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乡野诡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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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门幽关”
这四个殷红如血的大字着实把我吓了一大跳，再看那处紧闭着的诡异大门，生怕会突然打开涌出什么不可名状的恐怖之物。
大门的前方摆着一张八仙桌，八仙桌的前后两侧各放了一条长凳。
在潘神仙的示意下表姨扶着姨外婆在背对窄门的一侧坐下，潘神仙坐在了对面，那“鬼门幽关”的牌匾便悬在她的头上，母亲则拉着我站在了一旁。
潘神仙问过表姨父亲的名字和逝世时间之后，伸手从桌下掏出一块灰白的麻布，然后又郑重的嘱咐母亲和我待会无论看见什么都不得开口说话，不然后果自负。
母亲见她说得严肃，不住的点头之下也用手捂住了我的嘴，我此时早就不敢乱动了，只是不住的偷眼打量着那道紧闭的庙门，心头那股烦闷之意也越发浓烈了。
潘神仙随后便将那块灰白的麻布蒙在了头上，随着她的五官隐入那块麻布之后，她整个人在微弱的油灯映射之下突然呈现出一种灰蒙蒙的状态，让人有些看不清楚身形。我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使劲揉了揉眼睛发现还是如此。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潘神仙身后那道大门上的门环发出一声轻响，仿佛有人在叩门求见一般，我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死死的盯着庙门不敢移开眼睛。
庙门微微动了，，发出着让人酸倒牙的“吱呀”声，好像有人在门后正在将它缓缓打开.
我快要吓疯了，但是房间里的人除了我之外似乎没人发现庙门的异常，我使劲拉扯着母亲的衣角想要提醒她注意大门的异常。
“别动！”
蒙着麻布的潘神仙突然喝到，声音低沉含怒，一下就震得我心神激荡、不敢妄动。
也在此时，庙门在开启了一道尺余的缝隙后就停住了，透着缝隙只见门后也是一团不可视物的漆黑，但是门缝处却缓缓的飘出一团团白雾，白雾很快就在小黑屋里弥漫开来，四周也一下就变得犹如冰窖一般寒冷。
这蓦然而至的诡异白雾和寒冷让我极度不安，我死死的抱着母亲的的腰，却突然看到那道门缝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
定睛一看，一只粗大的牛角隐约出现在门缝之后的黑暗里，牛角下面是一只殷红如血、宛如碗口的巨眼，而这巨眼此时正一眨一眨的与我对视。
我只觉裤裆一阵湿热，这恐怖的一幕居然将我当场吓尿，我大叫一声，转头就想想逃离这间阴暗诡异的小黑屋。
“别动！”
蒙着麻布的潘神仙再次对我进行呵斥，但此时她的声音却变成了一个低沉嘶哑、略带疲惫老年男子之声。
我还来不及疑惑为何潘神仙的声音突然变了，只觉胸口伴随着这声呵斥发出“咚”的一声巨响，那股子烦闷的感觉再也压制不住了，喉头一痒，“哇”地一声就吐了出来。
但端坐在桌子一侧的姨外婆听见这个苍老的声音后却变得十分激动，浑浊的双眼瞬间泪如雨下，口中惊呼了一声“老杨”之后整个人便颤颤巍巍地起身，伸出双手就想朝桌子对面的潘神仙摸去。
再度听见自己早已过世的父亲声音，表姨虽然也在一旁暗自垂泪，但是看见姨外婆失神的举动，还是急忙将老人重新扶着坐下。
表姨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姨外婆虽然依旧泪流不止，但神情却开始稍显缓和。
“大梅呀！”那个苍老而且疲惫的声音再度传来，母亲在外婆的几个孩子中排行老大，名字中有个梅，所以从小大家都叫她“大梅”。
听到这个声音唤起她的小名，母亲明显也有些愣住了，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低声说道：“姨爹，我在呢！”
“你和小玉先带着孩子出去，让我和你二姨单独说说话。”
母亲看了一眼表姨，表姨又看了看坐在自己身旁的姨外婆，见她只是傻傻的盯着桌子对面蒙着头的潘神仙，丝毫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便忧心忡忡的和母亲一起带着我掀开小黑屋的帘子出去了。
出了小黑屋，望着天井里散落的阳光，我心里那股慌乱烦闷的感觉却依然没能散去，站在院中犹自干呕不止。
我回头望了一眼小黑屋与堂屋之间隔着的那道帘子，不知怎么的老感觉大门后面的那只眼睛也在隔着帘子看我。
这让我感觉难受急了，顾不得身旁正准备给我擦洗呕吐物的母亲，只是拉扯着她的手哭喊回家，母亲被我拉扯得烦了，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还连呼我不懂事。
