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惊浪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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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随意踏出一步,赵桥再回头的时候,白追羽已然不见踪影。
红漆木门,门环铜绿,青苔妖蔓在石阶上,窗棂上的雕花被熹微的光洒落在地上,影影绰绰间仿如梨花绽放,隐隐约约飘来淡淡的梨花香。
赵桥伸出手,细细密密的雨,连成线似的落在掌心,如同美人落泪,清清浅浅的哭声传来,再往前走,洁白的梨花下有美人垂泪。
美人柳眉轻聚,双眸含泪,黯然神伤的取出帕子擦拭着眼泪,手帕绣着一支梨花,侧枝蔓蔓,洁白而娇小的梨花点缀在中间,盛开间藏着凋零。
帕子随风飞走,落在赵桥的脚下,泪水打湿了洁白而娇小的梨花,堪堪落在梨花的娇蕊间,如同花蕊间的露珠,此时美人依然拿着帕子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滴。
两张一模一样的帕子,同样刺绣着一支梨花,就连那滴落在梨花蕊间的泪珠都浸湿同样一朵梨花,赵桥后背汗毛倒竖,忽然间毛骨悚然。
夕阳渐渐西斜,映照在地上的窗影渐渐模糊,美人专注的低头在绣盒里寻找着什么,一捆泛着蕊黄的绣线穿过细细的绣花针,影子被拉得细长。
月色渐浓,庭院深深,美人被困在红墙绿瓦间,孤寂像是野草般疯长,赵桥的心忽然空了一部分,仿佛钻进去一条食心虫,慢慢的将心蚕食空荡,又将寂寞填了进去。
一针一线在鲜红的绸缎上刺绣出思念,赵桥捂着自己的心口,浓浓的思念像是火焰般在心口处蔓延,烧净赵桥的理智,烧净赵桥的耐心。
美人换上喜服,花好月圆的刺绣格外刺眼,梨花树下的秋千坐着朗朗公子,仅剩下白骨的手被美人抬起,满是欣喜的换上大红衣裳,红得耀目,红得喜庆,红得团圆。
红色的团扇刺绣着一支梨花,美人轻挪莲步,朱唇似火,眉眼娇媚,婉转的歌声响起,道:
“珠帘绣幕蔼祥烟,合卺嘉盟缔百年。律底春回寒谷暖,堂间夜会德星贤。彩軿牛女欢云汉,华屋神仙艳洞天。玉润冰清更奇绝,明年联步璧池边”。
相思苦,相守即是死别,哀戚在赵桥的心口蔓延,鬼使神差的换上新郎的衣裳,与美人在梨花下一舞,凄婉的歌声在梨花树下响起:
“珠帘绣幕蔼祥烟,合卺嘉盟缔百年。律底春回寒谷暖,堂间夜会德星贤。彩軿牛女欢云汉,华屋神仙艳洞天。玉润冰清更奇绝,明年联步璧池边”。
伴随着最后一句“明年联步璧池边”,梨花树下,清水池边,树枝上挂着摇摇欲坠的美人,鲜红的绸缎夺目耀眼,眼角清泪滑下,完全断绝了生机。
赵桥感觉到自己的心被挖空,仿佛海枯石烂过后,想要执手相伴到老的爱人依然离开,那种痛彻心扉的疼,揪得赵桥喘不过气来。
穿着新郎服饰的赵桥,毫不犹豫的往清水池里跳,她的倩影倒映在水池上,他的身影守候在水池下,梨花阵阵拂过,落在青丝上,装作白了发。
银河三千里,星辰如泪洒,静静流淌着的星河藏着幽梦,星星点点的银色灵点成了赵桥的绕指柔,锋利的银丝与满树梨花相互交映,毁灭又重生。
小隐山在赵桥的手中汇聚成剑,以破空之势往悬挂在梨花枝头的美人刺去,剑锋划过美人的嫁裳,如翩翩枫叶般从枝头凌乱,散落满地的悲凉。
赵桥手中执剑,斩断所有的哀思,说道:“花前月下,不过是红尘醉梦;美人如画,不过是红粉骷髅,我愿陪你唱一场戏,却不愿陪你双双入戏”。
赵桥双手握剑,对着梨花树下的美人遥遥一拜,再抬头却见嫁裳落下,只有枯枯白骨,在风中摇曳作响。
“啪”的一声脆响,一双雕刻着朵朵梨花的银珠耳坠落在赵桥的身前,梨花被风层层吹落,池水被风层层吹起涟漪,脚下的地层层碎裂。
看着如同鱼鳞般波澜起伏的地,赵桥飞快的将地上的银珠耳坠捡起来,脑海中一阵刺痛,随后发现自己站在空空荡荡的石洞前,福如心至的知道手中的是相思梨雨珠坠。
赵桥依然站在石洞中,熟悉的水潭空空如也,将得到的相思梨雨珠坠藏在储物袋中,轻微的动静从水潭传来,有道黑影从水潭中窜出。
体长八丈的惊浪鳄在狭小石洞只能半弯着粗壮的尾巴,鳞甲闪烁着隐隐约约的乌黑,水从乌黑发亮的鳞甲划过,仿佛立刻变得乖顺。
从颚间的缝隙隐隐约约透出密布尖利的牙齿,在认出惊浪鳄的瞬间,赵桥立刻从原地弹起来,单手抓着惊浪鳄的上下颚,让惊浪鳄直接张不开嘴。
惊浪鳄以体型庞大,可在海中卷起惊涛骇浪而让修真者闻风丧胆,在修真古籍中有记载,百万年前曾有头修炼到八阶的惊浪鳄化作人形。
据说化作人形的惊浪鳄整日在海上兴风作浪,祸害修士,最后有前辈以鲜血为引,召回出炎海朱雀,和惊浪鳄在海上斗了一天一夜,最后双双身陨。
眼前的惊浪鳄只有三阶,若是被牙齿给咬了,定然是落了个骨碎筋裂的下场,不过这种惊浪鳄有最简单的应付方法,就是用手捂着它的嘴,让它根本就张不开来。
惊浪鳄的牙齿虽然厉害,只要张不开嘴,牙齿自然不会对人造成任何威胁,赵桥当时在古籍上看见这番话的时候,只觉得天方夜谭,没想到刚刚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被捂着嘴的惊浪鳄,和满脸诧异的赵桥大眼瞪小眼,一妖一人静默无语,正想着接下来应该说些什么。
月半雪浪剑从旁边刺出,打破了一人一妖之间的平静,白追羽目露凶光,看起来竟比惊浪鳄还要残暴,浑身沾着血,看起来惨不忍睹。
赵桥与白追羽并肩站在一起,神识隐隐约约的戒备着惊浪鳄,眼睛飞快的在白追羽身上瞄了两回,笑着说道:“搞成这副死样子?”。
“住嘴吧!”,白追羽不耐烦的回答道,拿着月半雪浪剑的手微微颤抖,眉宇间有掩饰不住的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