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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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婶子闻言挺激动的,冲着丁族长道,“我连杀人的事都说了,还有必要瞒着尸体的事吗?再说了,我家大喜都不在了,我为了活命也不可能掖着藏着啊!”
这番话说得的确有道理,西瓜都掏出来了,还藏着芝麻没必要。
丁族长被怼得无话可对,好半天喃喃,“那不可能啊,第二天去天神殿上香的人都是天不亮就去的啊……”
这话令司野挺不解,“去天神殿上香的人?不是只有送饭的人才能接近天神殿吗?没记错的话,你说刚开始就是丁大喜去送饭。”
这句话里质疑性很大,如果只有丁大喜一人出入天神殿,那殿内是什么情况只有丁大喜一人知道。
丁族长明白司野的意思,说,“依照贡兰渡的规矩,落洞女进殿次日,族长要带领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者给天神进香,祈求天神照佑。”
但那天丁族长没去,他约了阿城要见面,便将上香的任务交给了丁副族长。
副族长携着村中几位权威老辈去进了香,哪怕副族长能撒谎,还有其他人在场呢。
程斩问丁婶子,“你们当时是怎么摆放尸体的?还有在这期间,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丁婶子表示说他们将阿城的尸体以坐姿的方式摆放在暗门前,淌血的额头抵在门板上,造成撞头身亡的假象。
“因为知道第二天会有进香仪式,所以我们就决定把阿城的尸体留下。”丁婶子的嗓音紧紧巴巴的。
大喜作为选定的送饭人是可以进到天神殿跟着长辈们一同进香的,所以他能第一时间看见现场的情况。
他回来后就跟见鬼了似的别提多慌张了,跟丁婶子表示说阿城的尸体不见了。别说尸体了,就连暗门上的血迹都没了,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他们几个着实是吓坏了,后来等进香仪式结束后,他们几个又偷偷潜回天神殿,里里外外又翻查了一遍,真就是连尸体的半个影子都没瞧见。
甚至连后山都找了,也没瞧见阿城。
这个变故着实令他们几个诚惶诚恐的,因为他们所能想到的情况都会令他们坐立不安。
最先想到的就是阿城没死,在他们离开后可能悠悠转醒了。现在就是故意躲起来了,就意味着他们在明阿城在暗,日后伺机报复都极有可能。阿城知道他们太多事,而且他们还企图杀人灭口,这笔账可未必能轻易掀过去。
但丁婶子也有迟疑。
当时阿城确实就是断气了,她看得很清楚,心跳啊脉搏啊什么的都没了。
“头都撞成那样了,一个正常人不可能还活着,除非不正常。”丁婶子补充说。
因此,他们想到了不正常的情况。
遇上邪门的事了。
不是阿城没死,是有什么东西带走了阿城的尸体。
“那个暗门上的咒,我觉得就是邪气,说不准阿城尸体不见了就是那个咒搞得鬼。”丁婶子说。
丁族长紧皱眉头,喝道,“净胡扯!那就是画在门板上的符咒,还能去弄走一具尸体?”
