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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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的景象化作模糊的流光，从李丰的眼角飞速掠过，对面灰衣少年的容貌，则变得清晰起来。
数丈的距离，转瞬即逝。
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瞧着。然而，令他们失望的是，面对李丰蓄势已久的攻击，赵铭脸上的淡然神色，并未因此减弱半分。
一股被轻视的怒火，从李丰心中升腾而起。但见赵铭没有闪躲的意思，他索性也不做任何掩饰，右掌朝前者的胸膛笔直印去。
“轰隆。”
伴随着隐隐的雷声，掌心之中，那团微泛蓝光的能量，下一刻就要落在赵铭的胸膛。
就在这时，一道白影闪过。
“啪！”
泛着白光的左掌，与凝聚了浅蓝能量的右掌，倏然相撞！
强横的劲气瞬间爆发，李丰右臂剧震，顿时如触电般弹开，而反观赵铭，其左臂仅是微微一颤。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李丰面色一变。虽然已经高看赵铭，但蓄力已久的攻击，被后者轻而易举地接下，还是令他心中骇然。
在地下“蹬蹬”后退了几步，李丰稳住身形，再次前冲而去，左手握拳，作势要挥出。
然而，左拳挥到半途，却蓦地后收，同时向左一拧身，右腿弹出，倏地朝左上方扫去，在呼呼的风声中，
“干得好！”
“漂亮！”
这番变招，顿时引来几声叫好。
但下一刻，出现在众人眼前的画面，令这几道叫好声，忽然一滞。
只见赵铭抓住李丰的脚踝，随后手臂轻描淡写地一抡，后者便化作一团黑影，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形轨迹，接着“砰”的一声砸落在地。
……
“什么？赵铭在灵斗场挑战我？”院子门口，一个身材偏瘦，长着一对眯缝眼的少年，张大了嘴巴，脸上充满了惊讶的表情。
“不错，赶紧去一趟吧，莫要耽搁。”对面的执事弟子说道。
卢小峰还想打探情况，那执事弟子欲言又止，但张了张口，又不知从何说起，于是避而不谈，再次催促了两声后，便快步离开了。
“那个废物搞什么鬼，脑子烧坏了吗……”卢小峰低声骂道，望着那名执事弟子远去的背影，在门口站立了片刻，脸色阴晴不定。
……
“赵铭邀我去灵斗场比试，并且得到了施震长老的支持？”罗泽望着面前的执事弟子，不出意料，同样露出了极为震惊的神色。
“赶紧动身吧，不要拖延，免得施长老发火。”那执事弟子点点头，说道，“我还要去通知其余人。”
在那执事弟子逐渐轻微的脚步声中，罗泽倚着门框，琢磨着刚得到的讯息，一时间有些愣神。
……
朝阳的辉光，从天际洒落而下，落在一座高约三丈的灰白石像上，仿佛为其披上了一层金衣。
那石像的眼瞳一紫一蓝，似乎是用两颗宝石镶嵌其中。它颏下长须飘飘，脸上皱纹深刻，面颊凹陷，嘴唇紧抿，充满了历经风霜的悲苦。
石像身着一袭长袍，但两只衣袖处，却有些干瘪，竟是个无臂之人。
在那石像的斜后方，是一座肃穆的大殿。大殿的匾额上，刻着“英灵殿”三个金色大字。
日光从英灵殿敞开的大门射入，在地面铺上一块残缺的金色地毯。
一支支白烛燃烧间，如轻纱般的白烟，从火苗的尖端飘出，弥漫在半空中，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气，嗅到之后令人心神安定。
此时，一高一矮两道身影，静静地站立在殿中。
高的那人身姿婀娜，是个容貌美丽的女子，矮的那人颏下一绺短须，则是个面容清癯的中年男子。
在两人的面前，放置着一块黑色的牌位，上面写着“顾风”两字。
望着那座黑色牌位，深沉的悲痛之色，都浮现在两人的脸上。
尤其是那女子，双眼通红，已经微微浮肿，在暗黄色的烛光映照中，能够清晰地发现，残留在她面颊上的深深泪痕。
死寂一般的沉默，一直持续着，仿佛永远不会终结。
“哎……”忽然，一声低低的叹息声，在殿内响了起来。
顾云缓缓转过身，轻轻拍了拍身旁女子的肩膀，涩然地说道：“小花，去吃早饭吧……”
顾小花身子一颤，还未开口，又是两行清泪，从她的眼中流下。
见此，顾云心里更是一阵绞痛。对于他而言，三年的时光，已将内心的伤痛，抚去了不少。
