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镶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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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冲从这里走过,继续沿着主街往南边走。
这里不是闹市区,是富人聚集的地方,县城里的富商地主或者是文人骚客达官贵人都更愿意来这里。
再走一段距离,主街道两边开始多了一些叫卖声,楼阁依然有,但大多数都更老旧一些,卖的大多数都是关乎衣食住行的民生物件。
柴油酱醋之类的。
在这些店铺的门口侧边,都有一些摊贩,展着木架子,上面摆满了小物件商品,对着行人吆喝。
道路上的行人不多,大多表情木讷,有目的地往前走,三三两两,也有独自出门的。
这人转入侧边小路离开,那人又走来。
熙熙攘攘。
身上穿着大多单薄长衫。也有麻布衣裤的,还挑着担子,里面是一些不值钱的木柴或是泔水。
这里才是县城最热闹,也是最市侩的地方。
到了外面,绿衣更加的活泼,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不多时,两人到了目的地,绿衣又拉着陈冲到布庄,买了几匹麻布。
从布庄出来,绿衣还乐呵呵地抱着布匹,跟着陈冲。
陈冲就注意到,边上的米铺,一个中年人跪在地上,满脸哀求:“求求你了,掌柜,卖给我吧,家里还有孩子老人,再没米吃饭就饿死了。”
掌柜嗤笑:“你孩子老人饿死了关我什么事?八十文一斤,买不起就给我滚!”
“八十文一斤,这谁买得起,我家里的钱都吃没了啊。求你了,给我一点吧,掌柜的。”
“不给,赶紧给我滚,不要影响我做生意!”
中年人跪着往前爬,这掌柜磕头,哀求不断。
掌柜的一脚将中年人踹倒,又厉声呵斥伙计:“把他丢出去,都干什么吃的?还不快点!”
中年人挣扎着,无济于事,很快就被几个伙计抬着丢出去了,最终只能够在大街上哭起来。
听着哭声,周围的人只不过瞥了一眼就不再关注。
每个人的表情都淡漠,麻木,对这种可怜的事司空见惯。
陈冲看了看米铺,转身进去。
掌柜的见又来人了,一脸高傲地仰着头,“没钱不要进来啊,精米八十文一斤。”
陈冲知道物价的,如今人们用的大多是铜钱,一文钱相当于现代一块钱的购买力,正常情况下,米的价格应该是在三文到五文之间。
现在,米价竟然涨到了八十文,足足翻了二十倍。
南郡旱灾,粮价涨了是正常的事情,可涨到二十倍就过分了。
陈冲将米抓了一把,掌柜立刻尖着嗓子:“哎哎哎,没钱不要碰听到没有?有钱吗?”
陈冲笑道:“当然有钱了,不过你这米那么贵,大家也买不起啊。”
掌柜冷笑:“爱买不买。”
陈冲呵呵一笑:“你看,如果价格合理的话,我当然买了,可是你这价格不合理,总不能你说多少钱就多少钱吧。”
“对,我说多少钱就多少钱。”
“那你这米还真是镶金边了,八十文一斤,好过抢劫。”
掌柜嗤笑:“反正就是这个价,你要是不买,就给我滚了。”
掌柜说完,几个伙计冷笑的凑上来,准备要像刚才那个中年人一样将陈冲丢出去。
看着陈冲一直纠缠,连银子都没拿出来,掌柜眼神鄙夷。
确定陈冲不是来买粮的,掌柜半抬着眼皮,无聊地摆摆手,“好了,给我丢出去吧,这家伙也是来捣乱的。”
绿衣走上前小母老虎一样护着陈冲,“谁敢!?”
“呀喝,还有个死丫头片子护着啊,看来是哪一家的少爷跑出来了,那也照丢不误,让你在我米铺捣乱!”
两个伙计兴奋地跑到绿衣面前,打算先对绿衣出手,四只手伸直了,往绿衣身上摸来。
绿衣脸颊鼓鼓,眼底有一些害怕,这种事情她可没有遇到过,难免胆怯。
可想到身后的陈冲,又不敢退避。
还是陈冲拉住她,走上前来。
陈冲抬起一脚,踹在了一个伙计身上,然后冷眼看着另外一个伙计。
“找死!”