丁婶子没理会丁族长的呵斥,眼神里多了清浅的惶恐,看向程斩,“你不是问我们有没有发现异常吗?现在想想,还真有呢。”
丁婶子表示,当时他们伪装阿城自杀的时候,隐约听见了暗门里的声音,等他们即将离开神雕的时候又听见了那个声音。
次日阿城尸体不见,他们偷偷摸摸回神殿的时候再一次听见那个声音。
他们一直以为那声音是阿娟发出来的,毕竟阿娟关在里面。而面对一个疯癫之人,虽说丁婶子知道阿娟这辈子是出不来了,但还是叮嘱大喜一定要提高警惕。
“那声音吧,就先是沙沙沙的,就像是有人走在沙子里的声音,然后就像是抠门声,那种很尖细的爪子抠门的动静。”丁婶子仔细回忆,“现在再去想啊,那动静根本就不是阿娟发出来的,准确说,就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动静。”
其实这种迟疑感早就存在了,只不过丁婶子不愿去深想,直到证实了阿娟不在密室里,她的恐慌形同洪灾泛滥。
想的还是——
如果阿娟是跑出来的,那她的疯癫是不是装的?那他们杀阿城的时候她是不是清清楚楚听进耳朵里的?是她在伺机报复;
如果阿娟已经不是人了呢?每界落洞女都是死在密室里的,保不齐会有邪气的东西,被邪气入侵的阿娟也会伺机报复吧。
总之,丁婶子得出的结论就是,不管阿娟是人还是鬼,都会报复。
果不其然。
丁婶子说到这儿又开始无意识地搓手,喃喃道,“我知道我错得离谱,其、其实我早就后悔了,不该杀阿城啊……我一直也不好过,天天晚上噩梦。”
总会梦见阿城,血肉模糊地站在那,眼眶都在流血,问她,婶子,我这么相信你,你竟然杀我……
丁大喜死后,丁婶子更是终日惶惶,联想到他们几人的死相,她就愈发能够确定这是阿娟在报复,而接下来的日子她都不敢入睡,只要一阖眼就能进入噩梦。
日复一日折磨着她,令她心力憔悴。
有时候丁婶子也会恨得咬牙切齿,在家里疯狂发疯的,要阿娟干脆就杀了她,别再这么折磨她。可谁真敢面对死亡呢?真到怨鬼索命时都想保全一条性命。
她问程斩,“我这该说的都说了,请你想办法救救我吧。”
姜周在旁冷哼,“杀了人的人还想余生讨安稳?真是笑话。”
丁婶子哑口,好半天喃喃,“可、可不是说了能……能救我吗?”
程斩的面容始终冷淡平静,哪怕是听到丁婶子描述阿城被杀的细节时也没见他眉心蹙动一下。司野将他的反应都尽数看在眼里,想着程斩自来就对人族心性没抱希望,所以哪怕听见再惊世骇俗的事他都觉得正常吧。
再者,他刚刚那么肯定说阿城死了,又说是丁婶子杀了阿城……
是怎么判断出来的?或者,只是用来诈丁婶子?
丁婶子不知道程斩的心思,瞧着他神情淡淡心里就没底了,“那个,高人……”
“阿娟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没的?”程斩冷淡地打断了她的话。
丁婶子一怔,然后不解道,“不就是她不想要的吗……”
紧跟着又反应过来,“你怀疑是我对她孩子动了手脚?怎么可能啊,我再作孽也不能那么干啊。”
程斩注视着她,似乎在衡量她这番话的真实性。
姜周对丁婶子的成见很大,在旁嗤笑,“你连同类都能杀,还在乎再多杀一个?”
丁婶子急得直跺脚,“是!我是罪大恶极,但不意味着我要一个小婴孩的命啊,杀人婴孩会被婴灵缠的!这种就算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她看向程斩,“我想活命的,所以该说的我都说了呀。”
“你想活命,就看今晚阿娟想不想索你的命了。”程斩语气轻淡,“我只说我能救你,但能不能活命还看你自己的造化。”
“可、可是……”丁婶子支支吾吾,“能不能请高人帮忙,一定要保我性命?”
程斩目光如炬,“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吧?”
一句话怼得丁婶子无话可说。
“所以你今晚一旦遇上危险,我会救你,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程斩态度冷淡。
丁婶子不敢再多奢望了。
沉默好久的丁族长忍不住问,“今晚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我们只能待在这里吗?”
总有种大敌当前之感,但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程斩也没多解释,言简意赅,“今晚很大可能阿娟会来。”
丁族长和丁婶子都表现出愕然和惊骇,丁族长迟疑,“她来是……”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吧。”程斩回答了他的疑问,又道,“至于要不要待在这里是族长的自由,正所谓白天不做亏心事晚上不怕鬼敲门,族长在阿娟这件事上如果真无愧于心,那也不用怕阿娟了。”
丁族长语气干涩,思虑少许重重一声叹,“怎么能无愧于心呢,同意将她作为落洞女关起来这就是我的罪,想必阿娟不会原谅我吧。”
司野下意识看了一眼程斩,就见程斩的嘴角弯起很浅淡的弧度,似笑非笑的显得挺冷。
丁族长没瞧出程斩的面色变化,却想到了一个关键——
“你们的意思……阿娟她就是妖巫?”
