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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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光确实是一位极会说话的领导人,如此一番,林柏也不想再质问他什么了。如此油盐不进,如此会安抚人。只需一点点小小的诱引,就能让对方闭嘴。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再多说什么。
尽管他感觉很不舒服,让他想起梦中的曾经。那个人,看不清面容的领导,勾搭着他的肩膀宛如亲密无间的密友,诡异又和谐,却让人浑身发毛。
这是他矫情,像个女人矫情?还当是他真的太过敏感,想得太多?不不不,只是这一届年轻人知道的太多了,有些事情根本骗不了他们。
只有跟身份相仿、年龄相仿、地位差不多人待在一起时,他才会稍稍自在轻松。但假以时日,这样的轻松也会消失不见。尽管如此,他依然要将一切的锋芒和怀疑埋在心底,将不安全的感觉用坚固的铁防遮蔽。
十一点一到,林柏心中依然想着有关阈限这一术语的概念,有时他还在想一个问题,起初看见那个简短陈述时,并不能明确那个字母“L”到底是何种含义,到了今日,答案出乎意料地容易获得。夜光并不避讳这个问题,竟直白地将其说出。
“老哥,你在想啥呢?”魏青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将林柏从思绪中拉到现实,“你咋看起来这么闷闷不乐?开心一点,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
“嗯,我23了。”
“走吧,我们去干饭。今天沾了你的光,搁这儿想吃啥就吃啥,通通免费!”
“你知道project L指的是什么吗?我今天才知道L的含义。”显然,简单的交谈并不能彻底将林柏从那些思绪中拉回,“我是半点也不会想到其含义是阈限,liminality。”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魏青云听见这话,笑了,“你要是头几天问我这问题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你。但如果你不问的话,没人会跟你说这个。”
是啊,这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项目,林柏怎么会觉得它会是个不可告人的国家机密,这根本没什么了不得的。
想来,自己定是沉浸在太多离奇的事中,弄得自己神经紧张,一点儿稀疏平常的事就能把自己给吓到了。就如同安布鲁斯·比尔斯的短篇小说《杯弓蛇影》(the man and the Snake),其中的主角竟然被一只玩具蛇活活吓死,可笑又可悲。
“那么我问你,你上回取景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
“那里没有什么奇怪的,典型的过渡地点,人们不会在那里多做停留,只是暂住者。废弃以后,单调的情形总让人联想到曾经来过又走过的住客。那里不是目的,那里是抵达目的而要途经之处。”魏青云没有犹豫,几乎是脱口而出。“若说怪事,唯有一件事令我惊异无比。”
“什么事?”
“你。”
林柏这下完全回神过来,他转过头望着魏青云方框眼镜背后的那双眸子。那件怪事似乎与工作毫无关联,但在隐隐间又成为了一个理由。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对于此,我怎能明白呢?是巧合?还是命运的安排?亦或者有其他隐晦的含义。”林柏抿了一下嘴唇,片刻之后,他终于开口了,“非要这么说,你们同样也是令人惊异的……他们,找到我们,我们,我们,我们似乎都多多少少了解洛老的文字,他们可真会挑人啊。”
“他们有他们的用意,”魏青云继续说,“不论如何,今天理当放放松,夜光今天也没给你安排太多活吧,就是看看资料什么的。你今天权当是休息日好了,摸鱼一天完全不会有事的。”
林柏点点头,并不说话。
虽然手机前头丢了,不过东江园区里就有好几家线下营业厅,周三那天夜光给他备用机之后不久,他就将挂失补办的事儿都给解决了。
他为自己领了一碗面,放了两个鸡蛋。大抵是习惯了粗茶淡饭,倒没有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大吃大喝一顿。
“看你这样我真不好意思。”
“没啥不好意思,你吃你的,特娘滴,你都请了我这么多回了。”
饭后,二人在东江园区里乱逛,将规则抛之脑后。一路上,林柏不断念叨着阈限阈限,这些资料真真将他浸没。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接触人类学、民俗学这些仅仅存在于洛老文中高深莫测的东西,更是想不到阈限这个词汇是源于此。以前我还以为是心理学的概念呢,现在才发现真是弄混了。threshold那是阈值,阈值是临界值,有最低点和最高点,广泛应用于各种领域。”
后来,他又直言不讳自己的困惑。
“那两本书,更是围绕着人类社会,《象征之林》提到的那些小族群部落,让我感到非常不安,我对世界的认识越来越迷茫了……从唯物主导的一元论,再到二元论,再到三元论。什么时候物质与精神这本就难以真正理解的内容之间又要多出一个新概念。一种方法论?……什么意思啊,这到底是几个意思。真的有那个增加实体的必要吗?”
“但是……似乎,我真的,感受到了些什么。那是桥梁吗?那是通往群星的桥梁吗?那座桥梁,是阈限吗?是那个迷茫那个困惑吗?”
“不是的,三元论特纳是指着恩登布人仪式中的颜色而论的。但是听你这么说的话,你猜猜我联想到什么了?”魏青云开口了,他难道理解了连林柏都没法理解的想法?他不知道。“古老且已然逝去的R国接纳且成为主流的宗教中有天堂、地狱、净界的概念,那净界就是一种过渡礼仪,去看看书吧,或许你看完了会有新的想法。”
“这天堂、地狱、炼狱的概念离我们太过遥远,且像是虚幻的事物。若用虚假的事物去证明真实,若用荒谬的言辞去推翻难以证实难以证伪之事,我怎么的也是无法接受的。”
“是的,我知道。既然这样,那我引用教员一句话,‘社会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林柏点头表示同意,这自然也是他一直以来的想法。然而想法只是想法,他没有具体的行动方针,仅仅是被时间推着走,恐怖呼啸而过,独留他在风中凌乱。他有尝试过抓住主动权,却依然被耍个团团转。
“我有一个社会实践的想法,你要加入我吗?”魏青云嘴角微微上扬,有些隐藏着的东西正在逐渐显露,“不,这不是邀请。已经来不及了,你必须加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