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凝飔崖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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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
“芜幽”
“我要去哪里？”
“属于你自己的地方……”
几声空灵对话在耳边响起，渐渐没入了无边之境。
芜幽站在灰雾朦胧的虚空之中，身前九枚形状各异的行医器具盘旋成圆，与她额间连成了一道金光滋养着她的血脉。
一声铃音打破了这虚无之境中的沉寂，她只感神魂一动，猛然睁开眼睛，周围灰雾不见了。脚下传来海浪翻涌的声音，她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海中的一个巨大的礁石上。
那九种行医的器具浮在眼前，外廓嵌着一层夕阳余晖的璀璨珠光，显得格外耀眼。
这正是古籍中所记载的——伏羲九针。
芜幽额间内力一凝，那九枚工具竟合成了一枚普通银针被收了进去。
她沉思片刻，轻轻脱了一下自己腰间的铜铃，再抬头时，夕阳已经下沉到了海平线以下。她心中吃惊，又见天色没暗返亮，更是有些惊疑。
回头一看，自己身后有一座奇高奇陡的山峰，灰蒙蒙的山体，隐约漏出几块黑白相间的巨石。
山顶直穿云霄，目及的山体两侧均透过两条银线，使山体的轮廓清晰显现，这正是朝阳极具穿透性的光线所致。
“这山后又出现一个太阳？”芜幽不可置信道。
她眉头微蹙，思量片刻便向山脚飞了过去。刚一落定，便看到一条盘山窄路。也不犹豫，顺着山路向山顶走去。
山路之上虽有花草树木，却都是干枯败落之象，似是被什么邪物吸干了精气。
她幻出伏羲针对着一些若有生机的草木一刺，针尖现出微弱绿光，那些草木似被唤醒了生命之源，绿叶舒展，又活了过来。吸取晨光之后，润出晶莹剔透的甘露，芜幽便随手将其收在了石瓶中。
行至山顶入口，朝阳与夕阳共交替了三次。芜幽心中断定，这里的时间流逝并不正常。
这入口不算宽阔，看似很久没有人来过了，落叶堆积，灰尘布在残破的蛛网上拉出长长的几条灰线。蛛网之上还隐隐笼着一层瘴气。
太阳升到了头顶，一股难忍的炙热袭来，芜幽从裙脚处扯下一层灰纱，围在了头顶的延冒上。抬手便要破了眼前这层瘴气，忽然，四周草木异动，一时间不知哪里涌来一股邪气忽地冲破瘴气入了山顶。
芜幽腰间铜铃一颤，发出一声诡异脆响。她心中一惊，急忙追了上去。
一入这山顶，那邪灵便不见了。
山顶之上是一处极其平整的石台，风声隆隆，却如被罩在山体外面一样，吹不到周围草木。
平台中间立着四根数丈高的玄柱，芜幽缓缓走了过去。玄柱合围的正中间，放着一个石桌和两个石凳。
桌上刻着一幅棋盘，她伸手一触，瞬间沿着棋盘的纹路闪现出几道金色光线，在棋盘正上方凝聚出三个字——凝飔（si）崖。
那三个字只是一闪，光线便四散了。随之这正午的白日之中，天空上竟然出现了圆月。四根玄柱之中又多出了三根。
这种景象只持续了片刻，便消失了。
芜幽又触向那棋盘，再没了反应。
她见再无异样，便走向了崖边。向下一望正看到海天一际，这个方位正是自己醒来的地方。结合之前夕阳下沉的景象，这应该是西方。
确定一位后，她又转身到其它几个方位看了一番。
东方是无边无际的沙丘，南方是茂密的森林，北方是无际雪原。
虽然她看过的典籍中并没有对此地的记载，但她却在一幅图中见过与此地类似的山峰，隐约记得图中标注了“漆吴”二字。
芜幽站在一处崖边思量着，忽然天空中划来一道火光，见那火光向自己袭来，她紧忙向后退了两步。
轰隆一声，眼前空地被那火光砸出一个深坑，烟尘退去，坑中一道紫光泛出。芜幽走上前去正看到一个泛着紫色光芒的珠子浮了上来，她用手一接，那珠子还有些微微发烫，但光芒瞬间退了。
就在此时，周围枯草树木开始异动，邪灵暗涌，齐聚向崖顶入口处。
