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里的,现实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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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从到单位的第一天,我对吴老师的印象就很复杂,也可能是我年轻气盛,自视清高。
吴老师是特殊教育专业的,后转行从事儿童康复。他自己说在这个领域做了十多年,辗转过很多城市,也在很多机构里任过职,但是有名气的却寥寥无几。至于技术水平,不管是上训练课还是带教都存在着一些专业知识上的欠缺。有时候大家向他请教问题,解释不出来的情况比能回答出来的多。他在带新老师的过程中,训练的手法经常遮遮掩掩,不愿倾囊相授。虽然我经验不足,实战少,但是我专业知识并不差,有些低级的错误还是可以看出来的。因此,很是看不上他的人品。只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罢了。
我想起一个在我们大学里广为流传的故事。有一个实习生去医院实习,分配给他的带教老师是专科毕业,但是工作经验非常的丰富,也是医院着重培养的人才。当这个实习生知道老师的学历不如他时,很不服气地问:“你一个专科生凭什么给我一个本科生当老师?”
这个故事被老师们当作不尊师重道的反面教材重复地讲。也许,当时我的心态行为真得很像这个反面教材。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我还是依旧看不起他。
当时我们是新机构,要名气没名气,要病源没病源。好不容易来位看诊的孩子,怎么能因为训练困难而拒收他呢?若是能实话实说以正当的理由拒绝,我想家长也不是不能接受。以孩子超出年龄段这么不走心的理由拒绝,是在拿家长当傻瓜吗?机构评估室的宣传栏上可写着接收的年龄段呢!当时为了多些病源,还有意扩大了年龄段。这孩子年龄不多不少,正好在此范围之内。怎么争着眼睛说胡话呢?我承认,当时有些激动过头,怎么想的就怎么问出口。
主管听完我的问话,停下来,转过身,摘掉眼镜,垂着眼睛,吹了吹镜片上的灰尘,说:“这孩子是脑外伤后遗症,还伴有癫痫,看他父母刚才熟练的动作肯定是时常发作。一方面出了问题我们担不起责任,另一方面他们看了这么多机构没被留下是因为治不好。再者说,你看他们家这条件,还有经济实力给他治吗?”
他的话比南极的冰雪还冷彻骨髓。我愣愣地呆在原地,原来治疗师康复患儿不是只要患者需要我们就应该提供帮助,原来领导说的做慈善还要考虑这么多,原来是我天真的一厢情愿了。
大学时,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长眠在纽约东北部的撒拉纳克湖畔的特鲁多医生的墓志铭,中文的翻译是: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中文翻译的很是简练,听上去很高大上,也很符合康复这一职业。但我更喜欢英文版的:to cure Sometimes, to Relieve often, to fort Always.我自己理解的这句话的意思是有时候能被治愈,通常是能缓解,总会让患者感到舒适或者是心里安慰。也许,我理解的不对。不过,我是按自己理解的来做康复的。
福灵心至的又想到电视剧《心术》里的一个片段:霍思淼在接门诊患者,他支开病人后,单独和病人的儿子谈论母亲的病情,说这个手术非常凶险,他们没有把握,要家属重新考虑或者再去别的医院看看。而另一位医生于莺莺感觉那个病人的情况很凶险,他们医院应该接收,就问霍思淼为什么拒绝,霍思淼讳莫如深没有回答。于是,她回到办公室问其他医生,被告知那个病人已经来过好多次了,大家都看出他将来会和医院闹,所以不能答应他开刀,也是因为那个手术很麻烦,不止一刀能解决的。于莺莺对于这种自我保护意识很不屑,她提出不同观点。霍思淼迫于无奈答应,如果于莺莺能把这个病人找回来就给她做手术。那位病人被找了回来住进医院。后续的事情按着霍医生他们所料想的方向发展。
这段剧情和我当时面临情景类似,只是拒绝的理由不同,结局不同。我也不是在演电视剧,没有强大的主角光环,也不愿意承担这份责任。我要生存,要工作,注定做不了于莺莺,拗不过领导。可这件事儿到底在心底留下了烙印,模模糊糊的思索着留在这儿的意义。脑海如内里翻滚的火山,心情则像一团乱麻。一切都乱糟糟的,一切都不顺,一切都没兴致做。
自那之后,机构再也没有来过新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