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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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的暗色已然褪去，各种或清脆、或沉闷的微弱声音，不断从远处传来。此刻，屋内一片亮堂，灯盏中的月明石，也熄灭了光华。
赵铭舒展四肢，放松地躺在石床上，呈现出一个“大”字。怔怔望向屋顶的目光，蕴含着诸般复杂的情绪。
如此顺利的突破，当真是如梦似幻，事后回想起来，竟有一种不真实的感受。
然而，当他内视幽府时，只见拳头大小的灵源，正静静地悬浮在黑暗中，散发出白色的毫光。轻轻握拳，又清晰地体会到，身体的无力感，不再像从前那样强烈了。
这一切都表明，修为等级的晋升，是真真切切发生了！
嘴角微微咧开，弧度越来越大，忽然，一阵大笑声从少年口中传出：“哈哈哈哈……”
响亮的大笑声，顿时打破了木屋中的寂静，若是有人在此，非被吓一跳不可。
当然，这种假设并不存在，因此赵铭笑得肆无忌惮。
笑声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有时连绵，有时顿挫，传递的并非全是喜悦之情，反而显得有些癫狂。
这是一种发泄。
虽然赵铭面对旁人的讥讽，总是表现得云淡风轻，似乎不为所动，然而他心中真的对此毫不介意么？
他之所以每日刻苦修炼，不论严寒酷暑从不懈怠，一方面是因为内心本就不甘平凡，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狠狠打脸，那些曾经轻视自己的人。
尽管这次晋升的等阶，依旧处于修行境界的最底层，对于其他弟子而言，更只是一个可以轻易跨越的阶段。
但对赵铭来说，这次的晋升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大大提升了他的信心。
虽然他此刻的修为，远远落后于同期弟子，而且两个月后，则多半会被遣送离宗，无法享受在宗门修炼的便利。
但在此刻，他并无太多沮丧之色，后来居上的事情，发生的可不在少数。未来的机缘，谁又能看透呢？
赵铭肆意地大笑了一阵，只觉得满腔的憋闷之情尽数散去，剩下的只有酣畅淋漓的爽快。
只不过，当他停止发笑后不久，阵阵晕眩感，竟然脑海中传来，使得他眼前有些发黑。
发现这样的情况，赵铭立马就老实下来，闭上眼睛进入了养神状态。毕竟，他的身体实在太过虚弱……
大约过了两刻钟，心神关注着幽府的赵铭，察觉灵源忽然缩水了大半，于是紧闭的双眸，轻轻一颤之后，缓缓地睁了开来。
出乎意料的是，那张稚嫩的脸庞，竟然异常的平静，并未因为灵源的缩水，而露出惊慌的表情。
因为他知道，这是修行最基本的现象之一。
当修为刚刚得到晋升，由于幽府内注入的灵力，大多数都是由外界的灵气，瞬间转化而成，所以保持一段时间过后，就会全部消散了去。
这样的消散，并不会导致修为下降，只需要打坐修炼一会，就能够通过源印恢复过来。
是以，赵铭在石床上重又盘膝坐起，双手掐诀，运转起功法来。
这般修炼，持续了大约三刻钟。随着灵气的不断转换、注入，幽府内的灵源又变回了原本的体型。
灵力恢复之后，赵铭便停止修炼，下了石床，从屋内另一端的木床上，拿过一套干净的衣物。
接着，他进入盥洗室，先将适量的清水倒入一个大木桶，然后从壁上的一个凹槽内，抓了点红色的粉末，洒进了木桶当中。
那红色粉末刚与水面接触，就立刻溶化了去，紧接着一个个水泡，便“嘟嘟”的冒了出来。与此同时，一股热气也升腾而起。
待气泡消散，赵铭伸手试了试水温，发现正好合适，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便脱光了衣服，整个人浸入了木桶当中。
在“哗哗”的轻响中，赵铭的肌肤感到一阵温热，汗液粘连的湿黏感，也很快消失了去。由于浮力微微托举的缘故，他周身肌肉的酸涩，也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不多时，他就结束了洗浴，来到屋中的矮凳坐下，从木桌上拿起一片巴掌大小的银白色薄片。
随后，那银白色的薄片，就被贴到了头顶上，随着水汽不断升腾，湿漉漉的头发，逐渐变得干燥起来。
幸好宗门内的生活用品，许多都具备特殊的功能，而且操作起来较为便捷。否则以赵铭的虚弱体质，独自一人的情况下，根本维持不了正常的起居。
赵铭先前往木桶里放的，那种红色粉末叫做“水沸粉”，类似前世的“热水器”；用来烘干头发的银白色薄片，则叫做“热烘片”，能够起到“吹风机”的作用。
