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被夺了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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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间有天道。
按照大魏律法，人和妖是不能混居在一起。
为的就是巩固大魏王朝的气运，王朝气运的强弱和国民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若妖物掺和进来，会进一步影响大魏气运。
妖若能够被大魏纳为己用，这事就好说，若不然，就只能遵守大魏律法。
“居然还活着。”
陈长安抬头看着牛妖，发现它居然没死，和其他关进来的妖物不同，它显得很冷静。
妖起初是由兽诞生灵智而成的妖，但骨子里的兽性还是存在的。
一旦触及他们心中的兽性，那么妖物就会变得嗜血。
农家黑水牛，打出生那刻就奠定了它和其他家禽同类差不多的命运。
一辈子都是劳碌命。
根据记忆，牛这类生物在家禽中虽是体型最为庞大的存在，当然也是性格最为温顺最为容易被驯服的存在。
这头黑水牛能被送到往生堂想必比是犯了事，和人命扯上了关系。
往生堂是为死人干活的，当然也并非是什么人都能送来，寻常百姓的尸体大多是在露天挖坑掩埋，立个碑就算完事。
有人为了省事直接火化，骨灰撒到河水中，这两种对死者来说算是带点良心的。
稍微狠一点的，会把尸体丢到荒郊野外喂豺狼。
眼下又正逢乱世，食肉糜的畜牲自然不在少数，毕竟人逼急了可不比妖兽差到哪去。
至于那些能送到往生堂来焚烧的尸体，都是有来头的，一种是甲方需要表示对死者尊重会把尸体送到往生堂处理，例如之前的江余。
二种是往生堂也可从尸体上捞点东西，这些东西转手一卖，价值翻番，其中妖物身上的这些东西对于修行的人来说最为抢手。
乱世死人多了，生意自然不会差，只要上头安排到位，活物也能处理。
往生堂是给死人做生意的。
‘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都得死。
这样一来，原本只是处理些寻常百姓尸体的地方，性质直接变了。
成了一门生意。
“贫道向牛施主道歉，未能将李家公子送入牢房...”
镜尘话音刚落，沉静的黑牛妖哞的一声，想要挣脱锁链。
黑牛妖身体刚接触铁链，就被铁链上炽热的铭文灼烧，发出阵阵皮肉烧焦的糊味。
“老道，你当初是如何答应我的，说过只要我伏法，李尧就能受大魏律法惩处，可你却告诉我这样一个结果...”
“贫道自知有愧于施主，为牛施主超度后，便虽了施主一同而去...”
镜尘说完，拂尘一挥，搭在手臂间，低头忏悔默诵着道经。
“大师，我要出手了。”
看得出，这黑牛是一头有故事的牛。
可即便如此，能送到往生堂的妖魔都是有故事的，犯事了的。
拿出刀具直接插入黑牛体内，熟练将黑牛四肢肝脏，骨皮一一分割开来。
将任务中需要保留的牛角留下，其余一并送入炉火中焚烧。
黑牛就这样走了，有怨言，但无可奈何。
此时，紫金葫芦出现。
“增道行三年，获‘补气丹’一枚。”
补气丹由黑牛精血炼制而成，补体虚，补气虚。
治肾亏，不含糖。
紧接着，脑海中出现关于黑牛的记忆碎片。
“唉，贫道对不住牛施主，就此随了施主一起去了...”
说着，镜尘对着黑牛的躬身深深行了一礼，便打算纵身一跃跳入炉火中。
“大师，何故如此？”
陈长安眼疾手快，一把将镜尘拉开。
“大师若有什么愧疚于心的事，不妨说出来，何必自寻短见...”
陈长安在黑牛中记忆中看到了镜尘的身影，大抵知道事情来龙去脉，为黑牛的事表示叹息。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镜尘内心居然过不了这道坎，寻短见。
事情大抵是这样的。
这黑水牛受农户一家三代照顾，一家人都不把这黑牛当作畜牲看待，当成家人一样养着。
黑牛也算是通点人性，知道农家人对它的好，而它也争气，多年辛勤修炼有了灵智。
化成人型，俨然是一健硕汉子。
并且和农户家未出阁女子关系也不错。
农户一家知道后，并不为因此感到惊慌，黑牛打小就为这个家付出不少。
现在化作人型，自然不反对他和女儿之间的事。
并且打算把自家女儿嫁给黑牛。
一切初衷本来是好的，可是，某一天这女子被当地豪强李家公子李尧看中。
李尧主动示好，却被女子一口回绝。
得不到的往往在骚动。
搞的李尧心里直痒痒，某天，便趁着农家只有女子独自一人在家时，闯入室内。
霸王硬上弓，夺了女子一血。
完事后觉得还不过瘾，还让手下家丁轮番接着来。
最终，农家女不堪侮辱，当晚便上吊走了。
李尧为了不添麻烦，将女子家人悉数杀害。
黑牛知道此事后，扛着刀冲进李府，誓要为爱人以及农家人报仇。
只可惜，李尧最终并未受到应有的处罚，反而把黑牛作为妖和人混居的事情给告了。
再之后，镜尘受往生堂之命，将黑牛缉拿。
见黑牛事迹凄惨，镜尘想帮助黑牛讨公道。
可现如今的大魏，俨然乱作一团，官商狼狈为奸，根本不在乎一个黑牛。
相比之下，他们更愿意相信大魏律法和李尧的指控。
之后黑牛便被送进了往生堂。
这就是为何刚才再处理黑牛时，黑牛显得绝望，悲痛。
“乱世如此，黑牛只是其一，以后不会少。死亡并不能解决问题。”
陈长安想起前世书本上看到的一句话：“生与死本就是无限循环的一体两面，生通向死，死又带来新生。又何须为死亡讳言。”
陈长安自知腹中墨水较少，不知这几句话能否点醒镜尘。
当然现状确实如此，要是悲伤有用的话，他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
只是，陈长安再说这些的时候，脑海中总是会出现一个身影，未曾见过。
却有种似曾相识感。
“贫道记住了，谢陈施主。”
镜尘将陈长安的话在脑中细细揣摩。
身上忽然闪出一道光芒，翩然若仙人。
片刻之后，化敛房中的煞气一扫而空。
“谢陈施主指点，帮贫道渡过心魔。”
陈长安笑道：“我也是有感而发罢了。”
镜尘轻笑：“我看施主颇具慧根，不如入我道门如何。”
“多谢大师，我目前还是愿意留在往生堂内，世道就像一座围墙，里面的人想出来，外面的人想进去...”
如果没有这紫金葫芦，也许陈长安不会放过镜尘给的这个机会。
现在的往生堂对于陈长安来说可是风水宝地，若真是去了道观可就真成了废物。
说到此处，陈长安想起了自己一直困惑的事。
“大师，我对仙师一事颇感兴趣，能和我讲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