芜幽腰间的铜铃震颤不已，却发不出声音。她将手中珠子一收，一时间警惕起来。
“尘潇，小心邪灵。”
“你先让开……”
入口处传来两个人的对话声，随之一股强劲的剑气逼入山顶，轰的一声与那聚集的邪灵相撞。
这两股力量交汇竟使整座山为之一颤。
周围枯萎的草木被震荡得七零八落，一时间整个山顶，邪灵与剑光碰撞四射。
芜幽腰间的铜铃嗡嗡作响，声音隆隆的，再听不出清脆。
铃声振响过后，邪灵渐退，乒乓几声兵器碰撞后崖顶便安静下来。
芜幽刚稳住身形，便有一股剑气直逼向自己的胸口。
她立即凝气于手中，在面前拉开一道白色气障挡住了刺向自己的剑。
“凛笙，住手”一个人喝道。
剑气应声一收，芜幽也同时撤了掌气，双方对立崖前。
“灵苏（su）呢？”
说话的正是对自己出剑的少年，看样子也不过十六七岁，一身淡蓝色衣袍，英气风发，眼眉微蹙，淡唇微抿，眼神如射出了利剑盯在芜幽身上。
“不知道。”芜幽答道。
那少年先是一愣，道：“哼，回答得倒也利落。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赶紧交出灵苏（su）和魅（mèi）哭草。”
说着，少年将手向前一摊，向芜幽摆出一副要东西的姿势。
“凛笙，不得无礼。”
少年身后的人嗔道，说罢，那人已经走上前来向芜幽一拱手道：“姑娘，刚刚多有冒昧，不知有没有伤到姑娘？”
芜幽打量着他，这人五官和谐饱满，眉宇宽阔，眼神温和，气质温雅，嘴角闭合微微上翘，竟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看他的衣服，清灰淡雅隐隐匿匿闪着珠光色的鹤舞图文，手中却持着一把通体赤红的宝剑，与这一身装扮极其不符。
看年纪应该比对他持剑的少年大上一些。
见芜幽盯着自己没有说话，这人又问道：“可有伤到姑娘？”
芜幽这才发觉自己竟然看愣了，忙收回目光冷冷答道，“没有”。
此人趁着上前的片刻也打量了一番芜幽，眉宇间露出一种奇怪的神色，似有震惊但也只是一瞬便又恢复了平淡的表情。
他接着问道：“敢问姑娘有没有看到邪灵一类的东西？”
“没有。”
“尘潇，别被她骗了。”
说着凛笙一个箭步冲上前来道，“想是刚刚我们打斗的时候你就在这里，怎么会没看到？你如果没把他藏起来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
芜幽冷哼了一声反问道：“没看到就是没看到，我上山来采药，何来鬼鬼祟祟？”
“采药？若是采药何苦用这破布遮着脸不敢见人？”
“凛笙——”还没等芜幽动怒，尘潇立即喝止了他。
又问道：“姑娘可是岐鹿派弟子？”
芜幽被这两人盘问得不耐烦，没好气道：“我不是什么岐鹿派弟子，也没藏你们说的什么灵苏和魅哭草。”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你站住——”凛笙上前一步，将剑柄搭上芜幽的肩头阻拦道。
芜幽有些微怒，刚要回之一掌忽然看到一股邪气扑了过来。
“小心……”
听到尘潇呼应，两人同时向两侧一个转身，那邪气忽地扑在地面上正中了尘潇的剑气被斩散了。
周围邪灵越来越盛，一时间草木摇摆，邪灵低吟甚是恐怖。
铜铃又开始在芜幽腰间无声地颤起来，似被吓得瑟瑟发抖一般。
而此时，三人已经被黑漆漆的邪灵团团围住。
尘潇反手一震周身聚拢出数道红光，冲到上空便是一剑，将聚拢成团的邪灵斩得四散。
被打散的邪灵又附着在枯树枝上，再次缓缓聚拢，分别向三人攻击而去，芜幽与凛笙同时上前迎战。
邪灵穿梭在破败的崖顶之上，聚散游离，与剑气碰撞出一道道光影，缠斗的声音再次充满了整个山顶。
芜幽打散眼前的邪灵退了几步，腰间的铜铃嗡的一声闷响，随即又像被什么控制住一样一直颤抖发不出声音。
一时思考失神，忽然一道剑光飞来，挟制住了一团冲向自己的邪灵，芜幽一惊向后撤了几步。
只见剑气与邪灵对峙间邪灵越聚越多，逐渐拧成一团。
突然邪灵抽力再次向芜幽扑了过去。
尘潇眼看邪灵与自己的剑气一同冲向芜幽，心下一惊疾身追去，谁知那团邪灵却绕过尘潇的剑芒，转身对着尘潇反扑而来。
