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纯洁]与[污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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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城·卡尔隆。
今天，是一个无比特殊的日子。
百年一度的“神降仪式”，将于今早八点开始，于圣城核心区纯洁大教堂前的广场进行。
即便是超凡者，都不一定能活过百岁，因而，能亲身参与并见证一次“神降仪式”，是莫大的幸运。
天色尚且明亮，夜昼分隔之时，几乎全城的民众以及慕名而来的旅人们，都从屋内走出，自发有序的在主街道上排成长队，微微低头，安静肃穆的朝着核心区大广场而去。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交谈，在这万众瞩目的日子里，任何的杂声，都是一种亵渎。
当罗伊从“麋鹿旅馆”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他顺着人流，融入了“朝圣”的队伍，向着纯洁大广场而去。
纯洁大广场很大，非常大，其建设之初的目的，就是为了容纳足够多的人，来见证“神降仪式”。
因而，哪怕最终汇入了十万以上的人群，纯洁大广场也没有因此而爆满。
实际上，想要近距离见证“神降仪式”的人非常多，但纯洁教会有严格控制，除了超凡者外，普通人想要进入，不仅要有一定的社会地位，还需要满足一系列的条件。
若不如此，最终抵达这里的人数，至少也在千万以上。
可以说，此刻汇聚在纯洁大广场的这些人，便是整个“原罪第七界·色欲之界”的绝对精英！
超凡者的身份，使得罗伊可以在相对前排的位置进行观摩见证。
与他一同的，还有一众三阶职业者，大概五六百人。
听起来数量很多，但要知道，这是一个世界的规模，纵然不是所有三阶职业者都来到此地，但也是绝大部分了，如此算来，五六百个已经很少了。
而最吸引罗伊目光的，则是坐在观众席的最前方，浑身上下魔力光辉弥漫、令人看不清真颜的十九位最为尊贵的观礼者。
他们是凡世的中流砥柱，是神灵之下的最强者。
四阶圣图职业者！
相当于传奇之境的存在。
从这十九名四阶圣图职业者的身上，罗伊感受到了异常沉重的压力感。
这意味着，哪怕他拼尽全力，能否从一名四阶圣图职业者手中逃得性命，都要看运气。
正如黄金与传奇之间巨大的、无法弥补的差距，三阶构装职业者与四阶圣图职业者之间，也差若天渊。
三阶构装与黄金位阶，都还只是人，而四阶圣图和传奇之境，已然彻底“非人”了。
说实话，出现在此地的四阶圣图职业者数量，比罗伊预计的要少些。
虽然不知道辉光帝国的传奇骑士具体有几位，但粗略估计，二十名以上应该还是有的，若是算上科莱帝国和海外偏远之地的传奇，总数应该在五十名以上了。
但转念一想，罗伊便有所猜测。
要么，是“魔痕”体系三阶构装晋升四阶圣图的难度远大于黄金晋升传奇，要么，就是一部分的四阶圣图职业者由于某种紧要之事，无法来到此地。
之所以会有后面这种猜测，是因为在场的四阶圣图职业者，从能级波动来看，没有一个比得上他曾经见过的传奇三星骑士西玛。
而传奇三星，换算成魔痕体系，大概是三十六级到三十九级，也就是四阶圣图高阶。
罗伊不相信，这个世界会没有四阶圣图高阶乃至巅峰的存在。
望着眼前的“盛景”，罗伊心中浮现疑惑。
纵然这个世界真正的高端战力没有现身，但数千名一阶、二阶职业者、数百名三阶构筑职业者、十九名四阶圣图职业者，如此豪横的阵容，罗伊身处其间，真如融入大海的水滴，翻不起一点浪花。
在这样的情况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会使得“神降仪式”无法顺利进行？
而实力弱小的他，又能做些什么？
疑惑在罗伊心间酝酿，但时间却不会因此而停下。
当朝阳初升，随着纯洁大教堂顶端浩大钟声响彻云霄，一圈肉眼可见的金色光环以纯洁大教堂为中心向四周扩散，不到一秒的时间，就笼罩了圣城·卡尔隆的上空。
无数淡金色的光点在圆环扩散的过程中，从天空纷纷扬扬的洒落，这一幕，如梦似幻。
浅浅的祈祷声，从人群中传来，随即迅速扩散开来，所有人，包括最前方的十九名四阶圣图职业者，都低下头，虔诚祈唱。
罗伊跟着微微低头，唇齿张合，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突出一个“滥竽充数”。
祈唱持续了整整十五分钟，当声音停歇，天上飘落的淡金色光雨也步入了尾声。
纯洁大教堂顶端，清亮的钟声再度响起。
“铛！”
