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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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二十九年初,五十一岁的帝君终于迎来了生命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子嗣。尽管是个女儿,但年过半百之后总算是有了子嗣。帝君大喜之下,改年号为景元,举国欢庆三日免征赋税三年,普通犯人全部释放,死囚缓刑,至次年皇女周岁时一起行刑为其……庆生。不得不说,除了最后一项比较变态,其余的还是很令百姓欢喜的。
圣旨在三日之内就传遍全国,所到之处百姓皆列队欢迎,毕竟,这是十九年前帝君登基大赦天下以来,下的第一道有益于世界发展的圣旨。
同年二月初二,统领府的夫人与年纪轻轻就是禁军统领的楚靳置气,一怒之下拖着已是九月怀胎的身体,从后门溜出府,随意租了一辆马车,独自驾车前往城外凝碧山的别院。却不想怒火攻心加上一路颠簸,动了胎气,距别院还有一里路时,在车中诞下一名女婴,便晕了过去。别院中的侍卫侍女隐约听到声响,做了良久心理斗争,终于决定去看看时,楚靳也已赶到。
城中楚靳方才发现夫人叶杉已经不在,一边派人去寻,一边自己去打听。楚靳一路询问,寻到城外,便知夫人去了别院。拍马追了一阵,突然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心下大急,直接从马背上飞身而起,向前方急掠而去。这般行了半里路,发现前边路中央正停着一辆马车,样式与租车行那掌柜所说一模一样,血腥味正是从车中散发出的,马车旁边还有蠢蠢欲动的几只野狐。
楚靳转身冲向野狐,拔出腰间长剑,一个横扫,将那几只躲避不及的野狐斩为两截,又反手挑开车帘,入眼便是满车凌乱的血迹,和血泊中脸色苍白的叶杉。楚靳慌忙抱起叶杉,才发现叶杉怀中有着什么东西,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个小小的婴儿,被叶杉外衣细细裹着。
楚靳疯了似的抱着叶杉和她怀中的婴儿,一阵风般回到府中。府医赶来看后,哆嗦着对一身杀气地楚靳道:“夫...夫人产...产后出血严重,未及时处...处理,以致失血过多...微臣开点补血气的药,然...”楚靳不待他说完,摆了摆手,厉声道:“快去!”
随后走到床边坐下,一身杀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温和地握住叶杉冰凉的手,轻轻抚摸着,就像在抚摸一件珍贵的艺术品,眼中的柔情满的快要溢了出来。而府医早就连滚带爬地跌了出去,慌忙开药去了。
尽管楚靳用尽各种灵药给叶杉续命,一年之后,叶杉还是撒手人寰,仅留下楚镜弦一个女儿。而自叶杉过世之后,楚靳便从未在府中留宿过,即使是过年,也会在家宴后回到军营,仿佛军营才是他的家一般。
身为禁军统领兼太子太傅独女,楚镜弦颇有将门虎女之风,热爱习武的镜弦不像别的大家闺秀,整日在自己的小院中练琴棋书画。五岁后,一次入宫参宴时得了帝君的恩准,镜弦便带着唯一的侍女熙月,整日跟着士兵在军营中练武,虽还未正式学武,但也有了一定的武学底子。而镜弦和熙月又都对习武颇有兴致,练起基本功毫不偷懒,使得她们的体质远比一般孩童的要好。
在镜弦六岁那年除夕回统领府时,和镜弦父亲的表兄的宠妾的最疼爱的那个小外甥打了起来。那小外甥已八岁有余,比镜弦和熙月都高大许多,对外说是跟着楚靳的表兄过来见见世面,但实际上就是来骗吃骗喝再顺便骗点银子,攒点来年回家炫耀的资本。
当时家宴还未开始,镜弦与熙月嫌人多嘈杂,便溜到后花园玩雪,而一团雪球便非常不巧,直直砸到了急匆匆独自前往宴会厅的小外甥身上,他新换的毫无褶皱的衣服便突兀的多了一团水渍。小外甥愣了楞,自己才得到的新衣服就这么脏了,等会儿见楚靳不免会“失了面子”,还会被长辈训斥,想到这,不由打个哆嗦,操着一口稚嫩地童声愤愤骂到:“你们两个下贱的奴婢!知道我是谁吗?敢把我衣服弄脏,不想活了?!”
熙月无辜地眨了眨眼,转头对镜弦到:“小姐,他在骂你哎。”
“那就打呗。”
当楚靳等人闻讯赶来时,便见到那小外甥躺在地上不知死活,而罪魁祸首却若无其事坐在一旁,毫无形象地以手扇风,似乎还在喃喃着打人真累…
那小妾看到外甥躺在雪地里,不由得慌了神,连滚带爬地跑过去,一把搂住小外甥,撕心裂肺地哭喊道:“楚将军,快叫郎中来看看吧,要是虎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您一定要让这两个贱丫头给他偿命!”