尘潇瞬间弯腰一闪，那股邪灵擦着他的眉眼向他身后的凛笙冲了过去。
“小心——”
尘潇情急瞬移到了凛笙前面，背后红光一闪那把红色的宝剑正正接住了那一团邪灵的攻击。
尘潇被震得向前一个趔趄将凛笙护在了怀里。
“尘潇你没事吧？”凛笙扶住他问道。
“没事。”
两人对话之间，那团邪灵又聚成了更大的黑团冲向两人。
尘潇一把将凛笙推向一边，手中剑光一闪与那团迅猛的邪灵峙在了半空。
芜幽见势，腾空一跃，从额中幻出伏羲针也向邪灵射了过去。
红色剑光与一道黄色光华将那团邪灵罩住，瞬间爆燃出一团火焰，所有邪灵全部散尽。
“尘潇，你怎么样？”凛笙见邪灵被退才看到尘潇脸色有些发白。
尘潇定了定神道：“我没事”。
芜幽走上前去也不多说，扯过尘潇的手臂探了探脉道：“邪气如果不赶快逼出来会伤及心脉。”
“邪气？”凛笙吃惊道。
尘潇忙抽回手臂道：“啊，可能是刚刚不小心，并无大碍。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又回头对凛笙道：“还不赶紧给姑娘道歉？”
凛笙撇撇嘴拱手道：“不好意思刚才是我误会了。”
芜幽也有些奇怪，刚才形势虽然危急，但尘潇的反应极快，就算一面照顾她又一面照顾凛笙也并没有被邪灵击中。
更何况看他的修为身法那邪灵也入不了他的体，他是怎么沾染邪气的？看凛笙的反应也不像他们来之前就受过伤的样子。
“咳咳……”凛笙见芜幽有些出神，一时间觉得尴尬，便用力咳了两声。
芜幽这才缓过神来道：“算了，我看你这道歉也不怎么情愿。”
“我……”凛笙还没说下去，尘潇的剑鞘便开始颤响起来，一瞬间体内邪气上涌自己用内力有些压制不住，忙道：“此地危险不宜久留。”又对凛笙点了点头。
“我们——不追魅哭草了？”凛笙犹疑道。
尘潇抬头望了望太阳道：“得抓紧回去，这里时间太快，先看看那些门派弟子再说。”
凛笙犹豫着幻出一个哨子，用力一吹，一声长长的哨音回荡在山顶之上。
片刻后峰顶入口处出现了一道火红的光，眨眼间一个巨大的，浑身带着火焰的巨兽收起翅膀落在他们面前。
芜幽一惊，向后退了几步。
凛笙见芜幽后退，抿嘴笑道：“怎么？害怕啦？”
“姑娘，可愿随我们一起离开？”尘潇问道。
芜幽没有回答，也没有移动，皱眉观察着眼前这个通体火红，满身岩鳞，头长双角的巨兽。
凛笙冲到她的面前道：“这里到处是邪灵，你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安全，先跟我们离开再说。”
见芜幽有些警觉，凛笙又道：“哦？你是怕它，还是怕我们？”说罢哈哈笑了起来，似是有些嘲讽。
尘潇刚想制止他，忽觉邪气上涌，头上袭来一阵眩晕，一个不稳险些栽倒。
芜幽上前将其扶住，又探一下他的脉，脸色一沉道：“走吧。”
“尘潇，你怎么了？”
尘潇稳了稳，对凛笙浅笑道：“没事。”
见尘潇脸色稍微恢复，凛笙才有些安心。
三人登上巨兽背部，凛笙道：“它叫小丘，是地炎兽，你第一次见到吧？你可要坐稳了，一会从它的背上跌下去，可会粉身碎骨的。”
说完，凛笙笑着向芜幽歪了一下嘴。
原来，这就是古籍中记载的大荒灵兽之首地炎，由火炎山的灵火精吸取天地之灵幻化而成，可飞行于各种幽冥之界，一日能行万里，拥有通人的灵气。
虽然书中描绘了地炎的样貌，但毕竟第一次见到，芜幽还是感到很震惊。
“尘潇，你怎么了，快醒醒不要吓我。”听见凛笙忽然大叫。
知是尘潇昏了过去，芜幽又探向他的脉问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达安全的地方？”
“站稳。”凛笙说完，地炎便急速下降，片刻后便平稳地落在了一处平丘上。
凛笙从袖中取出一颗紫色的珠子，正与芜幽拾得那个相似。
只见他双手一摊，用力催动珠子旋转，珠子飞上空中，发出耀眼的光芒，将眼前撕开一道裂隙，从里面射进一道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