钟声的余韵中。
厚重的转轴声响起，高达近二十米的紧闭教堂大门中间出现了一道缝隙，随后向着两侧缓缓开启。
这一瞬间，似乎有纯白璀璨的光辉从门缝内散发而出，令关注着这个方向的罗伊不得不眯起眼睛。
当光芒变得柔和，一道身影出现在罗伊的眼中。
那是一个身高约莫一米六，穿着素白如雪长裙的少女。
银色的发环，将她绚烂如阳光的金色长发于身后束成简单的一束，凝如美玉的肌肤，透着淡淡的荧光。
——纯洁圣女。
她赤裸着玉足，就这么一步步的从打开的教堂大门内走出，犹如降临尘世的神女，让注视到她的所有人，内心都涌现前所未有的安宁，仿佛这一刻，灵魂的污浊消散殆尽，重回初生时的“纯洁”。
万众瞩目之下，纯洁圣女面容恬静而淡雅的走过铺设的红毯，环绕着阶梯，登上高台。
初升的阳光落在纯洁圣女的身上，仿佛为其披上了一层金纱。
少女悠远深邃的眼眸扫过前方，最终定格在北边的方向，她双手合十于胸前，似在祈祷，又似在，祝福。
“铛——”
纯洁大教堂之顶，第三声钟声悠然响起。
高台之上，雪白长裙的少女开始舞动。
她的动作很简单，哪怕未曾学过舞蹈的人，都能轻易的模仿，但就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却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似拨开了浑浊的黑泥，将最深处的纯净展现。
一曲神月舞，看得所有人心神荡漾。
舞毕，纯洁圣女走到高台的最中央，动作轻缓的跪了下来，双手于身前虚捧，往高处托举。
这是纯洁教会最崇高的礼仪——祈怜。
洗去了自身污浊的信徒，以最纯洁之身，祈求神明的垂怜。
在纯洁圣女完成“垂怜”的那一刻，纯洁大教堂的顶端，一根灿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没入云雾缭绕的天穹。
浩荡的金光，冲散了一层又一层的云朵，令天地呈现澄净的碧蓝。
“咔嚓……”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中，都出现了一声脆响。
那是天空裂开的声音。
一道横跨数十上百公里的树状幽紫色裂缝，于天空显现。
注视着这壮观的一幕，罗伊心头浮现难言的震撼。
位于这巨大的天空裂缝之中，他感觉自己比蝼蚁还要渺小。
同时，这也让罗伊心中预发的疑惑了。
“神降仪式”进行到现在，已经基本走到了尾声，接下来，便是神迹的降临，播散神光，赐下神恩。
“神降仪式”的成功已是必然之事。
那么，他的任务目标，确保“神降仪式”的顺利进行根本毫无意义。
他就仿佛一个路人，根本什么也不需要做，就能顺利完成目标。
到了现在，“神降仪式”根本不可能失败……
“咔嚓！”
一道巨大的破碎之声，于众人心头浮现。
下一刹，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天，碎了。
这并非形容词，而是目之所及的天穹，在这一刻，突然遍布蜘蛛网状的细密裂纹。
裂纹的颜色，并非先前树状裂纹的幽紫色，而是一种深邃到了极点的黑，一种使人看了第一眼后，就本能感到不适、想要呕吐的极致污浊。
一颗直径一米的巨大黑色心脏，突兀的出现在纯洁大教堂顶端冲起的金光的上方，阻断了金光的升起。
下一瞬，无数粘稠的黑泥，从天空黑色裂纹中渗出，化做一滴又一滴的黑雨，坠向大地。
“嘀嗒！”
第一滴黑泥落地，被溅射到的小草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变得了灰黑之色，原本柔弱的杂草，陡然开始疯狂的生长，更加坚韧，更加粗壮，将在边上的几个路人卷入其中，伴随着“咔嚓咔嚓”的惊悚之声和惨叫，血水从叶片缝隙中流出。
不仅是植物，就连动物，被黑雨触碰到后，都发生了恐怖的异变，它们的体态变得畸形，疯狂且极具攻击性。
所有的生命，在被黑泥触碰后，都发生了可怖的畸形变化，就连人类，亦是如此。
被黑泥触及到的普通人，开始疯狂痛苦的哀嚎着。
撑不过去的人，变成了黑泥般扭曲的畸形怪物，而即便是那些撑过去的人，或是体表长出灰黑色的鳞片，或是手指长出了尖锐的利爪……种种异变，不一而足。
就连那些修持了魔痕的超凡者，面对黑泥，表现也没好上多少。
黑泥的存在，只是表象，它似乎从根源上侵染了天地间的魔力，改变了其性质。
魔痕赖以存在的根本，就是魔力，天地间的魔力一经改变，修行魔痕之人全部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并且实力越高，受到的影响越深。
首当其冲，就是距离高台最近的十九位四阶圣图职业者。
作为魔痕体系中，距离神灵最近的一批人，他们与魔力融合的最深，因而变化也就愈加剧烈。
“砰!”
