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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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冷风刮来,远处电闪雷鸣,接着雨点噼里啪啦的,落在小吃摊儿的遮阳伞上,夜市上那些闲逛的人,纷纷地奔跑起来,寻找避雨的地方。
方伟伸出手来,试了一下,雨下的大小,说道;“这雨来得真快,说下就下了,多亏你这个摊位,有遮阳棚,否则的话,就要淋湿了。”
摊主师傅说道;“这个帆布棚,是花两百多块钱买的,既能挡风,又能避雨,还能遮太阳,一棚三用,也真值了。”
方伟说道;“大叔,你这个遮阳伞好大,底下能坐好多人,两百多块钱不贵,就是重了点儿,拆卸有点不方便。”
老师傅说道;“这个摊位是我租下来的,遮阳伞就固定在这里,没有特殊的情况,轻易不会拿走的,夜市散摊后,有专人巡逻看管,是丢不了的。”
雨越下越大了,还刮起了大风,看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好多人冒雨走了,夜市少了好多人,剩下的食客不多了。
有两个年轻人,头顶着衣服,飞快地跑进遮阳棚,站在下面避雨,老师傅看了一下他们,说道;“你们两个今天来晚了,都是下雨给闹的。”
方伟瞧着眼前的一男一女,好像是一对恋人,心想,老师傅这么关心,不是客人就是熟人,肯定经常来这里吃饭。
年轻的小伙子,说道;“大爷,今天下班晚了,又赶上下雨,公交车上的人很多,几次都没有挤上去,耽搁了好长时间。”
老师傅说道;“你俩都淋湿了,赶快把外套脱掉,以免感冒,最好吃点儿热乎的,我马上给你们去做。”
小伙子和女友,商量了一下,说道;“大爷,啥方便就做啥,也不讲究那么多了,我们浑身湿透了,还要急着赶回去,换掉这身湿衣服。”
雨点飘到方伟的身上,他向里面挪了挪,看着地上的雨水,流得满地都是,上面还溅着水花,好在摊位高出路面,没有流进来。
老师傅手脚麻利得很,很快就做好了小吃,端到两个年轻人面前,这对恋人,也不顾旁边有人,大口地吃起来,没用几分钟,便放下筷子,付过钱后,匆匆地走了,很快就消失在雨中。
老师傅朝外面看了一眼,回头又瞅着方伟,说道;“小伙子,下这么大的雨,你在这儿多待一会儿,等雨小了,你再走吧。”
方伟说道;“大叔,谢谢你,我坐在这里,不会影响到你的生意吧。”
老师傅说道;“小伙子,外面下这么大的雨,是不会有客人来了,你就安心的坐在这里吧。”
方伟笑着说道;“大叔,现在客人都走了,你也闲了下来,我再次恳求你,讲讲你的经历,好吗?”
老师傅瞅着他,说道;“你这个年轻人,还真有意思,从你面相上看,你是个实在的人,外面一直下着雨,不会来客人了,反正闲的也没事。就给你大概说一下,我过去的一些经历。”
方伟说道;“大叔,你真好,你一定经过好多事情,经验绝对很丰富,讲出来是很动人的。”
老师傅点着烟,抽了两口,拿起杯子,又喝了几口水,这才开始讲述,他所经历的一些事——
我小的时候,家境很一般,但没有吃过太多的苦,上过几天学,多少也识几个字,喜欢看一些杂七杂八的书。
长到十八九岁时,就有了自己的想法,想着到外面闯一闯,去见见世面,当时政策是不允许的,只好打消了念头,也就没有付诸行动,一直等到孩子们长大成人,社会也开放了,我的年龄也大了,年轻时候的梦想,仿佛又复活了,我又开始就琢磨起来,找了几个朋友,合伙办了一家企业。
也就经营了一年多点,那几个合伙的朋友,觉得厂子没什么利润,再干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所以,他们就把股份退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然后那几个朋友,不够意思,但厂子还是要经营下去,我咬着牙,继续干了几个月,实在忙不过来,就找了一个关系好的人,做了我的帮手,他在厂里面负责生产,我在外面跑销售。
这个仓促的决定,给我埋下了祸端,万万没想到,我找的这个人,却从中给我使坏,我知道的太晚了,已经到了不可逆转的地步,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人们常说;豺狼虎豹是要吃人的,太可怕了,我不这么认为,从我得出的经验来看啊。人要坏起来,比动物可怕得多,凶猛的野兽是要吃人的,最起码还要把骨头吐出来,而人动起了坏脑筋,恐怕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你说人可怕,还是动物可怕?
