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洁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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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双手卡着宸宸的腰,把他面朝外半举到胸前,腾不出手帮妈妈。若是把他放到地上,他得把妈妈按地上跪下。宸宸再怎么轻,也得三四十斤,我的双臂快要坚持不住,耳朵被他喊得生疼,心脏也怦怦的跳个不停,恨不得立马把他扔地上,扔得远远的。
前台早注意到我们的纠缠,只是排课的人多,倒不出手顾及我们。现在人少了,赶紧起身来帮忙。爸爸看到我们僵持这么久,也觉得不是个事儿。终于,坐不住了,步调不急不慌的过来帮忙。
在这么多人的帮助下,终于把妈妈的头发从宸宸牢不可破的双手里解救出来。我迅速地抱着他转身进治疗室。
进到言语教室,把他放到小椅子上,连忙关上门。宸宸依旧在嚎叫,叫得人心烦意乱。
我拉过一把小椅子坐到他对面,伸手去牵他的小手。这一看不要紧,发现他的小拳头缝里夹着妈妈诸多的发丝,都这么长时间了还在拳头里紧紧握着,还不“毁尸灭迹”。他成功吓到我,是个狼人,惹不起的存在。我自娱自乐地想,一定不要抱他,抱他也要反着抱。不然,就我这几根毛毛,都不够他揪一把。
其实,妈妈这么费劲巴力地哄着他也是有原因的,他最近有点感冒,怕他不舒服,妈妈心疼。这会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也不坐着,自己站到小椅子旁,边喊边瞅着我,无辜又明亮的眼睛,看着都让人心生涟漪,惹人怜爱。
我深深地叹一口气,所有的脾气都烟消云散,就那么静静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作,也不着急开始上课。他看我坐着不动,喊得声音小一些,暗搓搓地走过来揪我的衣袖,揪着往门口拉。虽然,我举不动三十斤的他,但这也不代表着他能拉动九十斤的我。
他向前弯腰用力拽了几次,没拽动。他似是非常好奇,停下哭喊,回头愁眉不展地看着我,又开始看着我,用力拉。我又叹一口气,把肘放到桌子上托住下巴,一只手给他,静静地看他白费劲儿。
他努力了一会儿,见没能拉动,就自己主动停下来,哭丧着脸说:“揪!”他其实想说“走”,但发音不好,说成“揪”。
我理解他的意思,故意曲解,指着地胶上的几根黑发丝说,“揪什么揪?不刚揪了妈妈的头发吗?现在还在地上扔着呢?你要?你要我给你捡起来。”说着,就弯腰去捡。
从我用手指的时候,他就看到那几根头发,一见我去捡,他嗷的一嗓子,跳着脚的来拉我,不让我去捡,还哭着说:“揪~”。
我无奈地看着他,再叹一口气,转过身,卡住他的腋下,把他放到小椅子上坐好。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动作温柔的给他把挂着的那几滴眼泪擦干净,也不指望他能听懂,“宸宸,老师放过你,你也放过老师。老师不强制你上课,学东西,你也别嗷嗷喊,荼毒老师的耳朵,好吗?”
宸宸虽然爱哭闹,但也是位爱干净的小伙。他很乐意配合我把自己的脸擦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擦完后他不再挤眼泪,但哭喊声不减,依旧震耳欲聋。
我对这样的孩子一点儿脾气都没有,哭声震得我心脏都疼,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但是,该做的事儿还是得做。从柜子里拿出拼板和卡片放到桌子上,递给他一张动物拼版。我就拿着拼版举在他面前,他既不接过玩,也不看一眼,就站在那儿盯着你干嚎,脾气真是比毛驴还倔。
一大早演这么一场,我也闹够了。不等姥爷招呼,自己屁颠颠地爬上床,钻进姥姥的被窝里和姥爷大眼瞪小眼,瞪着瞪着就想呼呼大睡,朦胧中似乎还看到姥爷打趣儿的笑眼。
在那段时光里,这样的闹剧,几乎每天都在上演。有时会换换台词,有时邻居也会来客串一下,看看笑话,当当说客,但主要剧情和主要人物总是不变。
现在,主要人物就剩我自己了,再想演也演不了了。
为什么会想到这一幕呢?我陷入了沉思。
在姥姥家,无论哪个角落无疑都是安全的。舅舅虽然每天早上都要上演一场把我扔猪圈的戏码,但是,他也会在我渴的时候给我倒水喝,在我馋的时候给我买烧饼夹肉。
之所以哭的那么惨,是因为亲人不在身边没有安全感,或者是我哭了你们却不来哄我,感到委屈,再直白点儿说就是作。所以,每天把没心没肺的死哭当晨课。
自己当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更遑论是这么个小娃娃!还是多哄哄,多理解一下吧,谁让我是老师,又是过来人呢。
回过神,拿眼睛瞅着眼前这个闹得很凶的神兽。他似乎没料想到我会睁眼看他,傻呆呆地盯着我。
突然,他不哭了,愣愣垂下眼帘,似乎再看他的鼻子。我惊奇地靠近他,刚想张嘴表扬,结果,他流出一长条鼻涕。
我失望地做回原处,白高兴一场。以为他是不哭了,没想到是在等鼻涕流出来。看着他的鼻涕越流越长,我也没心思给他擦,就那么呆傻傻地看着他。
他低下头,看看自己的鼻涕,然后,又看看我的眼睛,没想到我没表示,不主动帮他。他再低下眼睛看看自己的鼻涕,悄无声息地往前挪动脚,手朝着我上衣的口袋伸去。
我低下头看着他把手伸进我的口袋里,去扯里面装着的纸巾。只是看着,还是没表示。他扯了半天没扯动,又抬眼睛看我。我这回没忽视他。
“要不要纸擦鼻涕,要不要?”我扯下一块纸,在他眼前抖动,好像是大灰狼在诱惑小白兔。对于他能不能回答,根本不抱希望。毕竟,除了会说“揪”,喊声“妈妈”都费劲。
“嗯!”他眼睛盯着抖动的纸上下来回的移动,认认真真地用力点点头。
“嗯?”我瞬间瞪直眼睛,手停在那儿,囧囧有神地盯着他,心想答应了,那会不会伸手接过去?
直到他把头往前伸过来,我才回过神,“噗嗤”一声笑了,原来他在等着我给他擦鼻涕啊!迅速的拿纸给他擦干净,“宸宸少爷,想让给你擦鼻涕,你倒是直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这回应该不哭了吧?再哭就不给擦啦,行不行,小洁癖?”
我根本不指望他能够给我语言反应,只要不哭就好,不哭了,就能谈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