伙计吓了一跳,被陈冲的气势震慑,怂了。
掌柜一拍桌子:“大胆!竟然敢在周员外的米铺放肆,我看你想死了吧!”
陈冲喝道:“抬高米价,赚黑心钱,你才想死!”
掌柜猛地一挥手,“现在朔宁县的米价都是这个,八十文一分不少,想吃上饭就给钱,不要说八十文了,现在不买,明天可就升到一百文了。”
“你说了算?”
“不信就等着。不过你打人这件事情没完,不管你是谁,都给我进牢狱待着吧!你个废物给我去叫老梁过来。”
后半句是说给伙计听的,伙计本来就怕,听着赶紧开溜。
陈冲只是卡在米铺门口,盯着掌柜。
外面十万灾民没有吃的,这里米铺将米卖到了八十文,不要说灾民了,就算是城里面的人,也没多少吃得起。
这是要将朔宁县的普通人都逼死啊!
陈冲多少理解了原主为什么要上书告状了。连县城都这样,那外面更加民不聊生了。
十万灾民不知道要死多少?
如今十万灾民跑到朔宁县,但朔宁县又有多少人有粮食呢?
大家家里也没有余粮啊!
一盏茶的功夫,外面响起了急急地脚步声。
“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在周员外的米铺闹事?!”外面洪亮的声音传来。
穿着衙役服装的大汉操着水火棍,大步走来,后面还跟着伙计。
掌柜狰狞笑道:“小子,你死定了,梁哥会将你抓进牢狱,然后对你严刑拷打,我看你熬不过三天就会死在里面!”
掌柜对梁哥招手:“老梁,你总算来了,这家伙堵着我的门口,坏我生意,还将我伙计打成重伤。”
那个被踹倒的伙计配合的哎呦一声,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老梁拍着胸膛:“放心,我把人给你抓起来拷走!”
说完就来到了陈冲的跟前,只是一眼,自信满满的老梁双腿一软,脸色苍白的跪下了。
“大人!”
陈冲冷冷说道:“你要把我抓起来拷走?”
“小人该死!是掌柜的这杀千刀的家伙说的,我不知道是大人啊!”
陈冲冷着脸:“米铺定价八十文一斤的米,你们保护他们?怎么,害怕民众群起而攻之?”
老梁额头渗汗,跪着低头看地,不敢回答。
掌柜脸上也只剩下惶恐,脸色铁青,全身都在抖。
陈冲问:“谁让你们定八十文?”
掌柜的不敢说。
“不是周员外吗?”
掌柜的只是诚惶诚恐地下跪:“大人饶命,这米价不是周员外定的,这是朔宁县的价格。”
陈冲厉声说道:“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朔宁县三大粮商掌控了朔宁县九成的粮食!定价不过是三大粮商的权衡商榷而已!”
掌柜只是一遍遍说着求饶的词,不厌其烦,陈冲深吸一口气,对老梁说:“这些家伙哄抬粮价,扰乱县城物价秩序,关起来。”
县令下令,老梁照做,陈冲则是带着绿衣往外走。
一路上绿衣只是紧紧抱着麻布,小心翼翼地跟着。
走到了城外,陈冲先来到乱葬岗,看着高个子的尸体已经不在,于是继续沿着官道往外走。
绿衣跟在身后,忍不住说一声:“大人,城外时常有灾民出没,这些灾民要是见到我们,会动手的,他们很可怕。”
陈冲看了一眼绿衣,“可怕?”
“是很可怕,绿衣见过那些灾民,眼睛都发绿光了,眼神我在城外的野狗见到过。”绿衣缩了缩脖子。
时至下午,夕阳斜斜地照在了前方的小片树林里,大步往前,经过树皮被扒光的桦树,树枝也光秃秃。
往里再走,突然,陈冲停下脚步,看着前面的场景瞳孔一缩,接着转身捂住了绿衣的双眼。
“绿衣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