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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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叶电风扇的原理就是一层膜,捅破了就一钱不值了,接下来的几天梁远根本都插不上手,李远玲一边忙着调动工作,一边抽空计算无叶电风扇的各种数据,老梁同志也罕有的下班就回家。为李远玲的设计做工程实现上做参考。
提出思路的梁远到是巴不得自己被扔在一边,每天去铁路大集体的办公室和张怡一起做绥芬河大市场的前期准备工作。由于梁远人小言微,镇不住场面,只能每天早来晚走,把后世一些管理经营上的法子先说给张怡听,然后在由张怡拿新招来的员工练手。
梁海平和梁远回来之后,绥芬河的项目就算正式立项,在原来200人的基础之上又招了400人,梁远给去绥芬河工作的员工开的工资和本溪本地持平,不过在工资之外还有一份出差补助,每月累计比工资还略高些,因此人员到是很快就补齐了。
600人铁路大集体的那个办公室根本就装不下,还是祁连山有眼色,过来谈市场建设的合同时发现这边没有培训的地方,只用了24小时就用彩钢在五原厂子里搭了一个一千多平米的简易厂房,然后又在市公交公司弄了2台双节的公交车。梁远招齐人员以后直接就把人拉到了五原厂子里做培训。祁连山这么一弄绥芬河_市场建设这个合同算是稳稳的到手了。
梁海平自打决定承包大修厂之后,就天天泡在厂子里,铁路大修厂虽然经历过一次分家瘦身,但毕竟底子还在,眼下大修厂占地上千亩,工厂建筑面积十多万平方米。各车间的厂房都是257厂那种苏式大型厂房,附属设施配备齐全。各主要车间均铺有铁路,通过厂属专用线与本溪车站接轨。
厂子生产调车机同车底的主要大型设备齐全,眼下可以独立生产列车转向架,弹簧,车体。厂子原来就有一台5T的冲天炉,段里接手之后陆续的又添了一台日本的2T中频炉,一套12T的西德树脂砂生产线和2台离心浇注机,1台低压浇注机。
72年分家时一些常用的机加工设备,热处理设备,铆焊、大修设备盛京那边都没搬走,目前还剩下500多套。
梁远看着梁海平带回来的摸底数据目瞪口呆,最重要的批量生产车底的轧制设备,锻压设备只有可怜巴巴的6台,其余的都在72年被盛京搬跑了,这点家底生产货车车底和调车机都得到别的企业订购柴油机、列车轮对和轴承才可以,厂子就算全力开工,10天才能生产出来2台转向架,只够一辆车底使用,也就是说大修厂目前月产车底3辆。
国内一个正常的列车编组都是十八节,以厂子目前的生产速度一年只能生产两个编组,连给路局的T12/13次换装都不够。梁远看着这个奇葩的数字摇头苦笑。当年长春客车第一笔投资也不过5000万元,只不过是东北机车厂的5倍而已,现在长客车底年产量怕是过千辆了吧,难怪所有人都把这个厂长当成烫手的山芋,叫大修厂到是名符其实。
梁海平看着梁远摇头,有些不安的问道:“小远,怎么了?”