一旁看热闹的熙月立马一脸委屈地到:“冤枉啊老爷,刚刚那臭小子就是这么骂小姐,所以我们才忍不住出手的。”
楚靳原本毫无表情的脸立刻阴沉下来。镜弦连忙凑上去道:“爹爹,我错了,我下次不动手了,我让熙月帮我打就是了。”
却不料楚靳冷冷到:“你打架我不管,但以后好好练练,两个人才打赢一个,丢脸。”
那小妾此时脸都白完了,然而还不待小妾狡辩,楚靳就对管家道,“给他们些银子,让他们自己寻医去,从此不准他们再踏入府中半步。”
也不管那小妾他们的哭闹,楚靳抱起镜弦转身走向大厅,边走边温和地对镜弦说道:“对付那些恶人,不一定要打他们,打了人自己反倒落下话柄,以德服人才是上策,知道了吗?”
“嗯嗯,记住了,爹爹!”镜弦小脸上一片认真的神色,抿着唇重重点了点头,却也不知镜弦小小年纪能不能听懂。
“那小男孩只是受了点皮肉之苦,没什么事。但你以后一定记住,对敌人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可是对好人,对普通人,你不能仗着自己厉害就去欺负他人,即使对方有错,只要无伤大雅,便宽容一些。”
“哦哦。”镜弦依然一副认真的神色,老成持重地点着头。
从此,一旁的熙月记住了一条真理——这腹黑的父女两,谁都不能惹,否则绝对会痛苦后悔一辈子的。
同年,镜弦和熙月溜出门玩时,遇到了一个怪老头,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要收镜弦当徒弟,这么闹了半个多月,镜弦和熙月都受不了了,便勉强答应了。不过怪老头也被迫答应了镜弦三个条件,第一,没事就不要再跟着她们了,别老在她们眼前晃悠;第二,还没想好;第三……以后想到再说吧。
老头真的很开心,这么多年了,终于收到徒弟了!对着天就是一阵大笑,完全没注意到自家徒弟那看傻子似的眼神。于是老头在镜弦心中的形象就这么毁完了,多年之后老头知道后,那叫一个后悔加无尽的委屈啊!
不过现在老头可是乐坏了,笑得那叫一个痛快,笑着笑着才突然发现,自己的宝贝徒弟早不见了。老头也不气,无视了周围那无数看疯子的眼神,乐呵呵地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镜弦本为摆脱了老头心情大好,却不想刚出门就看到了老头,还不是在军营外遇到的,而是在自己的房门外便看到了。镜弦脸色一沉,正想质问老头是怎么进来的,就被老头笑呵呵的打断道:“徒弟,走,师父带你学武功去!”
镜弦顿时愣住:“你?你会?”
镜弦激动得小脸涨红——自己想学武功那么多年,爹爹又不肯教点厉害的,现在终于掉了个师父给她!可那老头看着实在不像会武之人,也不知有没有军营中教的厉害。
看着镜弦那冒着绿光的眼睛,老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又看到镜弦眼中深深的质疑,顿时不乐意了,伸手对着院子周围的竹丛虚砍一招,一株竹子便齐齐断为两截,而周围的竹子连竹叶也未动分毫。老头又一阵风似的瞬间飘到竹林前,对着还未落地的竹子狠狠轰出一掌,空气中闪过一抹火光,那半株可怜的竹子就这般碎成了无数竹片,然后带着一缕缕青烟,扬扬洒洒落了一地,待落到地上,更是成了一片黑黑的竹炭。
看着一脸钦佩的镜弦,和闻声赶来当场愣住的熙月,老头更为开心了。可是——老头把手往后缩了缩:“徒弟,你怎么,在自己院子里种刺竹啊,不怕伤到自己吗?”
震惊于老头功夫的镜弦还未回过神来,只呆呆地答道:“不会的,而且有刺的话可以防坏人呀。”
“……”老头郁闷极了,感情自己还是坏人啊。手都疼死了,还好自己发现不对就立刻缩手了,否则还不得扎一手刺啊,呜,早知道自己才不会为了展现轻功贴上去打那破竹子呢。
“老…哦不,师父!您怎么做到的?快教教我!”镜弦终于回过神来,毫不觉得拗口地改称师父,扯过老头的手就是一阵乱晃。
老头开心的点点头,就想抬起刚刚藏在身后的手捋捋胡子,可抬到一半又发现手还隐隐作痛,只能讪讪地又把手背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