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重回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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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月疏星，冷风习习。深紫色的光芒如水中细波在黑夜中层层游叠，将周围淡彩光芒一次次吞没。
尘潇盯着眼前的青石阵门，心中压抑随着周围色彩的相互争夺漂浮不定。
峡谷内竹影摇曳，呜呜鸣鸣，从远处携来一阵轻灵足音。尘潇这才叹出一口气来。
青璋走到他身旁站定，目光锁在阵门的阵眼上片刻，才转过身来，递给尘潇一件夜行衣。
“多谢。”尘潇接过衣服却在青璋脸上看到了欲要遮掩的失落，他忙改口道，“这么晚了，扰你休息了。”
青璋低下头去，浅声道，“若不是广源台上的事，你也不用这么遮遮掩掩回门派。”说到这里，青璋声音明显发颤。
“这与你无关，入局而已。”尘潇安慰道。
青璋收了心绪，问道，“你想去哪？”
“剑魂殿。”
青璋心中一惊，心脏似被捏了一把，丝丝阵痛。她望向尘潇眼神复杂起来。
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剑魂殿”便成了两个人心底的禁忌。谁都没有再提过。如今这三个字从尘潇口中清淡说出，竟不带一丝情感。这让青璋的心一时混乱难安。
“怎么，有人在？”尘潇见青璋表情不太自然，问道。
青璋摇了摇头，“没有。你这么多年都不肯再进去看看，怎么忽然想回去了？”
“想查一些东西。”
“查什么？”
尘潇望着青璋，眼眉微微一蹙，没有说话。青璋心中一阵抽动，她知道，自己或许没有资格询问。忙低头道，“我……”
“我记得当年门派中有一份《九州御览》的残页，被收在书阁里。我想查一下里面有没有各门派兵器传说的记载。”
青璋心中不解，还想问什么，又有一种力量压抑她不能开口。
尘潇原本不想多做解释，但见青璋表情，心中涌上难过，忙道，“凛笙在丰沮祭台中继承了蚩尤之力，我怀疑可能与赤羽派有关。如今九州内外风波不断，其复杂程度，不像是一人所为。若是有人借局生局，恐怕会有大乱。我是想在大乱来临之前，查一些缘由，以作防备。”
尘潇说完转身看着罂粟谷的阵门，心中沉重复杂。青璋只是听着，并没有说话。
尘潇叹了一口气，又道，“仙然，用活人精魂偷练禁术预图打开罂粟谷，被邪蛊反噬，灰飞烟灭。”
尘潇话语平淡，听不出起伏，似是与青璋诉说，又似是对着阵门缓言。
青璋忍着内心深处上涌的疼痛，将眼泪含在眼角。
“对不起——我没救下她。你怪我么？”尘潇又道。
“你一定尽力了。”青璋哽咽道。
尘潇忽然转身，望着青璋闪泪的眸子，目光微冷，问道，“我就那么可信？”
青璋泪光一颤，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尘潇低下头去，浅声道，“对不起。”
他再次转向阵门，微微闭上眼睛，“怪不怪我，我也没救下她。”
“是我没教好她，与你无关。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青璋浅声道。
“你当年救仙然回去，都有什么人知道？”尘潇问道。
“没人知道。”
“你确定？”
青璋心中吃惊，随即点了点头。
“走吧——”尘潇说着，便先转身走入竹林。
“等一下——”青璋跟上，问道，“赤阳怎么会附上污浊妖气？你入了天牢？”
“误入天牢，染了妖邪的血。”
“我记得师叔不让你持这剑。是不是……”青璋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似是被自己的话吓到。
尘潇停下脚步，心也随之颤了一下，缓声道，“走吧。”
……
秋叶被足底碾碎，发出柔柔酥酥的声响。行人对这细微的声音仔细识别，小心调整着踏足的力度。这不仅是他的习惯，也同时分走了他的紧张。
呼吸停了一瞬，心跳停了一瞬，好像整个世界都停止了一瞬。没有熟悉的声音可以捕捉，没有熟悉的人再出现。
秋风加快落叶下坠的速度，使它们与地面接触，摩擦。莎莎啦啦的声响从凄凉的红木亭内传来。似是有人在踱步。
尘潇心中随之一紧，忽然停了脚步。月亮从蒙蒙云雾中苏醒，使黑暗又亮了几度，映出被推入漆黑深处的叶片残影。他这才在心中微微一叹，“不过是风吹落叶的声音而已。”
尘潇抬头望向天空，沿着北斗七星的位置和形状在庭院中轻踏起步来。
“慢了”
“快了”
“唉，不够沉”
“我是说你的心……”
“不够轻……”
“不对不对……再来一遍。”
“哎呀呀，了不得，了不得。这回全对。我当时可是走了三遍才走对，你竟第二遍就分毫不差。你知道这说明什么么？说明你的天资举世无双！”
尘潇踏完，那些回忆中的话语才消失。他对着剑魂殿的赤色大门问道，“这次完美么?”
“完美完美。我可是公认的九州第一天才，你悟性竟然在我之上。果然，名师出高徒。”
这一声记忆中的应答过后，尘潇心中一喜。但喜悦只停留了片刻，他的心便空了。
月光在“步罡踏斗”的虚影中忽然印出一道暗影，尘潇转身望向月亮，隐约见到空中挂着一轮阴阳两极扣合的圆月，他眨了一下眼，那现象便消失了。他心中奇怪，不禁怀疑自己看错了。
只在这时，整个剑魂殿的院庭外面，如附上浮游水波。外面虫鸣鸟叫全部消失了。
“哇！厉害，你这禹步走的已经超越为师啦！嗯——只是修为尚浅，结界弹指可破。不过你也不要伤心，也只有我能弹指可破。”
“哎！你可别乱用啊。这是我偷学来的。这可是咱们师徒的秘密。”
“不过说实话，你走的可比王朝祭祀的巫师好多了。想一想，你要是被抓去祭祀，嘿嘿，那画面，哈哈哈哈……”
尘潇似是看到了那人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无奈摇摇头也浅浅笑了一声。
“你回来了——”一个声音打断了尘潇的回忆。他一回头，一个白衣少年正在剑魂殿门前长跪。背对着他。
他的心狂跳一声，涌来不甘，不愿，不解等多种情绪。
他感觉自己被抛弃了，如此害怕，害怕到不敢呼吸。他看着那个少年颤抖的背影，听见他在那里无助的啜泣。
他走上前去，颤声道，“回来了。”
少年抬头望向他，脸颊挂着泪。他起身对他说，“走吧。”
两人同时迈开步子，却是相反的方向。少年走出院落，尘潇推开剑魂殿的赤色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