比较遗憾的是，这处“丙区”宿舍内，设施终究还是比较简陋，像那“乙区”宿舍，还安置有类似“空调”的“冰炎晶”，冬暖夏凉，居住条件更加宜人。
没来由的，赵铭推门而出时，对于更高等级的宿舍，忽然升起了羡慕和向往的情绪。
“可惜实力不足啊……”他轻声叹道，望了眼稍显黯淡的天色，取过墙角的木拐，在“笃笃”的声响中，慢慢走出了院门。
由于突破占据了太多的时间，当赵铭来到食堂的时候，大厅里已经没有什么人影了，售卖窗口处只剩下些残羹冷炙。
那负责打菜的大叔，原本准备要收拾了，见赵铭还要吃饭，于是便将各种菜品，都往他餐盘中舀了些，却只收了很少的点数。
赵铭道了声谢，一个人在角落处坐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
“嘿！”
“攻他下路！”
“漂亮！”
“快躲开！”
一阵阵惊呼声、喝彩声，从一幢建筑当中，隐约传了出来。
那幢建筑的匾额上，写着“灵斗场”三个金色的大字，在几缕稀薄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一角辉芒。
顾名思义，这里正是供新代弟子们，切磋比试的场所。
“哟，这不是赵铭么，你来这里做什么？也想进去和某人切磋切磋？”突然，在灵斗场大门前，一道惊讶的声音响了起来。
赵铭转过头看去，只见背后站着一个长脸少年，那话语正是从他口中说出。
“李师兄误会了，我并非要进去，只是想使用下这块测灵碑。”赵铭说道。
李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块高约五尺、宽约三尺的灰白色石碑，立在灵斗场大门的左侧。
李丰当然认得这块用于检验修为的测灵碑，因此盯着赵铭的目光，顿时变得古怪起来：“我没听错吧，赵铭。你说你要使用这测灵碑检验修为？难道你突破了？”
他向赵铭上下打量了几眼，发现后者仍是一副弱不禁风、无精打采的模样，于是心中的轻视依然如旧。
但见赵铭点头表示肯定后，李丰却并未再质疑，而是哈哈笑了两声，饶有兴致地说道：“那你赶快去检测吧。”
他口中如此说着，脚步却不移动，毫无进入灵斗场的意思，摆明了是要在旁观看。
赵铭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虽然当他决定来此前，便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但被人这样看笑话似地关注，还是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然而李丰此人，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色，没必要和他争执，否则终究是自己吃亏。所以赵铭舒展眉头，压下了心中的不快，向那块测灵碑走去。
来到测灵碑前，望着那粗砺的碑面，赵铭稍稍抬起了双手，呼吸不禁变得粗重了些。
这测灵碑不仅可以检测修为，同时还能够在较为准确地，检验幽府中灵力的质量。
赵铭之所以来到这里，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测灵碑的第二个功能。
“赵铭，你在磨蹭什么，还不赶紧开始？”正在他略微紧张的时候，抱胸而立的李丰，不耐烦地说道。
背对着李丰，听到这句命令般的话语，赵铭的脸上，冰冷之色一闪而过。
他不发一言，深吸了口气后，将双手轻轻按在了测灵碑上，两股灵力自幽府调动而出，很快在他双掌处，凝聚出白色的光团。
在白色光团凝聚的霎那，赵铭紧贴在测灵碑上的手掌，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吸力传来，那两团灵能便被其吸收了去。接着，一股反震之力涌现，将他的双掌轻轻弹开。
赵铭垂手而立，心情忐忑地注视着，随后沉寂下来的测灵碑。
旁边的李丰，也将目光投射而去，脸上的表情，有些许嘲弄的意味。
对于修士而言，晋升旋照境一重之前，在积蓄灵力的期间，会经常遇到莫名的变化。
很多时候，经历了这种变化，会令人产生突破的错觉，实际上，幽府中的源印，层次并未得到提升。
在李丰的认知当中，赵铭此次的“晋升”，应该便属于这样的情况。
只是由于修为进境实在太慢，因此后者直到这个时候，才察觉到灵力发生了变化，从而将其错认为晋级。
“嘿嘿，当你发现所谓的突破，只是镜花水月一场，脸色会有多么精彩？”李丰暗自想道，嘴角的嘲弄意味，愈来愈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