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离别和晕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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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宣誓:自今日起，不以入门弟子自居，所行诸事绝不牵涉宗门；若宗门有求，力所能及，必施以援手；身处俗世，不欺凌弱小，不残害无辜……”
广场内的高台上，在陈玄的带领下，遣送名单上的众弟子，正齐声朗诵着离宗誓言。
这份离宗誓言，是对陈玄先前讲话内容的精简，虽然略微偏向宗门一方，但就整体而言，仍不失其正道之风。
不多时，宣誓完毕。陈玄率领众弟子下了高台，从人群预留的通道走过，来到了广场角落处，暂时放置行李的区域。
那名负责看管的执事弟子，已麻利地从凳上站起身来，脸上心不在焉的表情，也完全隐没了去。
“赤羽鹰准备好了么？”陈玄开口问道。
那执事弟子恭敬地答道：“周齐师兄三刻钟前便去了鹰棚，想来这时已离此不远，请陈长老稍等片刻。”
陈玄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就在原地等待了起来。
没过多久，一小一大两个身影，就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走在前方的，是个身材微胖的执事弟子，手里牵着一根长长的淡青色链条，而与链条末端连接的，是一头约莫两丈高的奇异巨兽。
那巨兽目光炯炯，喙尖爪利，外貌与鹰极为相似，只是两只宽大的翅膀上，羽毛呈现火一般的赤红之色。这便是陈玄口中的赤羽鹰，一种被乾青门驯化的飞行妖兽。
随着赤羽鹰的前行，其双足每次落地，都令地面传出“咚咚”的沉闷震颤，因而巨大身型带来的压迫力，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特别是当它来到近前，阳光从背后投射而下，映照出大团黑色的影子，顿时将众人完全笼罩在其中。
近距离目睹这样的庞然大物，尽管知道由于被驯化的缘故，这赤羽鹰并不会忽然暴起伤人，但各人心中仍不免生出畏惧之意。
那身材微胖的执事弟子周齐，此时走上前来，恭声说道：“陈长老，赤羽鹰已准备就绪，即刻便能启程。”
“嗯。”陈玄吩咐道，“那便现在出发吧。吴滔，周齐，你两个途中要多加注意。”
“是！请陈长老放心。”闻言，周齐和先前那名执事弟子，齐声应和道。
话声刚落，灵漩便自周齐掌心处飞快凝聚，手中的细长链条一抖之下，与一只鹰腿连接的圆环上，一个拳头大小的四方形青色薄罩，忽然浮现了出来。
“唳……”赤羽鹰一声长啼，紧接着，一阵劲风往众人面上刮过。它的两腿向后弯曲，宽阔的双翼振动了几下，已缓缓向上漂浮而起，爪尖距离地面一丈余高。
那小小的青色薄罩，在微微涨缩几下后，突然朝下飞快扩展开来，转瞬之间，底部就紧紧贴住地面，形成了一个长宽高均为丈许的立体空间。
那执事弟子吴滔招呼众人取回行李，接着率先朝那光罩内走去，随后转过身来，在其中一边站定。
众弟子取过寄存的包裹，依次进入了光罩当中，余蚩紧跟在众人身后，没过多久时间，也迈步走了进去。而紧挨在他身边的，是浑浑噩噩的叶迅。
众人进入了光罩空间内，只觉得脚底传来实质般的触感，还有股轻微的弹性，四面的青幕墙壁，伸手触碰的感觉也是一般无二。
虽然往年遣送会召开的时候，众人都在外目睹了赤羽鹰载人的场景，但亲身进入体验还是头一遭。因此，在感到些许新奇的同时，被遣离宗的伤感气氛，也不由得淡去了不少。
“各位师弟、师妹，赤羽鹰即将升空，请莫要惊慌，安全得很。”吴滔高声说道，“若实在害怕，可以向我靠拢。”
周齐向陈玄一抱拳，旋即轻轻一扯手中链条，那赤羽鹰当即会意，覆盖着赤红羽毛的双翼用力地扇动了几下，随着一阵狂风呼啸倒卷，便拖着青色光罩高高地飞向天空。
刚升空不久，果然有人害怕起来。好在有吴滔提醒在前，自己心中也知晓实际并无危险，所以并未做出什么夸张的举动，只是四肢僵硬，脸色有些发白。
余蚩靠在右侧的青幕墙边，望着下方逐渐缩小的建筑、人影，感觉鼻子有些酸意。他右手高高举起，大力地挥舞了几下，高声喊道：“再见，赵哥！”
广场之上，赵铭见到余蚩的动作，从口型推断出了他的话语，于是也高举起右手用力挥舞，大声应道：“大余，保重！”