梁远说道:“小叔,没啥,就是没有想到大修厂烂成这个样子了,厂子的设备要是不彻底更新改造,就算引进了东德的双层车底生产技术也是白搭。”
“小叔,你这几天考虑承包以后人员优化组合的事情吧,设备这块我这些天去图书馆查查资料,看看大致要花多少钱更新。”
87年的中国可不比梁远前世,工厂想上什么设备在网络上随便发个标书,各品牌的国内外销售人员像苍蝇似的一群一群的飞扑而来,梁远在图书馆连续泡了几个白天除了一些技术的概要,具体设备的资料一点都没找到,看来只能等8月份参加民主德国的莱西比展会时解决了。
本溪车务段大修厂最近人心惶惶,前几天段里终于决定把大修厂剥离出去,给予其独立核算,自主经营的独立地位,传了许久的消息终于成了现实,只是听到这个消息的大修厂职工并不是欢欣鼓舞而是垂头丧气。
王启年已经在大修厂工作了20余年,这些年随着厂子的没落身份也跟着逐渐变迁,从让人羡慕的大型国企职工、路局直辖职工,到铁路普通职工,最后混成了低人一等的大集体职工。而眼下随着一纸文件的下达,这个低人一等的大集体职工怕是也要当不上了。
王启年吃过早餐,看了看还在埋头大吃的两个儿子长长的叹了口气,两个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家里光大米一个月就得一百多斤。自己妻子也是大修厂的职工,由于厂子效益不好,大部分员工都放假在家,因此两口子只能轮流上班,平时不上班的在工农路卖些豆腐,豆腐脑之类的补贴家用。
看来厂子要黄了,将来怎么样王启年也是迷茫不已,好歹自己还会一门做豆腐的手艺,就是不知道靠这个能不能养活一家四口。
放下碗筷和正在给豆腐脑做卤子的妻子打了个招呼,王启年骑上那台已经10多年车龄的二八车直奔工厂。
来到厂门前王启年发现大门左边的公示栏处围满了人群,停下车伸着脖子看了半天除了摇晃的人头啥也没看到,王启年准备找个地方把车停下然后挤进去看看。眼前的人群一阵涌动,一个20多岁的青年满头大汗的挤了出来,擦了擦头上的汗抬起头正好看见了王启年。
“师傅,您来啦,啥时候到的”青年大声的和王启年打着招呼。
“我才到,刚子,里边写的什么,你看到了没有”王启年问道
“别提了,这回厂子算是没救了,段长说了五月份在给厂子开最后一排工资,从21号开始算起10天内要是没有人承包或注资,进入6月份厂子就开始走破产程序,听说是省里下来小组进行破产指导。”
“职工怎么办说了没有?”
“段里会成立个三产公司,一部分人去那边待岗,不发工资,剩下的自谋出路。不过档案还在段里,将来段里招工的话会优先录用大修厂职工的。师傅您到不用担心,不管怎么说您老还是个劳模,肯定会去三产待岗的。”
王启年叹了口气,待岗就待岗吧,好歹还是国家的人,总比那些自谋出路没人管的强许多。
王启年离开人群走进工厂,来到铸造车间之后看着眼前泛着乌光的浇注机,忍不住伸出手摸了几下,再过几天就再也看不到了吧,这东西陪了自己二十年,真没想到竟会用这样的方式告别。
王启年还是每天按时上下班,每天清理车间,定时保养机器,徒弟大刚对此很是不解,看着徒弟迷惑的样子王启年说道:“师傅上班那年,刚好赶上这台机器进厂,当年它是全厂最先进的设备,那时师傅仗着年轻肯干,被你师爷相中了,手把手的教我如何使用,如何维修,现在我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用它浇出一个列车轮对时的心情……一晃20年都过去了啊,师傅老了,这台机器和师傅一样也老了,师傅最后再给老朋友上上油做做维护,厂子要是黄了这台老朋友不是回炉,就是在某个地方风吹雨淋吧。”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明知道不会有人承包厂子,可还是有许多职工遇到梁江平后开口就问段长有消息没有,随着梁江平一次次的摇头,厂子里悲观的情绪越发浓厚起来,有像王启年这样把自己工作的地方收拾的干干净净准备道别的,有彻底就不来上班的,有去找梁江平活动准备去三产的,还有准备趁着厂子要黄了想乘火打劫顺手牵点啥回家的。
5月29日,离段里给出的最后期限还有2天,王启年像平时一样骑着二八车提前10分钟来到了工厂,离着厂子的正门还有老远,王启年就看到工厂正门的两侧门柱上各挂着一个硕大的花圈,没有挽联,没有落款,雪白的纸花映着朝阳,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