴东一带去抢购夏布。由于夏布是用当地的棉麻织成,因此不受灾情的影响。去年市面上的丝绸虽然滞销,但‘三合义’的夏布由于物美价廉,所以导致了他们的货物供不应求。这样,我‘兴客隆’因决断而亏损,而‘三合义’却因眼光独特而发了一笔大财。但不管怎么说,‘兴客隆’这两年出现的问题,在下难辞其咎。”
听了丁家旺的禀报,钱老爷并没有对他进行指责。因为他心里明白,去年杭州城出现的问题,原因也确实复杂,丁家旺之所以不敢做主,是因为自己限制了他的权利。深究这些问题,原因还在自己身上。假如那时自己在场,当场就能拍板解决问题。无奈自己老了,儿子又不成器,自己把马帮的大权,都交给手下人去决断,又怕出了什么意外。由于自己不愿意放权,因此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看着自责的丁家旺,钱茂盛劝道:“马帮的这次失误,对‘兴客隆’确实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但细细分析起来,也不能全怪马帮操作不当,毕竟天灾人祸无人能够抵挡。”
此时,丁家旺手下的几个小头目,听了钱茂盛的讲述,又纷纷议论起来。一个小头目说道:“钱老爷,我们几个人在您的‘兴客隆’都有股份,我们只有竭尽全力为‘兴客隆’服务,才能有前途。但我们也有底线,没有股东们同意,决不允许在字号里盲目开展业务。”
“我们昨日回到城里,就听字号里的伙计们议论说,‘兴客隆’最近又在做珠宝生意。钱老爷,我们只是想知道,是不是有这回事情?我们马帮的弟兄们,常年在江湖上行走,知道珠宝行里的水特别深。现在江湖上的高人,制作假货比真货还像三分。”
“我们还听说,‘兴客隆’的珠宝柜台上,已经增加珠宝的品种。但我们要说,珠宝生意只是老字号里生意中的分支。假如‘兴客隆’没有可靠的货主,没有十分懂行的珠宝匠人,千万不要扩大珠宝生意的规模。”
听了几个马帮头目的述说,钱茂盛脸色大变,他对敬财少爷道:“马帮弟兄们说的事,是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情?敬财,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自作主张,背地里做了桩珠宝的大买卖?”
敬财少爷听了,连连摆手道:“家父可以去查,孩儿最近确实没做什么珠宝生意。”
钱老爷此时怒气未消,他当着众头目训斥着自己的儿子:“钱敬财,你可不能哄我。爹告诉你,假如在这件事情上,你欺骗了爹,我要打断你的腿!”说话间,钱老爷的嘴一直在哆嗦,他不停地嘟囔着:“我会去查的,我会去查的。”
敬财少爷这时慌了,他小声道:“家父不要生气,孩儿绝对不敢欺骗您。”
钱老爷喘了口气,才说道:“敬财呀,我们做买卖,什么时候都要诚信为本,不要想着一夜暴富,不要想着捡个大便宜。你要记住,做买卖遇不到骗子的没有几个。做生意就是这样,当你觉得轻松获利的时候,往往就是要你命的陷阱。你看看人家陈氏兄弟俩,脚踏实地白手起家。老大陈守望的杂货店越做越大,老二陈守田则学医归来开了医馆。眼前的兄弟俩,就是你学习的榜样。”
敬财听了低头道:“家父的教导,孩儿定会牢记在心。”
丁家旺见此时的会场气氛不对,他连忙转移话题道:“钱老爷,既然敬财少爷说他没有做珠宝生意,那就不要纠缠这件事情了。再说,您的家务事我们也不便插嘴,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等就要告辞了。”
钱老爷见状,急忙告知马帮的几位头目,自己已准备与他们共进午餐。而几位马帮头目看看丁家旺的脸色,都婉言谢绝了。
马帮的几个头目走后,敬财少爷也悄悄地溜走了,前院厅堂里,只剩下老爷钱茂盛在发呆。此时,他回想着年轻时走南闯北的经历,回想着自己和老爹钱智礼创建“兴客隆”的过程。
想当年,自家的买卖做的顺畅,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现在,“兴客隆”的买卖却在一步步走下坡。想到这儿,钱茂盛的心里痛苦无比。老爹活着的时候,他老人家对商业行情的掌握犹如神算,而这根顶梁柱倒了以后,“兴客隆”的买卖却每况愈下,这难道是自己无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