丁婶子倒吸了一口气。
程斩轻描淡写,“妖巫也只能是她了。”
……
出来透气的时候,姜周又支棱起一堆大篝火,往上架干柴的时候说,“失策了,早知道今晚会有恶战,应该去河里弄一些鱼来烤烤,眼下这篝火可惜了。”
跟她一同出来的还有程斩和司野,院子里被丁巫收拾得虽说整洁,可冷风吹过时还能闻到血腥味。天际是沉沉的了,夜晚即将到来,哪怕是司野,也能感觉到危险即将到来的紧张感。
所以姜周这么一说,倒是令这气氛松缓了不少。
“就算今晚有蛇来,这点篝火也起不到太大作用。”程斩笑着对姜周说,可嘴上虽这么讲,手也没闲着,还是帮着一起搭篝火。
“我是瞧着里面那俩人不顺眼,尤其是丁婶子,心烦。”姜周极少去抱怨,况且对象还是人族,看得出真是心烦到了极致。
程斩浅笑,没接丁婶子的话题,反倒问她,“今晚妖巫一旦真来了,你能控制住自己吗?”
姜周拿了火引子去点火,眸底深处绽放隐隐的光亮,不知是火光入眼还是她的情绪动荡,她说,“我不知道能不能控制好自己,但能肯定的是,绝不会拖你们的后腿。”
司野见识过姜周被蛊毒影响的模样,往篝火里扔了柴火说,“你只有克服心理障碍才能摆脱心魔,否则你就永远没法升级打怪。”
姜周被逗笑了,“司野哥哥的话总是鼓舞人心啊。”
等姜周回屋的时候,司野笑道,“应该是鼓舞兽心了吧。”
程斩嘴角微抿,这话幸好没被姜周听到,要不然还不定怎么蹦跶呢。
司野凑近他坐,“今晚阿娟真会来?”
程斩也没含糊,“对。”
司野偏头,借着火光瞅着他的侧脸,笃定、毫无半点犹豫。程斩的视线在火苗上,“白天放出那么多蛊虫,晚上正主儿再不露面的话会有损术法,再一个,屋子里有她想要索命的人,她必然不会放过。”
“你怎么知道丁婶子杀了阿城?”
程斩拨动眼前的火,“我在封灵咒上感应到了人血,能肆无忌惮进到天神殿又靠近暗门的人没几个,阿城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我猜想他十有八九就是在天神殿里出事了。”
“猜想?”司野忍笑。
程斩猜出他的心思,干脆大大方方承认,“是,我是在炸丁婶子,谁知道她那么不耐炸。”
司野着实忍不住,笑出声。
程斩嘴角微扬,两人坐得近,所以他拿腿撞了司野的腿一下。
司野更乐了,还头一回见到程斩这么沉着又别扭。
“猜想是建立在缜密的分析能力上。”程斩笑着给自己找台阶,“但凡跟年初事件有关的人都一一送了命,唯独丁族长和丁婶子,是因为阿娟原谅他俩了?正相反,一定是罪大恶极的人留在最后。妖巫被哀灵控制,哀灵擅长将最哀痛的事留到最后处置。能让阿娟悲痛的人和事除了妹妹阿丫,怕就是阿城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所以跟屋里那两位脱不了干系。”
司野扭头看了一眼屋里。
屋子里只有豆大的光亮,影影绰绰的几个人影。能来丁巫的屋子里,不管是他还是程斩都没打算躲,尤其是程斩,怕已经是迫不及待了。
他说,“所以,你怀疑孩子是阿娟被人强迫打掉的?”
程斩点头。
司野一激灵,“跟丁族长有关?”
丁婶子说得没错,都这个节骨眼了,杀人的事她都承认了,其他的事也没必要遮着藏着。
程斩反问他,“你没觉得丁族长似乎在阿娟这件事上很无辜吗?事出反常必有妖,太过无辜反倒令人怀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