老师傅停顿了一下,又点着一根烟,继续讲述起来——
厂子破产后,外面还欠着好多钱,绝大部分,都是向亲戚朋友借的,工厂没了,钱还是要还的,要债的人挤破了门,没有一天的安宁,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只能远走他乡,来到这里,想做点儿小生意,女儿说我们年龄大了,也干不动了,不要再折腾了,欠别人的钱,她将来拿到高工资,慢慢还给人家,在我的坚持下,女儿被迫同意了,通过熟人,租了这个摊位,我们挣的所有的钱,都用于还债,挣的多还得多,挣得少还得少,当然了,靠摆摊这点小生意,虽然还不清所有的外债,但心里也好受一些,以后实在干不动了,那也没办法,只能等儿女们发财了,再去还清欠债,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孩子们也受到了连累,这都是我做的孽呀。
说起合伙做生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金钱面前,人们的私欲,是隐藏不住的,有些人想多拿点,多占点,还想多贪点,只要不是太过分,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能守住这个底线的人,就算是个大好人了。个别贪得无厌的,能无耻到什么地步,常人无法想象的,我找的那个就是这种人。
不少人经常把朋友挂在嘴上,其实他们根本不懂,什么叫朋友,比如说;同学,战友等等,没有个二三十年的交情,不可能算是朋友,也没有什么信任,特别是那些,嘴上说得好听的人,你可要小心了,一定要防着点,他看中的是你的钱,私底下干的那些龌龊事,是人都想不到的,一旦钱到手后,什么朋友不朋友,他会一脚把你踢开,在这些事情上,我有深刻的教训,现在明白了,也晚了,已无法弥补我的过失。
外面的雨,渐渐的小了,老人的叙述,也结束了,他瞅着地上,溅起来的水花,心中的悔与恨,交织在一起。
方伟觉得时间不早了,便站了起来,客气地向两位老人告辞,步行走出小吃街,来到自己的车前,并没有着急打开车门,而是靠在车上,抽起烟了。
方伟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其他人都已经睡着,只有自己的卧室,还在亮着灯,小丽看见他走进房间,问道;“怎么回来这么晚?也不看看时间,就不怕把孩子吵醒。”
方伟说道;“我去小吃街逛了一圈,碰到一对老夫妻,就和他们聊了起来,把时间给忘了。”
小丽埋怨道;“真是的,你是个见面熟,与什么人都能聊得来,你和老人家,哪来的共同语言?”
方伟说道;“这两个老夫妻,可真的不简单,特别是那位大叔,是很有故事的人。”
小丽说道;“他有什么故事,值得你这么感兴趣,说出来听听?”
方伟说道;“时间不早了,明天再说吧。”
小丽说道;“那可不行,现在必须得说,把我的睡意给搅没了,你还想去睡,没那么便宜的事。”
方伟坐在床边,瞅着小丽,小声说道;“你既然想听,那我就讲给你,那位大叔讲出的话,很有哲理的,我受益匪浅。”
小丽问道;“他都说什么了,能让你这么固执的人,听得津津有味,看来那个大叔,真不简单,快给我讲讲,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方伟说道;“那位大叔也是北方人,在夜市摆了一个小摊,做的小吃味道很好,生意也不错,有好多回头客,我在他们的摊位坐下,那位大叔就引起我的注意,我观察了一会儿,心想,这么大年纪的人,都在家带孙子,哪有闲工夫,出来摆摊儿,你想想,要是没有遇到挫折和打击,他们绝对不会走到这一步,就在我寻思的功夫,外面又下起雨来了,把我困在那里,再加上没有客人来,我们就聊了起来。”
小丽不耐烦地说道;“你不要再曲里拐弯,讲那些无关紧要的,你就直接讲,你们两个谈话内容,好吗?”
方伟笑着说道;“好吧,那位大叔年轻的时候,就有经商的愿望,一直苦于没机会,在那个年代,政府也不允许,好不容易等到改革开放,他的年龄也大了,年轻时候的想法,他没有放弃,找了几个朋友,合伙人办了一个企业,从此,他的麻烦就开始了。”
方伟讲述停了下来,站起身来,倒了一杯水,慢慢吞吞地喝起来,小丽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看他没有要讲下去的意思,开始着急起来。
小丽压低声音说道;“方伟,你在给我买什么关子?说了几句,就停了下来,这是什么意思?要不是怕吵醒孩子,我早就和你吵起来。”
方伟瞅着她,说道;“你不关心我去派出所,倒是关心起那位大叔来了,难道我还没有别人重要吗?”
小丽瞪了他一眼,说道;“你不要转移话题了,继续我跟讲那位大叔吧。”
方伟说道;“小丽,你这么一搅和,我都忘了说到哪里了,哦,我想起来了,摆小摊的那位大叔,合伙生意也就做了一年吧,他的那几个朋友,看到没有什么利润,就退了股份,丢下他一个人了,甩手而去。他也没办法,只能继续干下去,她一个人也顾不过来,就找了一个熟人,给他做帮手,没想到那个人,是个小人,给他来了个卷包会,厂子也倒闭了,欠了一屁股债,老两口只好跟着女儿,来到了南岭,用摆摊挣来的钱,去还欠的债务。”
小丽问道;“仅凭摆小摊儿,一天也挣不了几个钱,说的好听点,就算是个小生意,要想还债,那是不可能的,根本也做不到。”
方伟说道;“我想说的是,不要简单的去看,大叔的经历,主要是他的经验教训,对这些我很感兴趣,对我的启发很大,对你也有借鉴,你说是不是?”
小丽略加思索的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讲述大叔的经历,不是要听他的苦难,而是要不再犯,和他同样的错误,才能辨明是非,从中吸取教训,其实我和你的想法,不谋而合,并不矛盾,完全是一致的。”
方伟此时才想起来,小丽和他有同样的兴趣,精明又颇有心计的她,是不会放过,向他人学习的任何机会。
他不再说话,眼睛一直瞅着妻子,小丽被看的不好意思了,转过身去,抱着孩子,装作要睡觉的样子。
方伟说道;“小丽,你转过身来,听我说,摆摊的大叔,我和他只是大概聊了一会儿,他所经历的事情,我想还有很多,今天他并没有详细的讲述,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哪天有时间的话,我陪着你去,跟大叔套个近乎,好好聊聊,兴许他就能多说一些,我们没遇到过的事情,也就能多了解一些,或许对你的生意以及看人,会有帮助的。”
小丽转身坐起来,瞅着方伟说道;“时间不早了,不说这些了,明天还要上班,你去洗把脸,赶紧睡觉吧。”
方伟站起身,走到洗手间,蹲在马桶上时间过长,感觉腿有些麻,扶着洗脸池站起来,待了好一会儿,洗脸刷牙过后,他走到床前,熟睡的妻子,在轻微的打着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