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非礼勿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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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感觉有东西在注视你的时候……
不要睁眼!
不要回头!
不要寻找!
……
……
事情还要从一个多月以前说起。
那是废品收购站存在的最后一天,我特意将许久没有打理得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又花五块钱在街角老人的理发铺子那里剃了一个寸头。
看着镜子里陌生又熟悉的脸,除了脸颊有些消瘦,气质略显颓废,与记忆中的自己倒也没太大区别。
我这才想起自己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本应过着没心没肺的生活。
在我将废品收购站中的所有东西都清理干净后已经是傍晚了,我还特意在外面的墙上贴上了“废品收购站已倒闭”几个大字。
我向来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不然也不会至今一事无成,虽然还没有决定接下来要做什么,但看着空荡荡的收购站,心里还是有了几分满足感。
正当我拿起墙角的挂钩准备关闭卷帘门的时候,一个略显富态中年男人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
男人梳着个略有些糟乱的大背头,脸色苍白步履蹒跚,大夏天却还不嫌热地穿着一件高领风衣,一只手藏在左胸,一只手护在前面,表情紧张眼神飘忽,似乎怀里正揣着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
这是刚从银行取了一笔巨款?
这是我的第一个想法。
只是这人心里素质未免太差了,要是我是抢劫的,第一个抢的就是这种人。
就在这时男人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眼前一亮就加快速度径直走了过来。
“小老板,收废品么?”男人操着一口外地口语,语气有些急切。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看男人的脖子上的金链子与手腕上嵌玉的佛珠,至少也是一个小有所成的生意人,这样的人平时和我根本毫无交集,现在居然莫名其妙要和我谈收废品生意。
这是时来运转了?
如果生意够大,继续做下去也无所谓。
我克制住了激动的心情,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劣质香烟递了过去。
男人瞄了烟盒一眼,推辞道:“我不抽烟的……”
“我叫陆良,老板怎么称呼?”我没有强求,自顾自地点了一根深深吸了一口。
男人简单地说了句:“叫我老周就好了。”
我叉着手弹了弹烟灰,尽可能平淡道:“嗯,周老板能提供多少货,如果量大的话我还可以免费提供运输服务。”
说话间我注意到男人身上大汗淋漓,却奇怪于他为什么不肯外套?
也许这就是有钱人的怪癖吧。
“小老板开玩笑了,我要卖的东西就在身上呢。”
男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警惕地往周围看了一圈,见没人注意到这边,这才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本巴掌大小的书本来。
书本有些破旧,上面棕黄色的皮制外壳上没有书名,却布满了灰黑色的条形斑块,如同一道道泪痕。书本的四个角微微卷曲,边缘残缺不齐,整体带着一种古朴诡异的感觉。
这人难道把我当成收古董的了?
可我对于这一块一窍不通啊,再说了,即便我有这个眼光也没这个实力能拿下来啊……
想是这么想,但我还是没有放弃这个赚钱的机会,回忆着在电视剧里看到的知识不露声色道:“这是什么皮的,先让我掌掌眼。”
可当我伸手要去碰那本书时,男人却条件反射地将东西收了起来,支支吾吾道:“羊皮……这是羊皮的……”
这么紧张,难道真的是什么宝贝?
我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扔在地上一脚踩灭,移开目光漫不经心道:“你开个价吧,我先看看值不值当再说。”
“不用……”
男人几乎是脱口而出,又立马止住,犹豫片刻才说道:“那就一块钱怎么样……”
一块钱?
我几乎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合着这个东西根本就不是一件古董,而是实打实的废品!
我顿时没了兴趣,心想:这人该不会是神经病吧。
但看着男人神经兮兮的样子我还是说了句:“现在废纸降价了,你这东西太小,一毛都嫌多。”
没想到男人立刻惊喜道:“一毛就一毛!”
我越发觉得这人脑子有问题,抱着赶紧打发他走的心态,从兜里一堆零碎中挑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币。
男人几乎是一把抢过纸币,匆匆将怀中的书本塞到了我的怀里就扬长而去,连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在接触到羊皮书的那一刹那,一股寒意从我的指尖直冲脑门,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手中冰凉滑腻的触感让我几乎感觉像是摸在一具尸体上。
这种不适感让我本能将它一把扔掉。
羊皮书“啪嗒”落地散了开来,与想象中的不同,上面的纸张呈现出一种怪异的苍白,却空无一字。
这是一本笔记本!
我平时大大咧咧惯了,也许是回忆起了上学时做笔记的时光,也许是想着好歹也是花了钱的,我弯腰将它重新捡了起来。
或许大夏天的当个空调也不错。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或许是我一生中做出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
第二天一早我就骑着自己唯一的交通工具:一辆老式自行车开始大街小巷寻找工作,可逛了一天下来,我发现随着这几年的发展,自己的三流大学文凭已经比以前还要廉价。
由于专业冷门,我能找到的大部分的工作甚至还没有收废品的性价比高。
等到傍晚回到家时,我已经从逛遍周围大街小巷搜寻而来密密麻麻的招聘信息中找到了最适合的一个工作:送外卖。
弹性时间,花多少精力全看自己,而且时常游荡在大街小巷中也更有可能发现新的机会。
我说服自己:这只是一个过渡职业。
然后就将门外“废品收购站已倒闭”的字样换成了“废品收购站暂停营业。”
眼前这个简陋的家虽然总共只有二十平米却有两层,第二层是住的地方,第一层因为搬走了东西显得空空荡荡。
我拎起角落里的煤气罐正准备做晚饭,却发现轻飘飘的已经没气了,于是决定犒劳犒劳自己。
小屋的斜对面不远处就是一家馆子,馆子的主人是一对勤劳的中年夫妇,他家早上买包子油条,其他时间买粉面盖浇饭,天还没亮就起,晚上七八点钟才关门,就这样兢兢业业了半辈子,即便孩子已经足够出息也依旧坚持开门营业。
我不能理解这种人,但不妨碍对他们的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