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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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山林之间,海月头一次体会到大自然的空旷静美,突然有些理解王维为何要在辋川建别墅过半隐居生活了。
“这里真是太美了。”
倚靠窗台,看庭院蝴蝶般的银杏树叶飘落,竟心生敬畏。生命的消逝亦如这四季更替,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到现代,如果最终要留在这异时空里?
她又该何去何从?
海月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寂与悲凉,眼眶不觉湿润。
“谌娘子,秋日午后太阳落幕容易凉,你怎么外衣也不披上?万一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春娘捧着一只插了菊花的花瓶进来,大约是哪里拿来的。
趁着海月午睡,她跑去找小和尚讨的,感觉房间里有些花朵才美。
“你哪里采摘的?可不要乱来。”
“放心,我是正规得来,可没干坏事。对了,这山里不比城内,秋霜露重,你可要注意身子。”
春娘小心翼翼给海月披上外衣。
“我年轻没事,平常锻炼多,不至于那么脆弱。”
海月没在意,她并不晓得之前可是受了惊吓躺床上的事儿。早就麻溜忘光了。
“好在明日就可回去了。我看王娘子啊,也是不易。”
“怎了?”
“本来徐家与王家是世交,谈婚议亲是必然。可徐大爷看中了辛家娘子,也就是少夫人。如今二爷又……”
春娘说着又发觉自己多嘴了,没再说下去。
“二爷和王娘子不是两情相悦吗?”
海月觉得别人的事与自己八竿子打不着,也不想八卦那些。但是春娘突然再次提及,她也就顺嘴一问。
“谌娘子!二爷待你如何,你不知吗?”
本来她也不确定,可是这段时日观察下来,二爷待谌娘子并非无情意。她还以为谌娘子已经想到这一层了哩。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待海月如何?我怎么会知?”
海月纳闷,自己又不知道原来的谌海月跟徐清辉之间的事情。她只能知道自己来了以后的情况,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呀。
门口,徐清辉踏起的脚又收了回去,犹豫要不要进屋,手里正拿着一只琉璃簪。只见这琉璃簪通体呈湖蓝色,簪头为梅花样式。
“二爷,怎么了?”
陈汐在身后不解。
“没事,再等会进去。我们先去院里转转吧。”
他是怕听到什么让自己失望的话吗?
竟然有些怯懦地不敢面对。
“春娘,你帮我研磨,我想画菊花。”
突然画意甚浓,海月也觉得这会儿不再适合出去溜达了。寺院里不比家中,还是比较讲究清修的。
“谌娘子,你对二爷可有情意?”
春娘鼓起勇气问道,以前是觉得有,可现在她又有些不确定了。以前海月待她如姐妹般,可自她受惊醒来后,春娘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又描述不清楚那个感觉。
“我对徐师兄?”
海月停下拿笔尖蘸墨水的手,停顿了好一会。她对徐师兄确实有些朦胧说不清的情愫,但是他一声不吭离去,她的那份情愫也就没太放在心上了。
如今又见到人,尽管他不记得之前的记忆,但她还是觉得两人很不一样,未必就是同一人。好比她跟原来的谌海月那样,同名同姓同个长相肉体,却不是同一人。
这种诡异的事件在自己身上真实发生了,海月不能再否定她的真实性。因此也就能联想到徐清辉的状况。
所以现在让她回答春娘的问题,她其实也是说不明白的。
海月最终还是没有答复春娘,动笔继续描绘图画。她很喜欢涂涂画画,特别是在这里,不需要考试和升学,也不需要参加什么比赛。这样的情境下,令她感到很放松很舒适。
但是再舒服的环境,她也得想法子离开,回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唉!”
“怎么唉声叹气啊?小心长皱纹了。”
徐清辉在外面走了一圈,看落叶层缝间夹杂着蝴蝶的双翼,突然心生慈悲,拨开落叶层,将那死去的蝴蝶拾起,找了有泥土的一角将它埋进。
尘归尘,土归土,万物来去自如,源于自然再回归自然。
他突然就想到了海月最近的异样,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又说不出那种闷。
“我是看着菊花不好写生,有些无从落笔罢了。”
海月没有抬头,她能感觉到他在身后看着自己,也许是刚才春娘的问题让她困扰了,她突然有些不敢正面看徐清辉。
借着绘画的由头,她正好可以继续埋首笔墨之间。
“记得你以前的画风不是这样的,不过你现在的画风挺新颖,非常独特。”
徐清辉看着她的发丝陷入沉思,他好些日子不见她弹琴了,但却经常能见她戴这只水晶坠。
“啊,我就是闲来无事瞎琢磨的。”
“嗯,菊花可以叠加一下,会更有意境。”
“好。”
手突然被握住带着一个提画,吓得海月大气不敢喘。
“画好后,趁着月暮,可否与我去山坡上的亭子抚琴一曲?厚披风我让春娘替你备了,灯笼提上,借着月色不至于太昏暗。”
耳畔是他柔柔有磁性的声音,海月听得有些迷糊,好似被催眠了一般久久不能开口。
吞了口口水,她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这寺院就寝早,会不会吵到人家?”
“不会,山坡离内院极远,就是前院也听不到。你这是答应了?”
“嗯。”
脸颊飞起两朵潮红,海月暗骂自己没出息。
突然发间有什么东西插进,她左手顺手去摸,是一只发簪?
这才回头看他,满眼不解之色。
“送你的梅花簪。”
“谢谢!我都没礼物送你,要不这幅画画好送你?”
徐清辉愣了一愣,突然笑了起来,神情很是愉悦。
春娘早就回避到偏厅去了,至于陈汐嘛,一直在庭院里转悠站岗。
“你笑什么?”
“没什么,四君子中的梅兰竹菊,我颇为喜爱菊花。”
“梅:探波傲雪,剪雪裁冰,一身傲骨,是为高洁志士;
兰:空谷幽放,孤芳自赏,香雅怡情,是为世上贤达;
竹:筛风弄月,潇洒一生,清雅澹泊,是为谦谦君子;
菊:凌霜飘逸,特立独行,不趋炎势,是为世外隐士。”
徐清辉意有所指,而海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先前对王维的隐士生活还有同感,这下子徐清辉一说,她就领悟过来了。
浅浅一笑,下笔更是用心了几分。
也许这会是自己这个现代人留给这个异时空有特殊含义的一副写生画。
“不题字?”
“我字写地不好,不如你来题?”
看着他的刚劲有力的字迹,海月脑海里又记起了徐清辉的笔迹,分明一模一样,毫无二至。
“可有印章?”
“海月?”
“啊?有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