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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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言中妖仙谷所在的山野距离吟枫城尚有十里，属于瀚湖障的区域，地势险峻崎岖，蜿蜒回转，极为难寻。
陡峭的乱石铺洒在各处。
一株株虬木盘根错节，枝叶繁盛，树干上缠绕着粗大的藤蔓。
灌木丛生，满地荆棘。
等莫白走入茫茫高耸的山林中的时候，天边已经下起了下雨。
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周遭山野，清脆哗哗的声响连绵不绝。
山中升起了淡淡的雾气，轻薄而朦胧，让人如行画中。
“这种地方真的会有人来？”
莫白的长靴、小腿已经沾满了泥土，衣衫上也挂上了几颗刺果。
他没有带伞，只能用道术幻化出一朵虚幻青莲，悬在头顶遮挡落雨。
越是往山石缭乱的野外深处走去，他心中便愈加狐疑起来。
传闻中所说，有一位被战乱毁去了村舍的可怜人在逃兵荒时意外误入了仙谷，得见了一位宛若谪仙临尘的温婉仙子。
对方见他饥肠辘辘、骨瘦如柴，便从山中摘下了一枚鲜果赠予而来，灵韵的芬芳一瞬间让人心神大震，也救下了那位可怜人的性命。
后来，仙子在听闻了南疆的乱象后，心有怜惜，眉目凄然，决定将神山中的仙果树移栽而出，想要尽可能的拯救混乱中的凡俗百姓。
这则逸闻也在那人从山谷中离开后传扬而出，无数人争相传颂，最终被莫白听到了风声。
可现在随着他亲身而至，对故事的真假越来越怀疑。
先不论这陡峭崎岖的山野壁障中会不会有山谷的形成，就单以那误入其中之人的经历，就颇为值得推敲一番。
一个背井离乡，远逃兵乱的普通人，怎么会往这种明显荒无人烟的地方走？
可故事传得真实，也不像是空穴来风，有人编纂的样子。
哗啦啦——
雨势更大了。
天上阴云低沉，雾气越来越浓，充斥在高耸截天，两侧绵延极远的瀚湖山障内外。
若不使用道术法力，以莫白第一境的修为往四周望去，也只能隐约看清一里外的景象。
气温渐冷，仿佛在短短片刻时间回到了一月的晚冬时节。
他挑了挑眉毛，有种怪异且难以言说的感觉。
总觉得这氛围似乎——
不太对劲！
若是在现实里遇见，莫白肯定早已转头离开，但这却是梦中的人间，即便前方是阴曹地府，他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胆怯。
攀登瀚湖障的山路极为难走，一路上尽是乱石与歪曲扭折的古木。
即便是经验老道的山民，稍不注意也可能跌落山间，摔得骨断筋折。
按照先前所询问男子指出的大致方向，莫白一路前行，古城吟枫抛落身后，渐渐隐没于浓浓的雨天山雾之中。
他走了许久，别说是山谷，就连一个大点的山沟都没碰见。
沿途没有道路，走过的地方很快又会在雨中被花草灌木掩盖，脚印更是被冲刷干净。
当前行了大半天，已经不知进入瀚湖障多深的距离后，莫白目光一凛，在一株已经枯死的老树前见到了一截破破烂烂，挂在乱枝上的碎衣。
枯树下还有一滩被雨水冲走了大半尘灰的火堆。
几根看模样似乎用柴刀砍下的木枝随意的散落在四周，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泥沙土石。
“至少是半个月前的留下的了。”莫白大致判断了一下，也不知是否准确。
他在枯树的周围找了找，竟真的于一片灌木间见到了一具姿势扭曲的骷髅人架。
骨骼惨白，许多地方被爪痕与牙印覆盖，头颅上更是破开了一个巨大的洞，也不知是被什么东西敲碎的。
游戏面板的扫描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讯息。
莫白初步判断，此人可能是被山间野兽袭击致死，尸体的血肉更是被啃噬干净。
随后，他又在不远处的乱石下找到一把生锈的柴刀，刀刃上有几个大大的豁口。
除此之外，再没有了更多的线索。
最终，莫白掐诀，一把火将骷髅架子烧成了飞灰，象征性的刨来一些泥土盖上，也算是让这陌生的可怜人入土为安，不至于死不瞑目。
继续往更深更高的瀚湖障走去。
他像是跨进了一片特殊的区域。
接下来的路上接二连三的遇见死人。
其中绝大多数都如最开始的那人一般只剩了一具或是半具骷髅，骨骼上有明显野兽撕咬的痕迹。
只有极少数的两三具尸体还保留有部分血肉。
不过，尸身早就溃烂了，面目全非。
得亏天上阴雨绵绵不绝，冲走了恶臭的尸气，不然莫白觉得自己很可能会被臭味熏得呕吐。
他将沿途所见的死尸尽皆埋葬。
做这些事的时候，虽然是在深山老林无人知晓，但不知为何却涨了一些不多不少的信仰经验，让人深感诧异。
时间缓缓流逝，天上冷雨一刻不停。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山野中阴沉沉的，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外，周遭寂静冷清，看不到丁点烟火光亮。
回头望去，吟枫城早已不知落在身后多远了，视线内所能看到了只有崎岖往下的孤冷荒岭，山势陡峭。
即便明知是在梦中的游戏世界，莫白在此刻也不由得生出心悸害怕的感觉。
作为玩家，他从不畏惧死亡，但这空寂的氛围却让人无法保持平静。
“怎么感觉像是在玩恐怖游戏一样。”
他使劲的摇了摇脑袋，头顶悬着的道术青莲华光亮起，把四周照得一片通明。
都已经走到了这里，自然不可能扭头退去。
一路径直前行。
这一次，路上已经遇不到死人尸体了。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
山中早已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仰头往天上看去，绵绵的阴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浓浓的雾气也越来越淡，即将散去。
再翻过了一座山坳，前方远处隐约间竟有零星的火光跳动。
莫白挑了挑眉。
“我是已经翻上了瀚湖障，来到玄鸟郡了？”他自己都有些不确定。
不过，既然有光亮传来，看来应该是遇上生灵了。
山野茫茫，他并不确定是人烟还是妖怪部落。
将头顶道术青莲散去，莫白气息收敛，不急不缓的往火光亮起的方向走去。
前方地势突兀的平缓了下来，路上虽然依旧崎岖，但并不像先前登山那般陡峭难走了。
随着愈加的接近，朦胧的火光渐渐清晰，越来越多。
当他距离目的地还有二里左右的时候，一片模糊的连绵城郭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其上砖石老旧，岁月的痕迹浸透了每一处缝隙。
一股斑驳古老，厚重深邃的气息扑面而至。
这一刻，莫白可以肯定——此地绝不是玄鸟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