“干嘛打孩子？”
表姨连忙将我拉过来心疼的揉着被母亲打红的脸，但我却一点都没有觉得委屈，只是指着那道帘子一直说害怕。
“小孩子灵性足、火眼低，怕不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吧？”表姨有些担忧的说道。
“早知道就不带他来了，让他跟着他爸去抽水。”母亲虽然有些懊悔揍了我但还是嘴硬。
这时，那道帘子突然被掀开，潘神仙扶着姨外婆走了出来。
也不知道刚才在里面老人通过潘神仙和自己去世的丈夫都聊了什么，出来的时候双眼虽然还是红红的，精神也有些萎靡，但是面色却很淡然。
表姨连忙上前扶住了姨外婆，潘神仙走过来伸手拍了拍我的头顶，见我有些畏惧的往后躲闪，潘神仙笑骂了一句：“小家伙真不让人省心，差点惹出个大麻烦。”
母亲连忙在一旁表示歉意，潘神仙却摆摆手示意无妨，然后又对母亲说道：“今天晚上回去多注意点，孩子晚上睡觉的时候可能会不太安分，要是发烧了也别太在意，如果不放心的话，明天你再带他来我这一趟。”
母亲闻言有些诧异，正想发问，潘神仙却转身进了里屋，母亲只得带着我和表姨他们一起回了家。
到家之后，天色已经不早，村上回城里的路途遥远，母亲便招呼表姨在家里暂歇一宿。
我自从潘神仙家里回来之后，精神就不是很好，晚饭也没怎么吃，很早便上床睡觉了。爷爷见我脸上有个红红的巴掌印，还以为我是因为调皮被母亲揍了所以导致情绪不佳，也没多问。
结果睡到半夜，我突然被噩梦惊醒。
梦里我不知怎么的又回到了潘神仙观花的那间小黑屋，此时的小黑屋里那道大门已经完全打开，门内的黑暗中浮着一个硕大的牛头，两只堪比海碗大小的牛眼泛着妖异红光正一眨一眨的盯着我看。
我被吓得哇哇大哭，转身就想往外跑，可是此时那道帘子却好像变成了一堵坚硬的石墙，任由我如何翻动也掀不开，我连忙怕打着帘子呼喊母亲，可是却没人回应。
突然，一声冷笑在我身后响起，我下意识回头一看，那个牛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我的身后，就这么悬空的漂浮在我的正前方，殷红的眼睛里还一滴一滴的往下滴着血泪。
“啊……”
一声惨叫让我从睡梦中惊醒，母亲和父亲也被我的尖叫吵醒，连忙跑进屋子里来看我，我一个人缩在床角慌乱的大哭，任凭母亲如何安抚也停不下来。
哭声将爷爷和表姨她们也引了过来，面对惊恐慌乱、大哭不止的我众人也都束手无策，从表姨的口中爷爷得知中午的时候母亲把我也带着去看潘神仙观花了，爷爷瞪了母亲一眼，没说什么，反倒是父亲在一旁骂母亲。
“挺大一个人了，做事也没个轻重，潘家那些欺神哄鬼的骗人门道也是小孩能够沾惹的，这不得吓出个好歹来？”
说着父亲摸了下我的额头，发现烫得吓人，连忙就准备连夜背着我去乡里的卫生院找医生看看。
爷爷却连忙伸手拦住了他：“到乡里还有十好几里山路，这大半夜的要再摔着怎么办，不就是看医生么，咱自己家不就有么？”
父亲听这话一拍脑门：“我怎么把他老人家给忘了。”说着就急匆匆的出门而去。
“潘神仙说，如果孩子半夜发烧了，就让明天在带着去她那里一趟。”母亲在一旁弱弱的对爷爷说道。
“不用！”爷爷摆摆手说道，然后又招呼表姨她们赶紧回屋休息。
不一会父亲回来了，跟着他一起进屋的还有一个瘦高的老人，正是我爷爷的表兄，他老人家本身就是一位老中医。
“老表，娃儿下午去了一趟潘家看观花，现在在发烧，你快帮忙看看！”爷爷对着进屋的表叔公说道。
“他爸已经跟我说过了，就是有些而已，别太在意！”表叔公说着就让父亲把他带过来的那包药赶紧去煎上，自己却坐到床边冲我招招手。
本来我从梦中惊醒之后一直都是哭闹不止，谁都不让碰，但是自表叔公进屋之后，我心头那股因为噩梦产生的惊恐之意却悄然消失，看着他亲切的笑容，只感心安无比。
我止住哭声，爬到表叔公的身边，他一把抱过我，然后用手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口中柔声说道：“别怕、别怕。”
不知怎么的，在他轻声的安抚之下，我居然很快又睡了过去，但是没过多一会，老人又将我叫醒。
我睁开朦胧的睡眼，只见父亲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正站在床前，老人接过来让我趁热喝下。我见这碗汤药乌漆嘛黑的，闻着还有一股子腥臭的味道，本来不太乐意喝，但是在老人鼓励的眼神之下，我仅是稍一犹豫便几口喝了干净。
只是这药也太苦了。
我喝完药后很快又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居然看见表叔公正坐在床边上的一张椅子上打盹，看来昨晚在我服药安睡之后他还一直守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