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生贫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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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九七二年寒冬腊月的一个凌晨，寒风凛冽，呼呼的北风不时从门缝里窜进来，常年见不上太阳的土窑洞里冻得像冷库，灶台边盛水的大水翁也结了冰，那时人们的家里还没有取暖的火炉，冻得人瑟瑟发抖，睡在被窝的人们也不禁要掖紧被角。正家的二媳妇赖兰女肚子一阵剧痛从睡梦中疼醒，感觉像是要临盆生产了。正家老二是下乡干部选送上了省中专毕业分配在县水利局上班，家里只有不到两岁的女儿，兰女强忍着剧痛赶忙起身下地，一手支撑着墙一手扶着自己的大肚子，一步一步挪到婆婆门上叫了一声，就赶紧又往家里走。还未成年的正老四睡梦中听到二嫂的声音一个机灵大喊：“快！二嫂叫吃饭哩！”婆婆听到叫声边说：“你二嫂要生了！”边赶忙起身穿衣服下地往正老二家跑，一进门就看见孩儿头已经露出来了。

婆婆赶紧上炕帮二媳妇接生，婆婆刚剪断脐带才忙于处理生产弄下的血水等脏囊，已经有了一个女儿的二媳妇一心想着再生个小子，就性急地翻看了一下刚落地的娃娃，这一看不要紧，非但不是个小子竟然还奇丑无比，一气之下就把女娃娃扔进了尿盆里。

等婆婆处理完毕左右扫视时，怎么也搜寻不见那个娃娃，就慌忙质问二媳妇：“这倒把个娃娃哪去了？”兰女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下尿盆，以为娃娃已经淹死了有气无力地说：“在尿盆里！”婆婆三下五除二一把就把娃娃提出来，娃娃这才“哇”一声哭出来，婆婆大惊失色责怪二媳妇：“阿弥陀佛！真是个神不收！嫌怎了？这可葬良心呀！幸亏娃娃命大还没淹死！天照应得哩！想要小子就给娃娃起个名字叫转转，下一胎肯定就转来个小子呀！”

兰女一心不想要这个二闺女就撒谎说没奶水，奶憋胀得生眼流泪也坚决不给娃娃吃一口奶。这二闺女说来也怪，饿了也不哭，出奇地乖。婆婆以为儿媳妇过几天就能有了奶水，多时了就来给转转喂点黑糖水。可过了几天兰女发现真的没奶了，她硬是把奶水憋回去了！奶奶担心转转饿死还安顿正老二和大孙女梅梅记得给二孙女喂黑糖水，梅梅也只能趁妈妈不注意偷偷喂食妹妹一些米汤、玉米面糊糊，正老二只要一回来就喂食二闺女，但毕竟在家的时间少，况且那个时候人们还过着穷苦的日子，莜面糊糊、玉米窝窝也刚能吃饱肚子，更不用想能吃上白面大米了，家人们吃饭掉下的饭粒、以及土炕上爬出来的臭虫之类转转都要捡进她的嘴里当美餐。

到了夏天，更是没人照料转转，正老二常年在外上班，忙得不着家，那时候爸爸是村里最有文化最活跃的积极分子，他又要上班又要帮村里写呀算呀，县里省里分配到村里的下乡干部都很器重他，就推荐他上了省中专学机械化，当时他是县里唯一的一名中专生，毕业以后正式分配在县级单位上班，也是县里唯一一位操作新机器的高级技术工干部。那时候爸爸不知道有多疼爱孩子们，只要大休回来一进门就把最小的孩子抱在怀里，大孩子都凑在爸爸身上。可是爸爸在家的时间是有限的，过完星期天还要去上班。之所以兰女还要挣口粮就把转转放在院子里任由她乱爬，饿了还经常捡的吃鸡粪，每顿吃饭的时候没有人专门喂她，她就吃上一口吃不上一口，哪里能吃饱肚子呢，她感觉饿得要命，她妈还没好气地骂她：“真能吃哩，猪也似的！”孩子们也跟着取笑她“真能吃哩，猪也似的！”直到比她小三岁的三妹改改也会走路了，她还软弱无力站不起来不会走路。左邻右舍的婆姨媳妇们看见皮包骨头的她还着急地说：“那家就不亲那个二闺女，就不给吃喝，再不给吃喝就饿死了，那要是早给吃喝上早就会跑了。”眼看转转既饿不死也长不大，受不了邻居们的万般指责了，兰女还要到队里做工挣工分，就只好叫来还没有成年的三姨专门喂食转转喝莜面糊糊，转转就一天比一天硬强。过了半年，转转过了整整四个年头才终于会走路了。

正家弟兄们学习都挺好，从来没有留级都能顺利升学，其他同龄人不是留级就是退学总也读不到毕业，正老三、正老四也陆续读完了书，就等着单位招工，正好正老二在县城上班，只要哪个单位有招工指标，正老二当天一下班就跑回家通知两个弟弟报名参加招工面试，正老三、正老四也相继上了班。

天有不测风云，一九七六年正月刚过年，正老二还像往常一样去县里上班，没有想到他的“铁饭碗”也丢了！他既没有犯错误也没有受处分，他所在的单位就不明不白地让他回家了，更让他气愤的是他刚一回家，村里另外一个没有文化的人就到了他单位补齐了他的空缺。这突如其来的遭遇让他很受刺激，从此他就变得胆小怕事，什么也不敢做，什么也不敢说。那时的县高中就设立在离城十里的正老二家村里，即使县高中的校长让满腹文采的他进县高中担任语文教师，他说宁愿讨吃也不当教师，他为他的怀才不遇而整日郁郁寡欢。因为正老二压根儿不会做地里的农活，日子就更难过了，这让本来就困难的一家人更是雪上加霜。

正好那一年秋天，兰女如愿以偿生下了盼望已久的儿子正文，给家里增添了不少喜庆的气氛，正老二一回家就上炕哄孩子，拿儿子解忧愁寻开心。过了二年正勇也呱呱落地，看着一对俊俏可爱的儿子甚是喜欢。年轻时的正老二不知道有多疼爱孩子们，人们经常看见他哄孩子，只要回家一进门就上炕，一手一个把两个小的抱在怀里，几个大孩子都凑在爸爸身前，背上爬着的，膝盖上坐着的，胳肢窝钻着的，即使在外面有一口有好吃的都舍不得吃总要留着拿回家给老婆孩子们吃，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很温馨共享着天伦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