接连不断的炸响声中，十九名感觉到情况不对劲的四阶圣图职业者第一时间对阻断金光的巨大黑色心脏发起了冲击，但他们的身体刚腾空而起，半空中的巨大黑色心脏就陡然跳动了一下。
“咚——”
一圈黑色的脉冲波以巨大黑色心脏为起点，瞬息间扩散至整个圣城·卡尔隆。
首当其冲的四阶圣图职业者们身体不断炸出血雾，与此同时，肌肉、骨骼、神经等等身体结构，都疯狂的生长着，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原本姿态非凡的四阶圣图职业者们，统统变成了高度数百米的惊天黑泥怪物。
它们巨大而畸形的体型，将这方天地唯一“纯洁之所”——纯洁圣女所在的散发金色光芒的高台包围了起来。
而落后十九名四阶圣图职业者异变的，是更外围的三阶、二阶以及一阶职业者。
痛苦与咆哮声中，所有的职业者，无一例外，全部变成了形态各异的畸形黑泥怪物！
罗伊呆呆的仰起头。
他看着眼前剧变的“盛景”，看着被十九只数百米黑泥巨怪为首，近十万只黑泥怪物团团包围的金色高台，陷入了呆滞之中。
作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异界旅人”，修行斗气体系、从未吸收过此方天地特殊魔力的他，并没有受到黑泥的直接侵蚀，但天空降落的黑雨，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他需要消耗斗气，去抵消这种侵蚀性和破坏性极强的“黑泥”。
此刻，所有的畸形黑泥怪物都在疯狂攻击着散发着金光的高台，没有一个搭理罗伊。
高台的表面，有一圈金色光罩的保护，但再是坚韧的防护屏障，面对这种质量与数量兼具的攻势，也撑不了多久。
三分钟后。
伴随着“咔嚓嚓”的碎裂之声，最终，金色光罩砰的一声，炸成了无数的光点，而光罩保护下，由始至终都保持着“垂怜”姿态的纯洁圣女，也在下一秒，被十九只数百米黑泥巨怪的手掌覆盖。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纯洁圣女没有继续保持“垂怜”的姿态，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北边。
如同一个普通的女孩儿，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福。
“轰！”
一声巨响，高台被压成粉末。
纯洁圣女一死，纯洁大教堂升起的金光逐渐变得暗淡，最终，彻底消失不见。
这个世界最后的希望，消散了。
罗伊心头，浮现出了这股明悟。
若是纯洁圣女未死，若是有人能击破半空中的巨大黑色心脏，说不定，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可这一切，如今皆成了梦幻泡影。
击碎了最后“希望”的畸形黑泥怪物们，将目光看向了此地唯一的“异物”——尚且保持人形的罗伊。
突然间，罗伊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着，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知晓这次机会中自己必死、彻底失败的结局后，他反而放了开来。
“错了……错了……”
他目光遥望北边，随后抬头看向自头顶压下的黑泥巨掌。
“下一次，一切都将不同！”
“咚——！”
轰鸣声中，罗伊眼前陷入了黑暗，当再度恢复光明之时，他已然置身于浪花阵阵的海滩边。
不远处，是熟悉的花渔村。
他回到了“梦”开始的地方。
罗伊低下头，出神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好半晌，回过神来的他脸上洋溢起笑容。
“哈哈……哈哈哈！”
一切的恐惧，皆源自于未知。
如今，知晓了“神降仪式”之上将会发生的“浩劫”，罗伊反而轻松了下来。
而且，在最后关头，罗伊终于意识到了一个由始至终都被他忽略掉的至关重要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