然而，初闻噩耗的顾小花，却没有经历这个过程，所以可以预料，她万念俱灰、悲痛欲绝的感受，是如何的澎湃汹涌。
两人已在殿中整整站了一夜，然而顾小花依旧没有离开的迹象。
“云哥，有查到齐延的踪迹么？”半晌之后，顾小花慢慢镇定下来，擦去眼角的泪水，声音沙哑地问道。
在顾小花殷切的注视下，顾云摇了摇头，答道：“自从三年前偷袭风哥后，他再也没有泄露过行踪。但我估计，恐怕他就潜藏在宋国附近。”
“这个弑师害兄的畜生！”顾小花紧咬着牙齿，面颊如同罩了一层寒霜，“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一旦发现，定然不会饶恕他。”顾云点了点头，目中同样冷光闪烁。
“云哥，我想外出找寻一番，看看是否能够撞到那厮。”顾小花说道。
闻言，顾云心里一跳，猛地向她望去，露出了十分担忧的表情。
可是，就当他刚要开口时，顾小花却摆了摆手，勉强一笑后，继续说道：“不用担心，我绝不会不辞而别了。若是搜寻无果，我很快便返回宗门，不会耽搁太久的。”
听完，顾云不禁松了口气。他仔细打量着顾小花，发现后者虽然难掩悲痛，但始终没有完全崩溃。
看来，这十年间的历练，对于其心性的打磨，着实有着不小的成效。
“你才刚刚回宗，先在峰上歇息几日吧。”得到顾小花的允诺，顾云便不再那样紧张，但还是劝道。
对于这个要求，顾小花点了点头，并没有拒绝。她再次深深凝望了顾风的牌位一眼，接着跟随顾云缓缓朝门口行去。
迈过门槛，天光骤然明亮起来，顾小花以手遮目，片刻之后，方才适应过来。
她抬头望去，一个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那身影两只宽大的衣袖垂下，呈现一种干瘪的模样，正是一座栩栩如生的石像。
尽管只见到那石像的背影，但自然而然地，顾小花脑海里浮现出了它的正脸——一张愁苦而又坚毅的面孔。
顾云停下脚步，同样朝那座石像望去。那石像的身份无人不知，因为它是乾青门的创始祖师——乾青子的塑像。
乾青子一生命途多舛，年幼之时，便因天生异瞳，深受同龄孩童排挤。八岁时，父亲因病去世，寡母将他拉扯长大。二十岁时，两名修士追逐斗法，随手将他母亲震死。侥幸逃生的他悲痛欲绝，机缘巧合下开始修行，但冲动寻仇之下，双臂被斩。
失去手臂的乾青子，实力大降，但并没有就此消沉，苦修百年之后，终于将两名仇敌杀死。
以上的内容，是门内卷宗如实记录，但仅仅只占据他一生苦难的小部分。是以，后人阅读他的事迹，往往不禁心生颤栗。
那是单单想一想，就会忍不住胆寒的记载。
因此，若有弟子满心绝望、痛不欲生之时，为帮助他重新振作，其挚友长辈便会带他来此处，以祖师的经历告诫。
良久之后，顾云收回视线，向身旁的顾小花望去，只见她微微握紧拳头，神色间的消沉，已经散去了许多。
小花已不是从前那个柔弱、任性的女孩儿了啊……顾云暗暗想道，既有些欣慰，也有些失落。
“云哥，带我四下转转吧……”就在顾云发怔的时候，顾小花偏过头，轻声说道。
顾云回过神来，微笑着应道：“好。”
两人并肩而行，渐渐远去。
当两人的背影消失，门口值守的两名执事弟子，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凑在一起交头接耳起来。
昨夜瞧见掌门与那女子同至，俩人心里便十分好奇，但碍于高阶修士耳聪目明，所以并不敢私下交流，以至于整整憋了一夜。
正猜测二人的关系时，左边的执事弟子忽然想起，那女子唤掌门为“云哥”，不由得全身一震，神情复杂地对同伴说道：“你还记得十年前发生的那事么……”
右边的执事弟子一愣。
……
“罗师兄，你竟然也来了？”灵斗场大门口处，李丰望着面前的少年，愕然地问道。
罗泽闻言，嘴角不禁一抽，冷哼了一声，说道：“我倒要看看赵铭那小子耍什么把戏。”
正说话间，又有几名弟子到达，见此情景，面面相觑了片刻，都纷纷意识到各自来此的原因。
场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但旋即被传来的脚步声所打破。众人转头望去，只见几名神色古怪的执事弟子走了过来。
“诸位师弟，请进吧。”一名执事弟子开口说道，随后迈步上前，双手将大门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