在两人的告别声中，赤羽鹰越升越高，越飞越远，很快，光罩中的景象，上下双方都看不真切了。
“散会吧。”陈玄的声音响起。
广场内，寂静的氛围瞬间被打破，在嘈杂的嗡嗡声中，众弟子都纷纷散开了去。赵铭拄着木拐，在躲避旁人的同时，不时望向赤羽鹰远去的苍穹。
不久之后，广场渐渐冷清下来，只剩下稀疏的几个人影。
湛蓝的天空中，早已不见了赤羽鹰的踪影，唯有几片白云悠悠飘浮。
赵铭孤身站在广场边缘，将凝望的目光收回，暗暗叹了口气。那个憨厚少年的离去，令他心中感到空落落的。
但没过多长时间，他就将心里的沮丧情绪全部清除，挺胸抬头，重新振作起精神来。不论结果如何，他总要坚持到三年期满，如此方能不留遗憾。
想到这里，赵铭提起手中木拐，在敲击石板的“笃笃”声响中，缓缓朝住宿区走去。
然而，刚走没多远，赵铭忽然感到四肢逐渐酥软，仿佛气力在被慢慢被抽空，紧接着。脑袋传来针扎般的剧痛，以至于出现了片刻的空白。
赵铭心中叫苦不迭，知道自己这虚弱的身体，又撑持不住了，于是手忙脚乱地，想就近找个地方坐下。
不过，就在他心念电转，左脚刚往前迈步的刹那，终究还是未能克服，周身的那股乏力之感，蓦地向地下倒去，眼前登时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这时候，陈玄已将遣送会的收尾事宜，全部驾轻就熟地处理完毕，正向赵铭所在方位走来，恰好也见到了后者遽然倒地的情景。
由于遣送会已经结束，此刻尚在广场的弟子，人数已十分稀少，加上都与赵铭隔着较远的距离，并未有人及时发现这里的异状。
于是陈玄双足在地下微点，身影如随风而动的落叶，既显得飘逸，速度又是极快，瞬息之间，就来到了赵铭身旁，伸手搭住他的肩头，在即将接触地面的刹那，将其身体重新拉了上来。
向赵铭脸上看去时，只见其紧闭着双眼，面色苍白，已经昏厥了过去。
陈玄皱了皱眉头。
对于赵铭这个弟子，他心里还是很喜欢的。虽然由于资质低劣的缘故，前者在修炼方面，表现得一塌糊涂，但心智相比同龄少年，却显得成熟得多。
“哎，可惜了。”陈玄再次暗叹道，旋即不再耽搁，双手将赵铭抱起，接着足尖微点地面，身影闪动间，便迅速离开了广场。
赵铭忽然昏厥的事情，以往便发生过许多次，但每回检查之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只能归咎于其体质虚弱。
尽管这次极大可能，依旧并无大碍，但前者的身份，毕竟有些特殊，因此陈玄并不敢放松警惕。
在这般匆忙的赶路下，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两人就来到了一幢楼阁前。微风吹拂而过，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便随之散发开来。
再看那门顶的匾额，写着“药堂”两个碧绿色的大字。
此时在那大门处，原本有些走神的两名值守弟子，见陈玄匆忙而来，急忙打起精神，齐声说道：“见过陈长老。”
陈玄点点头，并未做过多的理会，迈着大步，径直向门内走去。
“老张，那赵铭又昏过去了。”待陈玄走远，左边的值守弟子说道。
“哎，那小子不知害了什么病，咱们药堂都检查不出来，但好歹能够起些作用。”右边的值守弟子说道，“等明年他被遣送离宗，往后的日子，还不知会有多艰难呢。”
“他毕竟和顾风长老有关联，想来宗门应该会多加照顾吧。”左边的值守弟子说道。
“我估计没戏。”右边的值守弟子摇了摇头，“那关联还是太随意了些，门中许多长老都不太认可。”
“嘿嘿，说到底，还不是赵铭的资质太差。若他是难得一见的天才，恐怕那宗门会极力维系那关联。”左边的值守弟子说道。
“那是当然，如果咱俩是天才，也不用来看守大门了。”右边的值守弟子笑道。
左边的值守弟子正要答话，忽然站直了身体，眼望着前方，目不斜视，一副认真执勤的模样。
右边的值守弟子，见到搭档的表情转换，在一直以来的默契促使下，很快做出了同样的举动。
只见前方不远处，一个身材丰腴，神态雍容，样貌看起来三十左右的白衣女子，正缓步走来。
待那女子走到近前，左边的值守弟子说道：“见过姜长老。陈玄长老带着昏迷的赵铭师弟，刚才进去不久。”
“哦？”那女子眼中闪过诧异之色，旋即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随后跨入大门，向陈玄前往的方向行去。